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鳳凰接過一個護衛任務,也是在漠城。


    同樣也是朝廷的任務,和他一起同樣也是應龍。


    當時金國欲與南梁交好,兩國雖派官員接觸,但都不願深入他國,便約在了漠城見麵。


    因為隻是簡單接觸,所以兩方都隻派了兩個官位不大不小的人,試探態度。


    當時朝廷裏其實對於曾經屢屢來犯的金人的態度兩極分化,簡而言之有的人主戰意圖收複失地,另外一些人望彼此建交互定不侵犯條約。


    主戰派和主和派當時鬥得不可開交,朝堂上吵到動手,下了朝互使絆子。


    對於這次見麵,兩派都認為是個好機會。


    主戰派期望見麵不順和談破裂,甚至有的放言說要雇傭凶厄門殺人破壞和談。


    主和派因此便向福瑞門要人保護南梁使臣,以免和談出現意外。


    那是鳳凰第一次來到漠城。


    因為朝廷命官買凶殺人本就不太可能實現,再加上白澤當時給的情報裏沒有說凶厄門接了這樣的任務,所以鳳凰沒想到會撞到凶厄門,更沒想到撞上的人是混沌。


    當時南梁派出的官員裏,有一個是主和派而且極其親金,竟然在和談最後幾天頻繁邀約金國使臣去煙雨樓。


    煙雨樓本就是個花樓,要是隻是進去喝喝花酒,鳳凰守在一邊也就罷了,可偏偏那兩人就不是奔著酒去的。


    鳳凰那時年紀小,哪裏受得了這樣的事情,他本想和應龍換崗,可偏偏出了意外,應龍看守的使臣和金人包括應龍都不知跑哪裏去了。


    鳳凰沒辦法隻能回去,但是回去的時候被告知金人包了場,隻出不進了。


    鳳凰隻能另辟蹊徑翻牆,結果好不容易混進去就被一群姐姐妹妹包圍了,差點沒跑脫就算了,去了金人和南梁使臣喝酒的房間,被告知隻有舞女能進,所有護衛都被趕去喝花酒了。


    他差點也被拉去喝花酒,當時一心隻有任務的他,總覺得不對,而且萬一有女刺客扮成舞女進去了怎麽辦?


    他當時也是急瘋了,居然腦子一熱偷了件舞女服就那樣跟著一群舞女混進去了。


    他那張臉本就漂亮,口脂一點,花鈿一畫,麵紗再那麽一蒙遮住下半張臉和喉結,配上妖豔勾人的舞女服,本就雌雄莫辨的人美得格外突出,再加上身高鶴立雞群,一眼就給金人看上了,抱著他喝了好久的花酒。


    喝酒就算了還動手動腳,鳳凰一忍再忍,給金人拚命灌酒,好不容易給人灌得爛醉,結果這人醉得舌頭都打結了還色心不死,還想著要拉他去逍遙快活。


    那南梁使臣也是熱心腸,居然還叫那群舞女簇擁著他們兩回房間,還給鳳凰塞葷藥,直接把鳳凰氣得三魂出竅。


    於是門一關,等人一走遠,鳳凰一把就把這狗皮膏藥甩在地上。


    這人醉得稀裏糊塗,被甩在地上也不惱,嘴裏嘟嘟囔囔說著不熟的漢話,伸手去扒拉鳳凰的小腿:“美人……美人……”


    “別拿你髒手碰我!”鳳凰被碰到小腿,猶如被髒東西沾上了,嫌棄地一腳踹開那人的手。


    “美人……好凶……嘿嘿……”那金人漢話不好,話說到一半開始說金話。


    鳳凰略懂一點金話,大概明白了全是些汙言穢語,氣得要命,恨不得打他一頓,但是又不敢鬧太過,隻好憤憤地踹那人一腳在他叫出聲前一把把迷藥塞他嘴裏。


    看著那人掙紮兩下暈過去了,鳳凰如釋重負地往那邊的軟榻上一坐,還沒鬆口氣忽地身體一空就往下掉。


    鳳凰的驚呼還卡在喉嚨,就啪地掉到了一個人身上。


    當時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的本能就促使他拿匕首抵住了那人的脖頸。


    軟榻下居然有暗道,暗道裏還坐著個男人,怎麽想怎麽像刺客。


    “你是什麽人?”鳳凰拿著匕首壓著那人的脖頸,湊近低聲問。


    男人偏了偏腦袋,鳳凰連忙壓住他:“不許動!”


    男人蹙起眉,抬起手,鳳凰急得又用力了些,鋒利的刀刃劃破了那人的脖頸。


    那人停下動作,語氣有幾分無奈而後說:“那邊耳朵聽不見,不要對著那邊說話,聽不太清。”


    鳳凰怔愣了一瞬,而後飛快地抬手給人點了穴,慢慢把刀挪到另一邊。


    這個間隙,他借著軟榻上方泄露一點微光,勉強看清了對方的臉——那是個麵戴獸形麵具,眉骨高挺鼻梁高聳,薄唇鷹眼的男人,他的眼瞳顏色很淺,很容易給人一種他並非南梁人的錯覺。


    “你是凶厄門的人?”鳳凰看那麵具獠牙外露凶相畢現,與福瑞門的麵具大相徑庭,於是問。


    男人嗯了一聲。


    空間狹小,兩人貼的很近,那低沉的一聲,莫名地有點酥耳朵。


    “你來殺誰?”鳳凰覺得自己肯定是被煙雨樓的風氣影響了,他內心唾棄自己一聲,又嚴肅問。


    “凶厄門有規矩,在外不許透露任務。”男人沒什麽情緒地說。


    “說!不然我就殺了你。”鳳凰又用力地把匕首壓了壓。


    男人神色很是平靜,似乎是不信他會動手,又或者壓根不懼怕死亡。


    鳳凰冷哼一聲,從貼著腰的地方摸出自己藏的迷藥,遞到那人嘴邊上:“張嘴。”


    男人不為所動,但鳳凰感覺這人好像手指動了動,可他明明點了穴,於是他更加凶:“張嘴!不張嘴我就劃爛你的嘴!”


    男人還是不為所動,鳳凰氣極了,他說的嚇人但是要他真做出這種事情來,哪怕是對著凶厄門敵對,他也斷是做不出的。


    鳳凰無可奈何捏著藥去想去掰對方的嘴,誰知對方張口吃下了,而且因為他的動作,舌尖還不小心掃到了他的指尖。


    鳳凰猛地縮回手,不明白這人為何忽然變卦,蹙著眉動作迅速地把自腰肢往上纏繞手臂的紅綢帶解下來,而後開始捆人。


    “你就不怕我給你喂毒藥?剛剛還那麽硬氣不吃來著,現在怎麽就吃了?”鳳凰一邊綁人,一邊說。


    男人看著他,目不轉睛,他問:“你叫什麽?”


    “怎麽?想知道我的名字,以後去報複我?”鳳凰潦草地把人捆好了,他稍稍湊近對方的臉哼了一聲:“想得美!我才不告訴你!”


    那男人似乎衝開了穴道,他的手動了動,在鳳凰撤開前扯掉了鳳凰垂到胸前的紅色麵紗。


    鳳凰嚇了一跳,心裏納悶迷藥怎麽不起作用,卻動作迅速地拿刀抵住那人的脖頸:“別動!”


    男人握著紅麵紗,在看見鳳凰的臉時呆了呆,而後那張漂亮的臉蛋湊近他,惡聲惡氣:“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男人垂下眼,不語。


    鳳凰哼了一聲,重新點穴,而後奪過麵紗把人兩隻手也捆上了。


    鳳凰草草地看了一眼捆得並不牢實的人,想了想又摸出一粒藥丸,不由分說地卸了對方下巴塞進去,而後把人下巴推上,捂住那人的嘴,他惡劣地笑了笑:“想找我尋仇的話,記好了,我是凶厄門四凶之一混沌,歡迎來找我尋仇。”


    鳳凰看著對方蹙眉的表情很是滿意,拿開手從人身上起來,拍了拍身上壓根不存在的灰,一個輕功越了上去,而後他左看看右看看,拿了兩把太師椅架在了軟榻上,然後對著下麵的人做鬼臉:“想和我搶人,門都沒有。”


    鳳凰說完高高興興地離開了,走前還踹了一腳昏睡在地上的男人。


    鳳凰回憶至此,捂住了臉,他之前是怎麽有臉做出那些事情的?男扮女裝混進花樓就算了,還穿著舞女服當著混沌本人的麵說自己是混沌!


    雖然他是故意耍著人玩的,但是耍到正主麵前也太……


    “完了,給他看到臉了,他不會暗殺平陽侯前先把我暗殺了吧……”鳳凰閉上眼,有些生無可戀。


    ……


    另一邊,某個荒廢院落。


    “哥,為什麽要撤退啊?”饕餮從樹上跳下來,他不解地問:“雖然那個福瑞門的家夥還挺厲害的,但是你我聯手,拿下那個老頭的命一定沒問題的。”


    “饕餮,福瑞門任務失敗了,會有懲罰嗎?”混沌不答反問道。


    “應該會有吧,畢竟福瑞門拿那麽少的錢幹那麽累的活,沒有懲罰的話,肯定人都跑光了。”饕餮歪了歪腦袋,他想凶厄門隻要殺人都有任務失敗後的懲罰,福瑞門要幹的事情那麽多肯定懲罰更多吧。


    混沌沉默不語。


    “哥,你問這個幹什麽?你和屋裏那個福瑞門的家夥認識?”饕餮看混沌的狀態不對,於是主動問。


    “嗯。”混沌應了一聲。


    說起來還是兩年前的事情。


    他當時接到任務去刺殺金人使臣,聽說雇主也是金人,他期望一條人命可以獲得更多和南梁談判的資本,當時還要求讓那人死得極其侮辱又符合南梁的作風。


    為此他費了不少功夫,甚至在那個金人常開的房裏的軟榻下挖了個小暗室。


    誰知道要動手的前夕忽地掉下來一個美人。


    那美人並不重,但是卻實實在在把他砸懵了一瞬,而後匕首就抵在了他的脖頸上。


    當時他沒有反應過來,因為麵前的人美太過於勾魂奪魄——豔麗的舞女服格外放浪,腰肢那處之間鏤空,肩膀和鎖骨一無所遮,大腿外側的長裙又大開其岔,這身裝扮也就罷了還故意籠了層薄紗覆蓋,給人若隱若現的引誘感;


    而後那用來跳舞的豔麗綢帶還要自腰肢處往手臂纏繞,讓人目光不自覺就往下看,但最勾人的還當屬那覆麵的紅紗,半透不透,讓人瞧不真切麵容卻又難掩麗色,讓人心癢難耐,想親手把那麵紗摘下一睹芳容。


    混沌除了任務對象自幼接觸的女人並不多,像這樣漂亮的女人他見得更是少,於是他竟一時有些呆愣。


    明明煙雨樓裏那些姑娘也個個美豔絕倫,可就隻有麵前這個美人讓他愣住了。


    但很快,他發現對方是個男人。


    他十分意外,沒想過會有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不僅好看聲音也好聽,腰肢更是軟,當著他麵解開纏繞腰身的紅綢時他可恥地滾了滾喉結。


    再然後他鬼迷心竅地扯下了那麵紗。


    果不其然,麵紗下那張臉比他想象中更加漂亮,尤其是氣急敗壞瞪他的時候,眼尾泛著粉,漂亮的眉頭蹙起,小臉微皺,塗了口脂的軟唇一張一合放著狠話,活靈活現地像個美豔的妖精。


    好看。混沌不自覺地想。


    當然美人狡黠地笑起來,故意耍他時也很好看。


    明明知道他是凶厄門的人還說自己是凶厄門混沌,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單純以為凶厄門混沌這個名字好用。


    “哥,你笑了?”饕餮繞著混沌看,忽地出聲把混沌思緒拉回來。


    混沌連忙回神,他摸了摸嘴角,發現嘴角依舊緊繃著,沒有上揚一點幅度,有些奇怪饕餮為什麽說他笑了。


    饕餮癟癟嘴,他說:“你剛剛的眼神好溫柔啊,看起來好像要笑了一樣,你在想什麽啊?”


    他有點不高興,哥哥居然會因為想起一個他不知道的人露出這樣的神情。


    “沒有什麽。”混沌斂下眼皮。


    他隻是想起了一隻一見驚鴻的漂亮鳥兒。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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