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武最後也沒有參與許長水的婚禮,突如其來的戰爭打斷了一切。


    神機宮


    梁恒高坐主位,下麵是神機宮各大長老,導師。其中一個長老站起來,對著梁恒提議道


    “我提議,議和!”


    “我們神機宮無論是戰鬥力還是人數都遠遠不及四葉教,開戰以來領土盡喪!繼續打下去不過徒增傷亡,明智之舉唯有議和!”


    梁恒不說話,眼睛盯著下屬送來的戰報,心中滿是頹喪。


    “宮主!據探子來報,四葉教伺機聯合中原正氣盟,這顯然是打算徹底將我們亡族滅種啊!為今之計安可議和?”


    “死戰!必須死戰!”


    “你在胡說什麽!死戰?!哼,打得過嗎?”


    “正氣盟是什麽勢力你不清楚?四葉教本來就打的吃力,再來一個正氣盟我們擋得住嗎?”


    一個老者拍案而起,指著剛才大叫死戰的導師嗬斥。那個年輕導師頓時惱怒,同樣回擊


    “彼其娘之!你這個貪生怕死的老棒子,怎麽敢說出這種軟骨頭的話?我們神機宮機巧師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你說什麽?”


    “……”


    主和派和主戰派吵的不可開交,梁恒也被吵的頭昏腦漲。一拍桌子暴喝一聲


    “安靜,議和還是死戰我自有定奪!散會了!”


    眾人散去,梁恒扶著額頭隻感覺頭疼。此時梁文武來到梁恒身旁,梁恒忽然問道


    “文武,看看吧!”


    梁恒將戰報遞給梁文武,梁文武仔細看了起來。梁恒忽然問道


    “如何?”


    梁文武眉頭緊鎖,這哪裏是戰報?神機宮麵對四葉教的攻勢分明是一邊倒啊!甚至有人抵抗都不抵抗,四葉教眾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就望風而逃!


    “父親,再打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啊……”


    梁恒點頭,隨即站起來拍了拍梁文武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我們在的這個位置太高了,高到不止關係自己的利益。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想法都關乎太多人!有時候我會感到疲乏,但更多的我需要足夠遠的目光!”


    “文武,我決定議和了!”


    “四葉教那邊同意談判,為表誠意我會親自前往!”


    “我不在的日子你就是神機宮宮主,你也該學習如何做一個領導者了!”


    梁文武點頭,他知道梁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不僅僅是手,還有名叫責任的擔子!


    自己也到了獨挑大梁的年紀了!


    但……一別卻已經是永別……


    梁恒再也沒有回來,他死在了和談的路上……


    “四葉教好生歹毒!!!”


    梁文武收到消息時隻感覺天都塌了,他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一夜滴水未進,粒米未食。他不明白究竟是何等深仇大恨,居然連一絲和談的機會都沒有,就連如此卑劣的手段都用了出來!


    “四葉許家,我要和你們不死不休!!!”


    “可……”


    梁文武腦海閃過許長水的身影,這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在梁文武的一生中許長水早就和親兄弟也沒有了分別……


    “我……我究竟該怎麽做……”


    梁文武咬牙切齒,抬頭仰望天花板,目光移向床頭櫃,忽然想起來自己放在納戒之中的那本《元白日事》。他取出日記,此時的他內心無比彷徨,幹裂的嘴唇微微蠕動咽下一口口水。翻看起來,此刻的他十分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帶他走出糾結。


    “宋元白前輩,你說我該怎麽辦……”


    梁文武摩挲著日記,而後慢慢翻動。機械式的看著這些字跡,這些字跡依舊模糊但還是看得出來寫的什麽。忽然他的視線落在其中一頁的小角落,眼神一凝!


    “既隨本心,莫問前程……”


    梁文武喃喃自語,眼神堅定,甚至變得陰狠!


    “對……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不報之與禽獸何異?”


    梁文武穿上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間,所有神機宮人聽說紛紛趕了過來。梁文武隻是環視周圍人一眼,便冷聲道


    “傳令,死戰!!!”


    眾人聞言,渾身一震!但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梁恒之死已經告訴了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議和這一條路!四葉教要的就是徹底的滅族亡種!


    梁文武上台之後大力發展機關武器,第一批兵傀在梁文武上台兩個月後誕生,隻有十具!這初代兵傀戰鬥力並不強,但卻奇跡般延緩了四葉教進攻的腳步!


    更重要的是中原正氣盟出了岔子,相傳有一個蒙眼瞎子一個人殺入正氣盟大本營,他一人兩刀如入無人之境,將整個正氣盟鬧了個底朝天!甚至許自在親自出手都沒能攔住他!因為這件事正氣盟顏麵掃地,哪裏還有臉過來協助四葉教?


    得此機會,神機宮再次苟延殘喘兩年……


    “這是一個好機會!”


    梁文武敏銳察覺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在打退四葉教眾幾波的攻勢後果斷帶著親衛和內門機巧師主動出擊!


    四葉教怎麽也沒想到神機宮居然敢如此大膽,在這場夜戰之後神機宮徹底一掃頹勢!不但拿回了丟失的領土,甚至抵擋了後續所有進攻!


    雙方陷入僵局!


    真正的轉機出現在僵局後一年,梁文武身先士卒率軍出擊擊潰四葉教據點!但在這裏,他看見了那個許久未見的朋友……


    “許兄……真是……好久不見了!”


    梁文武站在許長水的麵前,此時的許長水狀態很不好,他剛剛經曆了混戰被生擒身上全是傷!他自知理虧,根本不敢抬頭看梁文武的眼睛,麵對問候也是直接撇過腦袋。


    梁文武忽然開口


    “來!我們打一場,贏了我我就放了你!”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頓時坐不住了,那個主和派老者忽然站出來


    “宮主萬萬不可!他可是四葉教的教主啊!許文老賊受傷後他就是那個接替了教主之位的人!如果……”


    “住口!”


    梁文武低喝一聲,老者自覺閉嘴。他知道現在這個宮主可沒有老宮主那樣溫和的性子,他上台神機宮不是沒有反對者,但他們現在墳頭草都已經兩米高了……


    “來!”


    許長水站起身子,抽出劍鞘中的冷霜劍。梁文武眼神一凝,五味雜陳……


    “梁兄,來吧!”


    許長水完全沒有覺得自己身受重傷對戰梁文武有什麽不妥,甚至認為很公平!因為梁文武從來沒有習過武,哪怕是現在這個狀態的許長水對戰他,他也有信心勝利!


    兩人交戰,劍光火石!


    三個回合後許長水開始發現不對勁!他察覺到了梁文武身上有不對的地方,那是兵傀的力量!但他從來沒有見過兵傀,自然也不知道怎麽對付。但梁文武不一樣,他幾乎熟悉許長水的所有招式,甚至為了複仇特意研究怎麽破解這些招式!


    五個回合後梁文武逐漸占據上風,許長水也開始減少進攻次數,慢慢轉為防禦。


    八個回合後許長水徹底落入下風,完全放棄攻擊招式徹底隻能防禦。


    十個回合之後梁文武攻擊愈發迅猛,大多數攻擊許長水都無法擋住,後者身上傷口越來越多。


    十二個回合,許長水落敗……


    梁文武將袖劍抵在許長水的天靈上,看著他的眼睛。忽然說道


    “從一開始我都隻想殺了許文報了殺父之仇,你我之間何至於此?”


    許長水聞言卻是哈哈大笑!


    “文武你還不明白嗎?我們之間早就已經是不死不休了!你要殺了我的父親,我又怎麽可能放任不管!”


    “我們之間早就已經無法回去,你知道嗎?當時你的父親……是死於我手啊!!!”


    許長水滿嘴都是汙血,牙齒甚至都是一片血紅。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梁文武則是已經完全呆滯!許長水忽然開口


    “來吧!殺了我,殺了我說不定四葉教和神機宮的戰爭就會結束!這樣隻因為一個預言就發動的戰爭本就是毫無意義……”


    “……”


    梁文武完全沒聽許長水此時在說什麽,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依舊沉浸在震撼之中。


    許長水見到梁文武癡癡的模樣,忽然暴起!白光一閃之後梁文武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一片血紅,到處都是血,臉上還傳來劇烈的疼痛!


    此時耳旁傳來許長水沙啞的嘶吼


    “梁文武!從一開始我就看不起你,你的機關術不過隻是奇技淫巧,旁門左道!”


    “憑借外力的你永遠不會是一個強者!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


    臉上的疼痛和嘲諷的言語讓梁文武大腦一熱,等他緩過神來他的袖劍已經深深刺進了許長水的腹部!


    “謝……謝……”


    耳旁熟悉的低語讓梁文武清醒過來,但許長水已經死了!許長水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二十五歲,梁文武和他的友情也在此刻死去……


    後來如許長水所願,四葉教和神機宮議和了,戰爭停止了。而許長水也永遠的埋在了那個小山坡上,梁文武給他立了一個碑。


    “吾友許長水之墓。”


    後來又覺得不合適,去掉了兩個字。


    “許長水之墓。”


    那把冷霜劍則是插在了墳前,梁文武一手握著鵝卵石,一手端著一碗酒。痛飲下肚,不知道是在祭奠許長水,還是在祭奠他們之間死去的友情……


    梁文武起身離開,但他卻深刻意識到人的複雜多變,同時內心對於宋元白描述的大同世界愈發渴望!


    而他在真心準備接受成為宋元白意誌繼承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做好了一整個武修界為敵的打算!他要走的路是一條背馳於現在的路,至於是一條康莊大道還是絕命孤崖都交給未來吧……


    他將鵝卵石放進櫃子裏,放在納戒旁邊鎖了起來!


    為了理想他逐漸無所不用其極,他認為隻要自己早一點達到那種世界,世界上的悲痛也會少一些吧?


    夢想無價,頑石可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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