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扭頭就想往回跑,被裏正一把拽住,“鐵柱,咋回事?你大伯母怎麽著了?”


    春杏也在人群裏喊道:“你大伯母有事沒事?”周圍的人都圍過來追問。


    鐵柱環視著眾人:“大伯母在裏頭插著門,狗剩就在外頭使勁拍,拍的咣咣的,給我大伯母要錢,說是大伯以前欠他的。


    我大伯母從門底下塞給了他,他還不走,要進去跟大伯母說話,大伯母不答應,他就說了好多難聽的話。


    還說街上沒人,大伯母喊破喉嚨也沒用。”


    “這個混賬!”狗剩爹氣的直發抖。


    狗剩娘拉著老頭的胳膊道:“老頭子,快點,快回去,別讓二牛跟狗剩打起來了!”


    老頭罵罵咧咧地跑出去,狗剩娘又扭過頭道:“裏正,這事你得管,二牛打狗剩幾下不要緊,把昭昭磕著碰著就麻煩了。”


    “準得打起來,找人家嫂子,這不是找著挨揍嗎!”


    “狗剩這王八羔子就是欠揍,昭昭好不容易答應教大夥,他這時候犯渾,這不是砸大家夥的飯碗嗎?”


    裏正橫了狗剩娘一眼,帶著眾人追過去。


    前幾個月,狗剩在雲昭院牆外跟馬二牛發生衝突後,就被父母勒令不許靠近翠花家,別說去買染膏,就算路上碰到,也不許他往前湊。


    開始狗剩不覺得如何,日子一長,越想越生氣,那天明明好多人往院裏看,憑啥馬二牛隻尋我的不是?


    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村裏人天天談論昭丫頭如何如何,看到自己就不吱聲了,真真討厭至極,好像他們跟雲昭是一夥,我自己是外人似的。


    裏正也不是東西,說什麽我家裏沒女人,沒女人就不能串門了嗎?


    你家長林也沒娶妻,他能去,我為啥不能去?


    還不是狗眼看人低,怕我娶了翠花,當陳長林的老丈人丟他麵子。


    最不知遠近親疏的就是昭丫頭,明明我跟她爹最親,走的最近,現在拿我當外人還不止,簡直是當成了惡人。


    白眼狼一個。


    還有雲沐那個小崽子,以前知道我是他姑父的兄弟,還喊聲叔,現在長本事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最可憐是翠花,這麽好的人兒,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他們這群人,哪能體會到光棍和寡婦的難處。


    馬大狗當年娶了翠花,狗剩嫉妒不已,還為此事跟爹娘鬧過,他覺得自己不比馬大狗差,人家爹娘能給兒子買個仙女般媳婦,你們咋就不成?


    爹娘沒本事,還怪自己不爭氣。


    最讓狗剩耿耿於懷的是,前些天,他對爹娘說想娶翠花,他爹抬手給了他一嘴巴,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說他是白日做夢的惹禍精,抄著家夥要打醒他。


    若不是他娘死命攔著,又少不了一頓棍棒。


    她娘哄騙他,說翠花不能生養,歲數又大,等以後攢了錢,給他娶個年輕的。


    狗剩不以為然,三鄉五裏的女人,哪個有翠花好看?


    不能生養怕啥,反正有雲昭雲沐,隻要跟翠花成了親,就不怕昭丫頭不給他錢花,雲沐敢不認他這個姑父。


    狗剩越想越美,就想找機會對翠花表心意,可村裏有巡邏隊,街上的閑人也多,一直等到今天才找到機會。


    翠花半躺在床上,正望著手裏的扇子出神,突然聽到門口有人拍門,她下了床,趿拉著鞋往外走,邊走邊問邊提鞋:“誰呀?”


    門外無人應答。


    翠花停住腳步又問了一聲:“誰呀?”


    門外還是不吱聲,翠花從廚房裏拿了一把菜刀,看了看大門處,轉身往回走。


    狗剩趴在門上,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急的用力拍打竹門。


    “翠花嫂子,是我,狗剩!”


    翠花聽到狗剩的聲音,心裏就是一緊,腹腔裏頓時生出一股惡心感。


    “翠花嫂子,開開門,我有事跟你說!”


    “翠花嫂子,是我,狗剩!”


    啪!啪!啪!


    “你開開門,我有好些話要說,翠花嫂子,你誤會我了,你和昭昭都誤會我了!


    那天我說報官,沒別的意思,你和昭昭都病成那樣,就算大狗是被人害死的,也跟你們沒關係。


    我當時的意思是,怕有人打你們娘倆的主意,才對大狗生了歹心,報官是想保護你們娘倆。”


    “翠花嫂子,你聽著了嗎?


    我說的句句屬實!


    真的,你不知道,村裏不知多少男人看著嫂子咽唾沫,他們壞的很,咱們不得不防著。”


    村子裏安靜,雖隔著門和院子,狗剩聲音還是清清楚楚地往翠花的耳朵裏鑽。


    翠花氣的緊握拳頭,牙齒咬的咯吱吱響。


    狗剩喊道:“這些年,誰跟翠花嫂子走的最近?還不是我?


    我三六九的過來,他們誰踩過嫂子的門邊?誰幫嫂子幹過活?都是眼睜睜看著!


    別說搭把手,連嫂子挨打都不拉一把!


    現在一個個獻殷勤來了,他們安的什麽心,不是明擺著嗎?”


    “一個個的,明明家裏有媳婦,還吃著碗裏的瞅著鍋裏的,也不怕撐死……”


    “你住口!”翠花怒喝一聲,走到門口:“馬狗剩,你休要汙言穢語的侮辱人。


    南馬莊村隻有一個人喜歡對著人咽口水,那就是你!


    你才是不安好心!”


    狗剩被翠花罵,不怒反笑:“嫂子,我承認,我看到嫂子就忍不住流口水,誰讓嫂子長得好看呢!


    我想娶嫂子,我能給嫂子名分,不像他們一樣,他們隻敢暗地裏流,還裝的人模人樣的,一點都不實在。”


    馬狗剩壓低聲音,賤兮兮地道:“翠花,我想你想的緊,開開門吧!


    我跟大狗不一樣,我可會疼人兒了。”


    翠花恨不得衝出去撕爛他的嘴,可又清楚,這門是萬萬開不得。


    她忍著心裏的惡心道:“狗剩,你又喝多了吧,喝多了就回家歇著,別說胡話了。


    不然,你爹知道了得揍你,裏正和族長也不會坐視不管,二牛也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狗剩一聽二牛倆字,頓時生出幾分怒色來:“翠花,你別把馬二牛當好人,最壞的人就是他!


    一個連親哥都打的畜生,會對嫂子好?


    他的心思,我和大狗都知道,他是想霸占你!


    你男人說不定就是他害死的!”


    翠花聲音顫抖:“馬狗剩,你真是豬狗不如的畜生!”


    狗剩聽出翠花動了氣,聲音軟了些:“翠花,我說的是有根據的,自從大狗娶了你,馬二牛就沒給過大狗好臉色。


    他嫉妒!


    一拳就把大狗的門牙打掉了,這得使多大勁兒,得多狠的心,得恨到什麽地步。


    這拳頭要是打到腦門上……”


    腳步聲遠去,馬狗剩在外邊喊:“翠花,別走啊,你回屋咱倆說話就隔的遠了。


    我不是胡說,大狗的死我想了好久,除了他,我想不出還有誰。


    你別聽馬二牛的,以前我常來,現在咋就不能來了呢?


    咱倆不能讓他管著。”


    腳步聲又回來了,馬狗剩心裏一喜,笑道:“翠花,其實大狗死了也是好事,歪打正著,正好成全了咱倆……”


    “嘩!”的一聲,從門底下潑出一盆水來。


    狗剩躲閃不及,鞋子被潑了個正著,褲腿上也濺的濕噠噠的,緊接著,門底下又伸出一個棍子,對著他的腳脖子猛戳。


    “畜生!我打死你這個滿嘴噴糞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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