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笑道:“丁老三會的不少,開始嚇唬人了!”


    丁老三一仰下巴:“一小半嚇唬,一大半是實情!”


    “哈哈哈哈……”


    小孩靜靜地看著眾人的嬉笑怒罵,隻覺眼前的日子生動鮮活,淳樸率真,充滿了人情味兒。


    跟那些口蜜腹劍、兩麵三刀、動不動就琢磨著要人命的那些人完全不同。


    他們在意的也不過是一兩文錢而已,並無惡意。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這就是書上說的人間煙火氣吧!


    翠花閉著眼睛躺在女兒懷裏,辨不出喜怒,仔細看,額頭上浸出了細微的汗水,臉色也不好看,不知是不是身體的原因。


    小孩見狀連忙拿起扇子給翠花扇風,扇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的給翠花捶腿。


    翠花睜開眼睛,阻止道:“沐沐,別忙活了,歇會兒吧!”


    雲昭笑道:“娘,沒事,小孩出力長力,沐沐的一片孝心,你就成全他唄!


    捶捶管用,上次回去您都累癱了。


    您隻管閉上眼睛休息就成,他想伺候就伺候,想歇著就歇著,親侄子又不是外人!”


    雲沐道:“侄兒願意伺候姑姑,姑姑別嫌侄兒笨手笨腳的就好!”


    翠花捏了雲昭的手心一下,閉上眼睛由著他去了。


    雲沐見翠花默許,伺候的越發用心,一路上幾乎沒有停歇,雖然動作依然笨笨的,但仍博取到眾人的一致讚揚,誇他是個有心的好孩子。


    回到家時,已經到了黃昏,丁老三如願買了染膏回去,小孩親眼見到了姐姐掙錢的本事,和幹淨整潔的茅草屋,心裏喜不自勝。


    如此溫馨愜意的小家,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了!


    雲昭送走丁老三回來,見小孩正站在屋裏傻乎乎的笑,頓時忍俊不禁,她正想招呼小孩坐下,突然,裏屋的翠花一改往日的溫柔,聲音嚴厲地道:“昭昭,去把街門插住,我有話問你!”


    小孩心裏一抖,腦子頓時清醒過來,他這個冒名頂替的贗品,撒謊騙姑姑的事還沒過呢!


    雲昭應了一聲,轉身去把竹門插住,回來時就見翠花扶著牆從裏屋出來,手裏還拿著她前兩天給她削的竹笛。


    小孩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裏,都快嚇哭了。


    雲昭也慌張起來,娘拿著竹笛是啥意思,想用這玩意敲我?


    她扶著翠花坐下,笑道:“娘怎麽起來了,要不您回床上躺著,女兒在床前聽訓就成!”


    翠花端正坐好,揮開雲昭的手,斥道:“你少給我嬉皮笑臉的,跪下回話!”


    雲昭臉上的笑容一僵,頓時呆愣在那裏。


    前世她從未給人下過跪,穿了後她已經跪了兩次。


    一次是翠華心疼看病錢,為了哄她治病,另一次是為了求齊郎中給翠花開藥,兩次都是自願下跪。


    這麽被嗬斥著下跪,還是第一次,她心裏有點別扭。


    翠花冷聲道:“怎麽?覺得我這個娘身份低微,沒資格教訓你,還是你覺得撒謊、拿滅門的事胡亂編排你親娘舅家,沒有錯呢?”


    雲昭心裏一陣難受,是她粗心了,古代重視禮儀孝道,拿遭匪滅門的事編排親舅舅,可不止是撒謊,這是大不孝,也是對母親的不敬。


    在這個尊卑分明的時代,跪長輩是再平常不過的事,講究點的人家,子女要給父母晨昏定省的,更別說自己有錯在先。


    雲昭想通後,還沒動作,小孩就哭著撲過來,跪在翠花麵前,滿臉淚水地道:“姑姑,您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是我求的姐姐,姐姐心軟,不想我成為奴籍,這才想了這麽個主意。


    姑姑,是我錯了,是我太貪心,您罰我吧,別罰姐姐!”


    “沐沐,不關你的事!”雲昭把雲沐拉開,一撩衣襟跪在地上:“娘,我知道錯了!


    是我考慮不周,當時隻想給他安個親戚的身份,好辦一個良籍,絕沒有對娘不敬的意思。


    在我心裏,娘是我唯一的親人,也是我最敬重的人,我怎麽會有輕視娘的意思呢!


    我隻是沒見過娘對我疾言厲色,一時驚慌的忘了動作而已。


    我是娘的女兒,女兒做錯了事,娘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想罰跪我就跪著,隻求娘別動氣,別氣壞了身子就成。”


    翠花好像更生氣了,含淚道:“你這是什麽話?


    什麽叫唯一的親人,你有親人,你最該敬重的人是你父親,我說的話,難道你都忘記了不成?”


    雲昭哭笑不得,她怎麽忘了,父親才是娘的逆鱗,忙哄道:“沒忘,父親和娘在我心裏同樣重要。”


    翠花哼道:“都是我太縱著你了,縱的你謊話張嘴就來,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若你父親教你,你斷不會撒謊的。


    編排你舅舅,擅自使用雲沐的名字,不跟我商量就往家領人。


    這幾樣錯處,不管是在雲家還是沈家,都夠你挨頓家法再跪幾天祠堂的了。”


    雲昭笑道:“還是娘對我最好。”


    “不許笑!挨訓就有個挨訓的樣子,一會兒問完,我可是要罰你的。”


    翠花眉眼溫柔,聲音也軟軟糯糯的,即便冷著臉嚇唬人,也能從中感受到她的溫柔。


    威懾力不大,還有些奶凶奶凶的感覺。


    雲昭笑道:“罰吧罰吧!我認打認罰,隨娘高興!”


    翠花拿起手中的竹笛抽了她的胳膊一下,怒道:“還笑,不許笑,跪好了!”


    小孩哇的一聲哭出來,往雲昭身邊挪了幾步,泣道:“姑姑,您打我,別打姐姐!”


    雲昭一指小孩,斥道:“閉嘴!你也給我跪好了,不問你不許開口。”


    小孩立即止住哭聲,端正跪好,閉緊嘴巴點了點頭。


    “這個家裏我娘說了算,我娘想打誰就打誰,打誰誰就受著,她打自己的女兒,你不許阻攔,記住了嗎?”


    小孩抹了把眼淚,先是點頭,然後又開口道:“記住了!”


    雲昭扭過頭道:“娘,您打吧,天不早了,打完我還得去熬藥做飯呢!”


    雲昭訓斥人的時候,語氣和氣勢像極了雲靖,翠花正走神呢,被女兒一打岔才回過神來,紅著臉鎮定了片刻,才嗔怒道:“催啥催,我還沒開始問呢,問完再打!


    你不是說給他點錢嗎?


    為什麽又把人帶回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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