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道:“這句不假,咱這的人大多把錢看的比人重要。


    好像所有的物件都有價值,除了人。”


    翠花笑道:“二牛說的有些偏頗了,咱們這的人隻是窮怕了,對財物看重了些,真不孝順的人沒幾個。


    窮人盡孝難,所以有孝道論心不論跡,論跡寒門無孝子的說法。


    我看把式大哥的孩子隻是粗心了些,也說不上有什麽大錯。


    牛是家裏最值錢的寶貝,牛生病了把式大哥不著急嗎?


    牛跟物件不一樣,天天起早貪黑的拉人掙錢,估計孩子們早把牛當成家人了,這正是孩子有情有義的一麵。


    若孩子對牛不上心,把式大哥恐怕更生氣,更急眼。”


    春杏笑道:“這是實話,鐵柱在地裏鋤草,不小心鋤掉一棵莊稼,二牛抬腳就踹,鐵柱哭著把鋤掉的苗又埋進地裏,明知活不了,還想著挽救一下。


    孩子打小就是被這樣教的。


    大人看到一坨牛糞都兩眼放光,又何必怪孩子把牛看的比人重呢?


    都是窮怕了,沒本事再不會過日子,一家人都得餓死。”


    車把式道:“要不說小兄弟難能可貴呢!


    論什麽心什麽跡,寒門無孝子,小兄弟不就是孝子嗎?


    咱們窮人也有孝子!”


    雲昭黯然道:“大叔看錯了,我照顧我娘的方法,是從小被父母這樣照顧了千百遍,模仿的一點皮毛而已,真算不上孝順。”


    二牛插話道:“昭昭的確孝順,莊稼人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罕見了。”


    春杏很認同:“誰說不是,大嫂是比旁人更疼孩子,可我也沒見過大嫂給你晴天打傘,這傘是借的吧?”


    “是借的,借齊郎中家的。”


    “我就說,咱老馬家就沒買過這玩意兒!


    淋雨都沒人當回事,別說曬太陽了。”


    “這跟孝不孝無關,我娘曬一天撐不住。”


    車把式道:“小兄弟不但孝順,還謙虛。


    我家那幾個孩子若被人誇一句,得嘚瑟好幾天,下巴翹的老高,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幾人又笑。


    翠花笑道:“昭昭孝順,我侄子侄女和把式大哥家的孩子也不差。


    他們知道牛中用,知道苗中用,就是清楚牛和苗得之不易,他們珍惜這些,就是珍惜父母的心血。


    咱們當父母的心願,不就是希望他們勤儉節約,過好日子嗎?


    孩子問你拉沒拉到人,是一種關心方式,因為孩子知道你出門不易,最怕的就是白跑一趟,拉到人你自然就高興了。


    孩子關心的不是錢,是你!


    隻是表達方式不同而已。”


    春杏笑道:“想想也是,忙活一天回去,想炫耀炫耀自己一天的收獲,又不好意思說,孩子主動問,順便就說了出來,多好。


    若家裏沒人在乎你掙沒掙錢,心裏更不好受。”


    車把式咧著大嘴笑起來,“大妹子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孩子沒讀過書,心裏有啥也說不明白,我幾個孩子都很能幹,踏實!


    若是以後關心牛的時候順便問問我,我就知足了。”


    幾人又笑起來。


    翠花笑道:“把式大哥還能拿鞭子抽人,說明病的不重,牛都病的臥地不起了,孩子著急牛也是情有可原。


    把式大哥羨慕我,我同樣羨慕你。


    昭昭體貼周到,一是源於孝,二是因為我身子不爭氣。


    我若是體格好一點,昭昭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車把式撓撓頭,道:“說的也是,我婆娘老說我比牛還壯,孩子可能就當真了!”


    雲昭笑道:“就是如此,我猜您在孩子心裏一直是這種形象,孩子拿您當金剛不壞之身了。


    不信您今兒回去報報病,把腰酸背痛嗓子幹都對孩子說一遍,幾個孩子一準圍著您伺候。”


    翠花:“這法子比抽鞭子管用!”


    二牛:“待遇肯定能超過牛!”


    車把式大手一揮:“回去試試!”


    老牛甩了甩尾巴,哞哞叫了兩聲。


    幾人哈哈大笑。


    巳時末,斑駁的土城牆出現在眼前,牛車終於進了縣城,眼前的景象也熱鬧起來。


    有挑著擔子趕路的,有駕著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進城的,有推著獨輪車邊走邊吆喝著賣貨的。


    雲昭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四處張望著。


    一排排的房屋整齊排列,簷角向上輕輕翹起,褪色的紅磚青瓦寫滿了滄桑。


    街道兩旁高高飛揚的招牌旗幟,攤位擺放的一件件陶器,滿街長發的古裝行人,無一不在提醒著雲昭。


    這裏是大燕!


    她已經徹底變成了大燕人。


    她將街道兩旁的茶樓、酒肆、飯館、當鋪等一一記在心裏,又向車把式打聽這是什麽街道,車把式邊走邊講解,兩刻鍾後,牛車停在了益生堂門口。


    車把式道:“這裏是城裏最好的醫館,幾乎沒斷過病人,你們進屋等著吧!


    看到前麵那棵樹沒,我把車趕到樹底下等你們。”


    雲昭對車把式道了謝,正想下車,車把式又囑咐道:“孫郎中有才,但脾氣古怪,喜歡罵人,但心腸不壞。


    你們千萬別跟老頭強嘴,順著他說,不然會被趕出來的。”


    “多謝大叔提醒,我記下了。”


    春杏小聲嘟囔:“往外趕病人,不等於往外趕錢嗎?這是個怪人。”


    二牛:“你以為人家缺錢嗎?


    有本事的人大多有脾氣,正常!”


    翠花在路上顛簸了近兩個時辰,下了車,腿都軟的站不起來了,緩了好一會兒,才進了屋。


    益生堂外頭看著普通,裏頭卻寬敞整潔,病人都很安靜,沒有一絲嘈雜,看來病人都知道孫郎中的脾氣,怕被趕出去。


    夥計迎上來打招呼,安排幾人落座排隊,還奉上了茶水。


    雲昭低聲問夥計,“小師傅,我找孫郎中,孫郎中在不在?”


    夥計道:“在呢!看診的就是我們先生。


    看著人多,大多是陪伴的親屬,再等兩刻鍾左右就到您了。”


    雲昭道了謝,視線穿過前麵的病人往裏瞅,孫先生大概五十多歲,須發花白,身穿灰色長褂坐在堂前,眯著眼睛給人診脈,看上去有幾分高深莫測的意思。


    雲昭凝神聽了一會兒,病人對孫郎中的診斷非常認可,遂放下心來,心裏的期盼和希望,不禁又增添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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