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朝哪代,有人的地方就有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二十一世紀的青年畫家雲召召,好好的在十字路口的一輛貨車後等紅綠燈,突然被後麵的一輛大貨車撞過來。


    “砰!”


    再好的轎車在大車跟前兒都像玩具車,雲召召的轎車被兩輛大車前後夾擊,一下被撞成了一堆廢鐵!


    雲召召昏迷前聽到有一男子在旁邊哭著打120、報警,還說,“老婆,我撞死人了!”


    “不能回去陪你了,嗚嗚……”


    “就打了個盹……”


    半個多小時後,人民醫院的病床上,各種儀器管子插在雲召召身上,幾個醫生護士圍著她搶救,不知過了多久,醫生和護士陸續走出icu病房。


    “召召!”


    一聲痛苦到絕望的哭喊讓雲召召意識清明了些,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滿臉淚水的爸爸,和同父異母的弟弟雲希。


    “姐!”


    雲召召猜想自己的模樣一定很慘,不然雲希不可能被嚇哭。


    我真的要死了?


    雲召召看著眼前哭到不能自已的父親,眼角一下就濕了。


    自媽媽去世後,她已經跟父親別扭了好幾年,其實她心裏早就不生爸爸的氣了,她怨父親,更愛父親。


    她還打算等爸爸老了,好好報答他,孝敬他,比雲希孝順一百倍!


    可是,做不到了。


    沒機會了!


    她張了張嘴,想喊聲爸,也不知道嗓子咋回事,一點聲音也沒喊出來,她眼角的淚水滾了下來。


    好後悔,為什麽要跟爸爸置氣!


    雲希一手攙著父親,一隻手拭去雲召召眼角的淚水。


    雲召召第一次覺得有雲希也不錯,起碼爸爸跟前兒有人照顧,不然,自己更閉不上眼了。


    雲召召感覺身上的疼痛逐漸減輕,最後完全消失,但是眼皮越來越沉,意識也漸漸模糊。


    “召召!”伴著雲爸爸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喚,雲召召徹底閉上了眼睛,生命定格在24歲。


    翠花身邊早已沒了氣息的馬雲昭,卻突然睜開了眼睛,胸膛再次起伏起來,於此同時,頭上的疼感和一段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也在雲召召的腦海裏浮現。


    她抬手摸了摸腦袋上包紮的紗布,疼的吸了口涼氣兒。


    她吸了吸鼻子,聞到有一股土腥味兒,就抬手摸了摸床頭的牆壁,用指甲摳了摳,土渣子落了一手。


    真的是土牆茅草屋!


    靠!


    是真的!


    借屍還魂?


    太離譜了!


    雲召召靜靜的躺了一會兒,把陌生的記憶整理了一下。


    這個村子叫南馬莊,是大燕朝襄州治下的一個窮鄉僻壤的小村莊。


    原主的父親馬大狗是十裏八村有名的潑皮,又懶、又惡、又蠢,偷家裏的錢去賭,還偷雞摸狗禍害四鄰,爹娘管不住,二十七八討不到媳婦兒。


    馬二牛本分老實,因家裏有個不成器的哥哥,也被拖累著沒人給說親。


    馬大狗父母一有空就去城裏的人市,琢磨著給馬大狗買個便宜點的媳婦兒,功夫不負有心人,老兩口連跑了幾年,終於在機緣巧合下買了馬雲昭的母親翠花。


    翠花長得好看,性子好,手又巧,馬大狗很是喜愛,就順了他爹娘的意,分了幾畝地出來單過,翠花進門就有了身孕,馬二牛也順利娶上了媳婦,馬家的日子總算有了起色。


    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馬大狗老實了幾個月,又犯了老毛病,把分家時爹娘給的錢輸了大半,賭徒輸錢後脾氣暴躁,翠花就成了馬大狗發泄的對象,挨打罵成了家常便飯。


    翠花買回來七個月頭上生了馬雲昭,說是翠花做農活勞累過度所致,早產,馬大狗信了,因為地裏的活都是翠花做的。


    半月後,馬大狗從外頭聽到閑言碎語,回來就逼問她是不是懷的別人的種兒,把翠花一頓揍,還揚言要把小野種溺死,把翠花賣到妓院,再買個本分的。


    馬大狗父母得到消息趕過來,翠花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嘴角淌血,連模樣都分辨不出來,半個多月大的小娃臉上還有巴掌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馬大狗的爹娘看差點出了人命,怒急,把馬大狗一頓好揍,說孫女兒鼻子眼睛長得都像馬大狗,若他再混賬,就打死不孝兒,隻認兒媳和孫女兒。


    馬大狗的娘還站在房頂上,扯著嗓子把說閑話的人罵了一頓,說哪個狗娘養的再胡亂編排她兒媳婦,她就去撕了誰的嘴。


    兒媳聰慧能幹又孝順,模樣也是打著燈籠難找的,生了一個丫頭又不是小子,不管是誰的種兒,反正以後得嫁人,有什麽打緊的。


    自己兒子是什麽貨色自個兒清楚,兒媳跟了他,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是她馬家占了大便宜。


    有老兩口護著,翠花的日子好過了些,但或許是因為月子裏挨打傷了身子,從那之後,翠花再沒懷過身孕。


    而馬大狗徹底變成了小心眼兒,不許翠花跟村裏的其他男人說話,也不許小雲昭上桌吃飯。


    村裏的男人但凡有多看翠花一眼的,馬大狗揚手就打,嘴裏還罵著勾搭漢子的小娼婦,時間長了,村裏的男人誰也不敢跟翠花說話,看到她一個人費力拉著板車上坡,搭把手都不敢。


    老兩口管過,無效。


    馬二牛勸過一次,勸他對大嫂和侄女好點,馬大狗當場就炸了毛,跳著腳罵道:“我管教我媳婦孩子,礙你馬二牛屁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


    你看你嫂子好,當初你怎麽不留下,讓爹娘給我娶個黃花閨女?


    家裏的便宜都讓你占盡了,還在我跟前兒充好人!


    你是不是跟那個小娼婦有一腿?”


    馬二牛氣急,一拳下去打掉了馬大狗一顆門牙。


    馬大狗吃了虧,回去揍了翠花一頓,還要去縣裏告馬二牛忤逆兄長,老兩口威脅他,敢告就先告馬大狗忤逆父母,二牛媳婦又送來一串錢賠禮道歉,馬大狗這才做罷。


    兄弟倆為此幾年沒說過話,翠花端著吃的喝的給老兩口送去,馬二牛要麽避開,要麽對嫂子點下頭,一句話都不說。


    後來,雲昭大了一點,給老兩口送東西就成了雲昭的活兒,直到馬大狗父親生了病,兄弟倆才恢複關係。


    前年,老兩口相繼去世,翠花徹底沒了依仗。


    去年遭了蝗災,收成不好,翠花患了多年的胃脘疼加重,今年嚴重到幾次吐血,幾乎起不了床,家裏外頭的活都落在馬雲昭身上,盡管如此,依然改變不了被賣的命運。


    雲召召把記憶理完,眼睛也逐漸適應了黑暗。


    她看著蜷縮著睡在裏側的“母親”,心中難受無比,記憶裏,這個母親為了讓女兒多吃一口飯,總是吃半飽,等女兒吃完再偷偷把鍋巴刮幹淨吃盡肚子,她的病是累的,也是餓出來的。


    馬大狗每次打罵女兒,翠花都護在前頭,這些年為了維護女兒,不知挨了馬大狗多少打。


    怎麽會有這麽慘的人?


    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父親?


    這樣的日子,跟地獄有什麽區別!


    為什麽別人穿越都是穿成公主皇後世子妃,最不濟也得是個名門庶女,老婦啥的,衣食無憂,有婢女兒孫伺候。


    為啥自己穿越成地獄模式?


    自己不會醫,不會毒,不會造鹽治鐵,也不會種地,“爹”是畜生,唯一疼愛自己的“娘”也命不久矣,自己在古代能活幾天?


    老天爺為什麽這麽安排?


    為什麽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不死?


    為什麽馬大狗這樣的惡人不得絕症?


    沒人能回答她。


    月亮漸漸升起,月光透過窗子照進破屋,屋裏更亮了,連低矮的屋頂都能看清。


    雲召召打量著屋裏的矮榻,開始思量怎麽生存下去。


    她是個不服輸的人,不管命運如何作弄,不管老天爺的用意是什麽,她偏要活出個樣兒來給自己看。


    正在這時,院子裏傳來腳步聲,還有馬大狗罵罵咧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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