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沐點頭:“他們不像是懶惰的人,隻是太想留下,急切了些,可以理解。


    當下人的最主要是就是忠誠,其次是勤快,還有就是用著放心。


    二喜是男丁,若是留下,以後家裏買東西的事,就落在他身上,不要求他多聰明,但起碼得中用,讓我哥哥省點心,他能力如何,這一趟也能看出大概來。”


    謝掌櫃笑道:“小公子真是心細如塵。”


    “哥哥已經動了惻隱之心,姑姑大概會留下他們。


    他們幾個雖然是下人,但同住一個屋簷下,也算是半個家人,我自然得留心些。


    當然,李先生和謝掌櫃送的人,肯定是精挑細選過的,不說別的,僅身世幹淨這條就遠剩其他。”


    翠花頷首:“李先生為我們考慮的太周到了,本地人身後都有家族,我們勢微,時間久了,未必不會發生奴大欺主的事。


    昭昭,留下他們吧!”


    “好。”雲昭對謝掌櫃道:“我原本想著,找個離家近點的幫傭,白天陪我娘說說話,幫著收拾收拾,晚上回家住,也能顧著家裏人。”


    “幫傭不行,不把身契抓手裏,能靠的住嗎?”謝掌櫃從懷裏掏出幾張紙,遞給雲昭:“這是他們的身契,都是死契,從今往後,他們的生死存活都在公子手中。”


    雲昭接過來,打開看了看,驚道:“二喜隻花了三千文?”


    謝掌櫃:“那他還是三個人裏最貴的呢,說是識兩個字。”


    雲昭咋舌,又看了另外兩張:“隋大妮兩千文,崔五丫一千八。”


    “隋大妮是個兒高點的,崔五丫是臉上有雀兒斑那個。”


    雲昭回想了一下,跪在後邊的那個丫頭,臉上是有幾個小雀斑,因為膚色較黑,所以並不明顯。


    雲昭不解:“就這麽點錢,家裏人就把他們給賣了?”


    謝掌櫃道:“咱們這不是災年,沒法比,他們是逃荒的難民,爭搶著找買家,價格能高到哪兒去。


    公子去人市上轉一圈就知道了,奴婢之市,與牛馬同欄,買下他們,就是救了他們的命了。”


    雲昭聽的瞠目結舌。


    雲沐拽住雲昭的袖子:“謝掌櫃說的不錯,人餓到極致,別說給錢,就是給個窩頭,也有人爭搶著往身契上按手印。


    這點我深有體會。”


    雲昭握住雲沐的小手攥了攥,眼睛裏滿是憐惜。


    雲沐的目光裏則是滿滿的感激:“哥哥的大恩,我永遠不會忘記。”


    雲昭抹了把臉,笑著喝道:“滾一邊去,什麽恩不恩的,你跟你姑姑少欺負我點就成了。”


    雲沐臉上的憂鬱瞬間沒了,眼角眉梢上蕩開了笑意。


    謝掌櫃笑道:“小公子欺負公子?”


    “可不,我娘可偏心了,我弟弟說啥都對,我說啥都錯,隻要我跟沐沐意見不一樣,我娘準站我弟弟。


    現在家裏的排序,我娘排第一,沐沐小少爺排第二,我排末位。”


    幾人都笑起來。


    “又貧嘴。”翠花笑道:“謝掌櫃,請您對李先生轉達我們的謝意。


    這麽遠把人帶回來,得費多少心,更別提去官府過文書有多麻煩了。”


    “不麻煩,管事經常買人,官府那套流程熟悉的很。”


    “人我們留下了,可錢不能讓李先生搭。


    沐沐,去取一萬錢來。”


    “是。”


    雲沐剛站起來,就被謝掌櫃按回石凳上,“夫人太見外了,公子的折扇千金難求,給我家少爺救急,連猶豫都沒猶豫一下,幾個奴婢能值幾個錢。”


    雲昭對雲沐擺了下手:“區區一把扇子怎麽能跟人比,但這份心意的確不能用錢衡量。


    今日我就欠下李先生這份人情,以後定竭盡所能把扇坊做起來,讓李先生財源滾滾,賺他個盆滿缽滿。”


    “哈哈哈……,好,在下一定轉告!”


    翠花問:“那把扇子,李公子的恩師喜歡嗎?”


    “喜歡,喜歡的不得了,東家對公子十分感激,若不是這院子太小,東家就把廚娘、馬夫一並送了。


    沁園街那個院子多好,又大又方便,公子執意選這家,為此,東家嫌我辦事不利,還數落了我一頓。”


    雲昭笑道:“謝掌櫃被我連累了,改天我給李先生解釋解釋,那院子太大,我怕壓不住風水。”


    那院子是李念的,謝掌櫃知道雲昭不想欠人情,笑了笑,跳過這個話題,聊起扇坊的事。


    人多力量大,很快,屋裏就收拾好了,幾人坐屋裏喝了兩杯茶,庭院裏就變的煥然一新,連後院的雜草都清理的幹幹淨淨。


    二喜也買完東西回來,把被褥交給隋大妮和崔五丫,就把買的各種物品和所花費的錢數稟告了一遍,然後把剩下的錢雙手捧著舉過頭頂。


    “小的怕誤了夫人休息,買齊吃用的就趕了回來,不過小的問過小朱哥哥,把菜市、肉市、布市、糧市、書坊的位置都記下了。


    夫人和兩位少爺還缺什麽,小的很快就能買回來。”


    眾人看他緊張的直冒汗,但依然回答的條理分明,可見是個伶俐的。


    雲昭道:“剩下的錢你留著吧,以後家裏缺什麽就直接去買,不夠找夫人要,把每筆花用記下來即可,每月月底跟我對賬。”


    “是!”二喜低著頭把錢放進懷裏。


    謝掌櫃道:“二喜,你小子還沒拜主子就成了管事了,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不快給公子道謝。”


    二喜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首道:“謝少爺信任,小的定會精打細算,絕不浪費一文錢。”


    雲昭想起身相扶,發現手又被翠花牽住,隻好道:“快起來吧,地上又硬又潮,以後別動不動就下跪。”


    二喜應了聲是,站了起來。


    謝掌櫃把兩個婢女喊過來,訓勉了幾句,讓三人給三個主子見了禮。


    雲沐給他們打賞了錢,三人捧著錢激動不已。


    雲沐又給李記的夥計一人抓了兩把銅錢,夥計笑著道了謝,跟謝掌櫃一起告辭而去。


    送走了謝掌櫃,雲昭扶翠花去裏屋休息,翠花對雲昭說了句:“主仆有別,禮不可廢。”下人的安排讓她聽雲沐的,就閉上了眼睛。


    雲昭知道翠花累了,也明白翠花的意思,可她習慣了人人平等,一時無法適應主仆尊卑那一套,也無法心安理得的受人跪拜。


    她訕訕地帶住門,見雲沐正麵色如常地坐在軟榻上翻看買來的被褥,二喜站在雲沐旁邊,彎著腰低聲說著什麽,兩個婢女一動不動地站在另一側,恭敬地半低著頭,像兩個沒有生命的蠟像。


    別扭。


    沒有一點當主子的優越感,除了別扭,還是別扭。


    雲沐見雲昭走過來,笑著招手:“哥哥,我摸著這個褥子厚一點,鋪你屋裏吧。”


    “我屋裏不是鋪好了嗎?”


    雲沐抬眸往西邊指了指:“哥哥住這兩間,又不是沒房間,難道哥哥還想跟姑姑擠一個床不成?”


    雲昭坐下道:“晚上你姑姑不舒服咋辦?就你姑姑的性子,難受也會忍著,一準不會喊人。”


    雲沐一指旁邊的婢女:“不是有她們倆嗎?誰家的主子守夜,侍女睡大覺的。


    在姑姑的床腳放個小床,她倆輪流值夜就成,姑姑一人睡張大床,也能舒坦些。”


    “這……”雲昭看向兩個黑瘦的婢女。


    婢女道:“主子放心,婢子定會服侍好夫人。”


    雲沐又道:“哥哥就別猶豫了,西屋兩間房,寬敞,書案大,還有個大書櫃,正好適合哥哥潛心作畫。”


    雲昭:“可是我打算讓你住西屋,讀書費眼,西屋采光好,亮堂。”


    雲沐笑著撒嬌:“哥哥的眼睛更重要,我住廂房,我看過了,廂房也亮堂。”


    雲昭哼道:“廂房不朝陽,冬天冷,夏天熱,哪有正房好,過幾天入了冬你就知道了,廂房得比正房差好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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