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召召想了想,歎氣道:“懂了,孤兒寡母在村裏就是低人一等。


    咱吃點虧沒事,不能讓二嬸不舒服。”


    翠花點頭:“事實就是如此,女人說話是沒有份量的。


    若同族人護著還好,若親人也踩上一腳,日子就更難捱了。


    寡婦被族人趕出家門的不是沒有,何況我身體這樣,也沒個娘家依仗。


    所幸你二嬸不是壞人,你二叔也寬厚,不說別的,單單昨兒你二叔趕走狗剩,對咱來說,就算的上是救命之恩了。”


    “二叔的確是不錯,我就是聽不慣二嬸的語氣,說什麽嫁妝啥的,好像我以後得指望著她過。


    衝這句話您也得趕快好起來。”雲召召語氣一頓,瞅著翠花的額頭道:“您怎麽出汗了,是腹痛疼的嗎?”


    翠花點了下頭,語氣輕柔:“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雲召召站起來,慌道:“我去找齊郎中!”


    翠花伸手拽住她,搖頭道:“不用,每次吃東西都這樣,不礙事,疼一陣就過去了。”語氣虛弱又堅定。


    雲召召把她的手輕輕放回去,掖了掖被子,哄道:“那你閉上眼睛歇會兒,我把衣服洗了,再去給雞割點草。”


    翠花嗯了一聲,雲召召拿著昨晚換下的衣服出去。


    她把衣服泡進木盆,鎖住柴扉門去了廚房。


    昨夜燒水時她就估摸出錢的位置,她把鍋蓋拿開輕輕靠在牆上,用鍋鏟插在灶台的縫隙處微微用力,灶台和鍋直接是用泥巴抹住的,鬆動後兩手抓住鍋沿一用力,鍋就離了灶,露出黑乎乎的灶洞。


    她把鍋放到一旁,把漏灰的鐵棍拿到一旁,灶下的草木灰用掏灰耙掏出來,掃進簸箕,倒入裝灰的口袋。


    (草木灰是莊戶人家的寶貝,除了染布外,還用草木灰裝入筐裏澆上水,下邊用大盆接著,用淋下來的灰汁洗衣服,人們還給灰水起了個名字,叫灰汁湯。


    另外,草木灰還能做肥料,所以家家戶戶廚房裏都有個裝灰的口袋,半點舍不得浪費掉。)


    草木灰被掃幹淨,露出了灶台下的石板,雲召召蹲在灶台上把石板挪開,下邊赫然出現一個壇子。


    雲召召大喜,掀開蓋子一看,裏麵大半壇子銅錢,她先拿出一吊,猶豫了一下,又拿出一吊,然後蓋住壇子口,把石板等東西一一放回,還和了點泥巴把鍋沿縫抹住,最後往灶下的石板上撒了點灰。


    手裏有了錢,雲召召心裏踏實了些,取出三百錢,剩下的藏到馬雲昭原來的屋子裏。


    雲召召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去洗手臉,目光瞥到水盆裏倒影,瞬間呆愣了一下。


    這就是“自己”的模樣?


    家裏連個銅鏡都沒有,她還不知道自己長啥樣兒呢!


    她對著影子笑了一下,水盆裏的少女笑顏如花般綻放。


    還挺好看的!


    怪不得姓孫的跑這麽遠來買人。


    她心裏又惋惜了馬雲昭一番,就去了齊郎中家。


    齊郎中正眯著眼睛在屋裏看書,見她進來,就放下書笑道:“昭丫頭腳步輕快,看來傷口恢複的不錯。”


    雲召召往前兩步,深施一禮道:“多謝齊郎中神醫妙手救我性命,傷口已經結了痂,我的命,保住了!”


    她是真感激齊郎中。


    昨日老頭懟狗剩,要去縣裏作證,雲召召聽的清清楚楚,眾人相信馬大狗是醉酒摔死,一大半是因為齊郎中。


    老頭笑道:“昨兒我一搭你的脈,就知你沒有大礙了。


    沒了你爹,少個吃閑飯的,你娘倆也過幾天舒坦日子。


    過來坐,讓我再把把脈!”


    雲召召坐下,伸出手臂。


    齊郎中診了脈,又查看了傷口,得出結論:“不用換藥,也不用服藥了!


    恢複的真快,前天脈象細弱無力,浮芤緩澀,把我也嚇了一跳。


    我診了這麽多年病,還沒見過恢複的這麽快的呢!”


    雲召召讚道:“是齊郎中醫術好,沒有您,我可能就是孤魂野鬼了。”


    老頭聽得很是受用,“不是我誇口,鎮上的郎中都不如我配的藥好。”


    “那是,要不三鄉五裏的人都找您這看病呢!”雲召召話風一轉:“我今兒來是想給我娘抓幾劑藥。


    我娘的病您最了解,我就她一個親人了,請齊郎中多想想法子,花多少錢都沒事。”


    老頭猶豫了一下,勸解道:“你娘的病抓藥也沒用,無非就是早幾天晚幾天的事。


    今年還不知啥年景,省倆錢,你自個兒留著過日子吧!”


    雲召召眼眶一熱,心裏酸楚無比,含淚道:“我娘不過是胃脘疼,不是很常見的病症嗎?”


    老頭道:“你娘哪是平常的胃脘疼,她髒腑已經潰爛,不然的話,怎會吐血啊!


    隻是她生性能忍,又不想你憂心,不把難捱的一麵展現出來罷了。”


    雲召召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拜倒於地,叩首道:“吐血未必全無希望,求齊郎中救我娘一命吧!”


    老頭歎了口氣,示意她起來:“你執意如此,我就開幾劑藥。


    隻能緩解一二,減免些痛苦而已。


    說實話,這病若生在富貴之家,早治幾個月,吃精米細麵養著,調理幾年未必不能痊愈,生在咱這,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老頭拿出筆墨在草紙上寫方子。


    雲召召一眨不眨的盯著,她驚喜的發現,齊郎中寫的字她基本都認的,個別不認識的也是字體潦草的緣故。


    她拿起書案的醫書翻了翻,字跟前世臨摹的蘭亭序基本一樣,就是簡繁體的區別。


    雲召召前世擅長書法與畫畫,遍臨古代名帖,寫繁體幾乎沒有障礙。


    老頭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問道:“你真識字?”


    雲召召笑了笑:“我娘教的。”


    老頭拿著方子給她看:“這上頭的字有認識的嗎?”


    雲召召讀道:“桂枝、白術、茯苓、甘草、桂芝、幹薑……


    不知道讀的對不對。”


    老頭吃驚的睜大雙眼,點頭道:“對對對,都對!


    我還以為你爹吹牛,沒想到你竟識這麽多字。


    都是你娘教的?”


    “嗯,都是我娘用樹枝在地上教的。”


    齊郎中扼腕歎息:“可惜了,可惜了。


    你娘被你爹誤了!


    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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