不留餘地的發射出去——


    嗖!


    “啊!”那裴鍾隻覺眼前一晃,右眼不過瞬間就黑了下來,巨力之下,人也大頭朝下栽倒過去。


    “啊老爺!有刺客!有刺客!”


    “老爺!!”


    “快抓刺客!”


    聽著身後慌亂的聲音,裴純得意的咧開嘴角。


    瞧了一眼裴鍾的慘狀後,看著還來不及上岸,在水中的侍衛們被支的團團轉,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直奔裴家的書房而去。


    祖母不在裴家,她也沒什麽別的事情。


    現在,找大哥,回家!


    身後,裴鍾被人七手八腳的扶起,痛的彎腰捂住右眼,鮮血卻順著指縫不斷流淌。


    他根本顧不得別人。


    隻能在原本是盛放眼珠的眼眶內,摸索到一片薄薄的硬物。


    十分鋒利。


    “啊!我的眼睛!!”


    裴琳剛上岸,便發現自家爹爹的右眼中插著一個十分駭人的竹片。


    嚇得她剛要失聲尖叫,就被自家母親狠掐了一下肩膀。


    她一愣,頓時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跑到裴鍾身邊,麵上全是眼淚:“爹爹,快叫郎中!


    快去請郎中啊!”


    這話不用她喊,但是她剛惹了禍事,爹爹還受了傷,此時的心情定然是不好的。


    若是她再不趕緊表態,等待她們母女的定然是爹爹的遷怒!


    裴鍾痛的渾身顫抖,腦袋嗡嗡直叫,額角青筋暴起。


    根本理會不了自家女兒的叫聲。


    隻能被眾人攙扶著奔向前院。


    裴琳的母親也趁機給女兒今日的情形找補:“快去請李神醫!”


    *


    裴純在侍衛們的搜查中矯健的翻身,出了裴府。


    身後跟著的是麵色不佳的裴清。


    為了不被人懷疑,二人隻能暫時放棄回去長公主府的路,選擇繞遠。


    “明澄,剛才我在裴鍾的府上瞧見了一樣東西。”


    裴清開口,語氣沉沉。


    “什麽東西?”裴純扭頭看向裴清,神色驚奇。


    是通敵叛國的證據?還是投靠太子的文書?


    “隔牆有耳,回家再說!”裴清腳步不停,那神情,頗有幾分老神在在。


    裴純:“……”微笑,“那我請問您現在跟我說什麽!”


    她歎了一口氣,成功被勾起好奇心。


    裴清語氣戲謔,振振有詞:“我樂意,就願意瞧你的樂子!”


    二人自出了裴府後緊繃的氣氛,因裴清此時的玩笑緩和不少。


    “咳,那什麽,哥哥,我想去……”裴純吞吞吐吐。


    裴清皺眉:“不行!你一個女孩子,怎麽能半夜去、去找……反正不行!


    想去明日我親自帶你去!”


    他知道這閑不住的妹妹到底是要去找誰。


    但今日太晚了,萬一被人瞧見,她裴明澄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裴純可惜的撇撇嘴,心中腹誹,今日反正都出來了,也已經夜闖了裴府,再順路去偷著看看古淵又怎麽樣!


    老古板!


    “你就是老古板,裴清!”


    裴清頓時眉毛倒豎:“臭六兒,你竟敢罵我?


    還敢直呼我的名字?你等著爹爹回來的!看我怎麽告狀!”


    裴純撇嘴:“幼稚!”


    “裴清幼稚鬼!老古板!”


    裴清毫不猶豫的反擊:“臭六兒!臭六子!”


    氣的裴純直翻白眼,隨手在街邊抓起一把雪,順手揉成團,對著裴清的腦袋便扔了過去。


    “啊!裴純我生氣了!大冬天的你往我腦袋上扔雪是吧!”裴清語氣抓狂。


    “略略略~”裴純毫不在意,放鬆著蹦跳走遠。


    牆內。


    聽著兄妹二人笑鬧漸遠的聲音。


    古淵捏著冰涼筆直的赤色小蛇,垂眸,學著裴清的語氣:“大冬天的你不冬眠,就愛往那邊爬是吧!”


    “你說話啊,說略略略!裴六小姐剛才便是這般回應的!”


    蛇:“……”蛇沒理他,懸空著身子倒掛在古淵的手掌。


    對著兄妹二人消失的地方,神情興奮的吐著信子,一雙赤紅的蛇眼隱隱約約透露出幾分癲狂。


    可惜被狗幣主人無情抓著,一點都向前不得。


    蛇身隻能緊緊的繃成一條直線,對著牆的另一邊頻繁吐出信子,像是在感受,又像是在追逐。


    聞嗅著香甜氣息逐漸走遠,赤紅小蛇憤怒的扭頭,盯上抓住自己的主人。


    冰冷邪惡的毒牙露出,暴躁的對著古淵的手腕便一口咬了上去。


    沁涼的毒液隨著傷口逐漸流入古淵青白的血管。


    他被冰的瑟縮了一下,導致赤色小蛇以為他害怕了,咬的更加凶狠用力了些,恨不得當場撕下一塊肉來。


    “嗬,我都沒聞到呢,能給你聞?”古淵冷嘲。


    說罷,便將鬆開嘴巴的赤色的小蛇塞進了自己衣領處。


    冰涼的蛇鱗緩緩在他的脖子上遊走,灌進來的冷風叫人十分難受。


    看了一眼牆壁的高度,他果斷放棄了爬牆的想法。


    緊了緊身上的大氅,神色帶著幾分可惜走遠。


    另一邊。


    “剛才是誰在牆的那頭?為甚麽攔我?”裴清有些憂心。


    生怕被人察覺,從而聯想到裴鍾遇刺的事情與他們長公主府有關。


    “是古淵啦大哥,放輕鬆。我的耳朵你還不相信?”


    裴清皺眉:“萬一他……”


    “放心啦大哥,古淵巴不得京城越亂越好呢。”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裴清眼神懷疑。


    她轉轉眼珠:“反正我就是知道。”


    總不能說是上輩子知道的吧。


    無奈搖頭,裴清也沒多話,轉身朝著長公主府而去。


    不是他放心古淵,而是他放心裴純的耳朵,也放心裴純的眼光。


    能讓妹妹在中了藥之後,跨越大半個靖王府,去單獨抓古淵解藥效。


    此人……首先,定然是能被妹妹拿捏在手中的。


    就算不被拿捏在手,也能從靖王府的假山中,看出此人的乖巧,和不想與自家妹妹作對的姿態。


    至少此人對於裴純來說,是被拿捏在手中的。


    今夜不陰天,星子高高掛在天空上,叫人看著心情都舒爽幾分。


    進入長公主府。


    裴純美美喝完琴嬤嬤遞來的火辣薑湯。


    到了景園,第一件事,便是脫下滿身暗器的夜行衣,鑽進燒的熱烘烘的小炕上。


    冬日外頭實在是冷,她身子雖然好,但也不是鐵人,在寒風呼嘯的房頂上趴了許久,神人也頂不住。


    躺進暖和的被窩中,裴純鬆了一口氣。


    想到今日裴琳被扔下池塘,還有裴鍾被射傷的雙眼,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暢快。


    但是她總覺得還不夠。


    上輩子,裴琳帶人傷到了娘親,讓娘親的身子就此衰敗,活生生受了許久的苦日子。


    甚至最後,她還未動手,娘親便觸柱而亡。


    隻留下一句:“純兒,好好活著,娘是自殺的,與你沒有關係……”


    觸柱……


    那時候,娘親的眼神中都是解脫、擔憂、還有什麽來的?


    裴純悚然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來娘親瀕死時的眼神。


    還有裴鍾,若是沒有他在長公主府外長跪,用百姓的輿論相逼,以求將爹爹趕出裴氏宗祠。


    說她裴純做出的事情枉為女子,信國公不需要這樣的女兒。


    跪在長公主府門口,嘴一張便嚷嚷著讓她陳塘。


    娘親怎麽會經曆那一遭!


    那時候,爹爹與哥哥們剛得勝回朝,連她麵都沒見到,便匆匆進了宮去。


    結果呢,去求皇帝,回來的便是已經卸去甲胄,下半身血肉模糊的爹爹。


    可爹爹還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頰,說:“乖小六兒,莫要多想。


    是爹的錯,是爹連累了你,也是爹識人不清,養了一頭白眼狼……


    更是爹樹大招風,隻要有一點能被攻訐的點,便會被他們揪著放大。”


    皇帝的斥責、百姓的鄙夷。


    僅僅是落下池塘怎麽能夠?僅僅是一隻眼睛怎麽能夠?


    這隻是開始!


    落下池塘的裴琳被身邊侍衛救了,是她故意所為。


    她想看看上輩子,被人當街指點為蕩婦的情況,如果發生在裴琳身上,她會如何!


    裴琳的爹又會如何!


    翌日。


    裴清與裴純早早的便踏上了馬車,準備去往古淵的住處。


    昨夜一場雪,將剛清掃出來的路麵再次被掩埋。


    馬車車輪嘎吱嘎吱的碾在雪上,車夫小心翼翼的操控馬車的方向。


    質子府的占地麵積非常小,連京城中富庶人家的院子一半都沒有。


    甚至頗像平民百姓居住的那種小院,也沒有匾額,連裏麵住的是誰百姓們都不知道。


    當然,這是趙國皇帝特意而為之。


    馬車緩緩停下,裴純率先跳下馬車,一眼便瞧見了渾身蒼白落雪,跪在府門外的古淵。


    衣擺處已經結冰,臉頰也被凍得通紅,此刻正低眉順眼的縮著腦袋,腫成蘿卜的手拄在冰涼的雪地上。


    連馬車停到了身前都沒抬起頭,好像已經被凍僵。


    看著慘兮兮的。


    她扭了扭手腕的如意珠暗器,麵色不好,腳步非常迅速,直奔古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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