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村裏人坐在一起拉家常,東家長,西家短的,就是唯一的消遣,這不,街口的梧桐樹下一夥人,正聊雲昭的小表弟呢!


    “誰能想到,翠花嫂子竟是員外之女,被匪人擄來的,那話是怎麽說的?


    好看的人命不好。”


    “紅顏薄命!”


    “對對,就是這詞!


    這話也能用在她侄子身上,他侄子那人你們是沒見到,長的跟觀音菩薩跟前兒的童子似的,真好看,又斯文又懂禮。


    隻是命苦的跟他姑姑一樣。”


    “能想象出來,翠花的侄子,長得能不好看嗎?”


    “我說馬大叔咋這麽走運,跟撿了個兒媳一樣,原來是那人是土匪,土匪見不得光,又是綁來的人,可不是給錢就賣唄!”


    “狠心賊,狠心賊,隻要能賣錢,啥事都幹的出來。”


    “翠花的娘家侄兒一來,恐怕鐵柱這盆是白摔了。”


    “那哪能,娘家侄兒又不姓馬,房子和地都是馬家的,哪有讓外姓人繼承的道理?”


    “這孩子家裏人死絕了,又沒地兒去,翠花肯定得當親兒子對待,隻要他把翠花伺候好了,二牛就不好趕人。”


    “也是,該鐵柱繼承不假,可也等沒了翠花,沒有活繼承的道理。


    翠花才三十多歲,若活到七老八十,還得三四十年,侄子的兒孫都有了。”


    “還別說,翠花嫂子的病,比以前輕多了,說不定真能治好。”


    “翠花的病都是被大狗糟踐的,說句不好聽的,大狗早死幾年就好了。”


    “不好聽卻是事實,若是大狗哥還活著,昭昭不定被他賣到哪去了,翠花嫂子隻怕也被他氣死了。”


    “那咱們村人就沒福氣嘍!


    大狗這孩子,生下來就是要債的,坑爹、坑娘、坑兄弟、坑媳婦孩子,還差點坑了咱整個村的人。”


    “這樣的人早死早好,翠花嫂子活的越久越好,若沒翠花嫂子,能教出昭昭這樣的能人嗎?”


    “那可不,好女旺三代,好女人才能教出好孩子。


    聽說她侄子也識字,說不定,長大也能有一番作為呢!


    順子,你看那小孩能有出息不?”


    “我看能,人家是員外郎的嫡孫,身上流的血就跟咱們這些粗人不一樣。


    透著聰明勁兒!


    昭昭就是吃了是女娃的虧,不能考狀元,但沐沐可以呀!


    咱們隻管對人好點就成,說不定他以後能當個官老爺,或是領著咱們大夥掙大錢,咱村人就等著沾光吧!”


    “哈哈哈……”


    二牛吃晚飯時,也說起這此事,春杏聽到小孩竟是大嫂的親侄子,心裏一緊,手裏的筷子“啪”的一下,掉在桌案上。


    四個人齊刷刷的看過來。


    二丫問:“娘,你怎麽了?”


    春杏頓了一下,笑道:“沒事,娘聽到你大伯母竟是被土匪擄來的,心裏疼的慌。”


    二丫道:“我也心疼大伯母。”


    鐵柱點頭:“我打小就覺得大伯母跟別人不一樣,現在弄清楚了,因為大伯母是員外的女兒。


    咱們十裏八村還沒出過一個員外呢!


    爹,那個沐沐多大了,我們倆誰是哥哥?”


    “沐沐十一了,你是弟弟!”


    鐵柱的嘴角頓時耷拉下來:“他是哥哥呀,我還以為我是哥哥呢!”


    二丫笑道:“哥哥好,哥哥力氣大,能保護咱倆。”


    招娣白了倆小的一眼,忍不住斥道:“有爹娘在,用的著外人護著你們嗎?


    還沒怎麽著呢,就哥哥、哥哥的喊上了,大伯母十幾年沒回過娘家,一下冒出來個侄子,誰知道是不是奔著大伯母的秘方兒來的?”


    還有大伯母家的宅子和地,都是你馬鐵柱的!


    這小叫花子是搶你家產來了,你還在這傻不愣登的……”


    春杏一個勁兒給馬招娣使眼色,馬招娣隻顧氣呼呼地教訓兩個小的,沒看見。


    春杏正想出言製止她說下去,就聽“啪”的一聲,馬二牛一筷子抽到大丫手上。


    這一下沒留力氣,大丫的手上頓時腫起兩道紅痕。


    大丫疼的手一縮,筷子登時掉在地上,她見馬二牛沉著臉,嚇得連忙站起身來,怯怯的喊了一聲:“爹!”


    馬二牛冷道:“大丫,你就是這麽教弟弟妹妹的?”


    馬招娣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我對沐沐說了,以後他就是我的親侄子,在你眼裏,我這個爹是不是也傻不愣登的?”


    馬招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慌道:“爹,我沒有,我真沒有。”


    倆小孩呆在那,連嘴裏的窩頭都忘了咽。


    春杏拽了拽二牛的袖子,勸道:“二牛,孩子認錯了,教訓幾句就成了,一會兒飯就涼了!


    招娣,你給你爹認個錯,大人跟前兒,哪有你說話的份。


    還有,以後說話注意分寸,既然你大伯母認下他,就有你大伯母的理由,哪容你一個小輩說三道四的。”


    大丫立即改嘴:“爹,我知道錯了,我是怕壞人打大伯母秘方兒的主意,一時嘴快,以後定不敢胡說了。”


    馬二牛剜了春杏一眼,教訓大丫道:“你眼裏隻有秘方兒。


    你大伯母聽到家裏的變故,難受的一路沒睜眼,你李伯母一個外人,聽到沐沐的身世,都掉了好幾次眼淚。


    車上的人沒一個不心疼的。


    你是你大伯母的親侄女,是沐沐的姐姐,卻對他們的遭遇沒有絲毫同情,隻想到自身的得失,還說人家搶家產。


    這是親人該說的話嗎?


    你這話若是傳出去,別人會怎麽看你?


    好人家敢娶你嗎?”


    馬招娣低著腦袋,眼裏含淚,春杏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馬二牛道:“我告訴你大丫,你大伯母家的錢,是你大伯母和你姐姐一點一點掙得,跟咱一點關係都沒有。


    宅子和地,沐沐也搬不到涼州去。


    相反,咱家能不能掙到錢,全看你大伯母和你姐姐顧不顧念咱。”


    二丫咽下嘴裏的窩頭,道:“對呀姐姐,大伯母說了,同氣連枝就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姐妹。


    我們和昭昭姐血脈相連,沐沐哥哥和昭昭姐也是血脈相連,所以,沐沐哥哥和我們的血脈也連在一起了。


    我們是親人才對呀!”


    鐵柱點頭:“同氣連枝就是大樹的枝條連在一起,自然是枝杈越多,大樹越旺盛。


    宅子地能值多少錢?


    還不如給昭昭姐多拔幾車雜草掙的多呢!”


    春杏瞪了倆小的一眼:“吃你們的飯,你姐姐挨打,不知道替你姐姐求情,就別跟著添亂了。”


    倆小的收回目光,繼續啃手裏的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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