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按照董敬高處長的要求寫了一份深刻的檢討。那是一個思緒如麻的清晨,陽光還未完全穿透雲層,空氣中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仿佛是我心中那揮之不去的憂慮所化。


    我坐在書桌前,手中的筆如同沉重的枷鎖,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靈魂深處艱難地擠出來。檢討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地訴說著我的懊悔與不安。


    下午,天空陰沉得讓人壓抑。厚重的烏雲如層層疊疊的棉絮密布著,仿佛一塊巨大的灰色幕布,沉甸甸地壓下來。


    我懷揣著檢討,腳步略顯沉重地走向董敬高處長。每走一步,都感覺像是有千斤重擔壓在心頭。街道上行人匆匆,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忙碌與冷漠,似乎沒有人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路邊的樹木在風中瑟瑟發抖,那搖曳的枝葉仿佛在為我的命運擔憂。


    董處長接過檢討,仔細閱讀後,比較滿意地再次對我說:“你回去吧,好好工作,沒你的事了。”那一刻,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仿佛落了地,但隱隱約約又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那一絲不安如同潛伏在心底的幽靈,時刻準備著在我放鬆警惕的時候跳出來。


    此後,我們一同到省委黨校複習迎考。下課的間隙,陽光艱難地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校園的小徑上。那些光斑稀稀疏疏,像是被隨意撒落的金色碎片。


    微風輕輕拂過,帶著校園裏花草的清香,那芬芳在空氣中悠悠地飄蕩。然而,我的心情卻無法像這美好的景色一樣輕鬆。


    董處長對我說:“我近期比較忙,如果你有時間幫我將複習資料整理一下,‘五一’節以後給我。”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心想正好自己也能借此機會認真複習準備迎考。同時也為這個掌握我命運的董處長作一點貢獻,作一次情感透支,以駁得他的好感,以便我能全身而退。可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決定會讓我在後來陷入更深的困境。


    當時的我,愚蠢地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沒有趁機向董處長好好討教如何妥善處理好以後這段時間,特別是在施有為案結案期間學習、工作和配合調查的關係。有效預防懸在頭頂上的劍隨時有落下來的可能。


    校園裏的教學樓靜靜地矗立著,那灰色的牆壁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我望著那扇扇窗戶,想象著自己未來的命運,心中充滿了迷茫。


    如果那時我能做好這一點,充分利用董敬高省委黨校研究生班的同學關係,爭取得到他的真心相幫。或許就絕不會有後來一敗塗地的惡果。


    “五一”期間,陽光熾熱而耀眼,猶如無數把利劍直直地刺下來,照得人有些睜不開眼。我將自己關在家裏,閉門不出,專心整理複習資料。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那是我內心焦慮的寫照。為了準備這些資料,我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幾乎沒有參加任何應酬。


    在淮上的七天,我能拒絕的都盡量拒絕。經電話聯係,董處長讓我在下周六,也就是五月十二日將準備好的複習資料給他。


    五月七日上班以後,我將整理好的複習資料準備遞給董處長,一共整理了三份,打算給他兩份,自己留一份。可沒想到,董處長卻讓我再等等。


    那一刻,我的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那預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的心。


    上班之後,我幾次和林小平檢察長一起接受宴請。夏日的夜晚,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沒有一絲風,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粘稠而壓抑。酒店的包廂裏,空調呼呼地吹著,卻也無法驅散那令人壓抑的悶熱。


    朋友們看到我,都說我又黑又瘦,麵容憔悴,氣色非常難看。其實,哪有人能理解我當時正滿腹心思,惶恐不定,寢食難安昵。有一天晚上,我和林小平同住一床,兩人都喝了不少酒,腦袋昏昏沉沉的。


    林小平突然問我:“聽沒聽說施有為的案子涉及到很多人?”我強裝鎮定地回答:“沒有聽說。”林小平接著告訴我:“效縣的周翔副書記,已經被刑事拘留了。另外,教育局的羅鳳佑書記,他主動交待了,現在雖然還沒對他采取措施,但估計也難逃此劫。還有一些人正在陸續被找談話,涉及的人可不少。”林小平頓了頓,又問道:“你知不知道市裏在傳安東雪也有問題的事啊?”我搖搖頭說:“沒聽說。”他接著說:“傳得可熱乎了,還說市裏還有其他人也涉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聽著林小平議論這些,心裏像揣了隻小兔子,七上八下。


    順便問道:“我們在淮上接待過施有為兒子,並送過他不少酒,沒有什麽關係吧!”“隻要不是成箱送的都不礙大事。同時如果是真正的親友感情,沒有什麽個人的目的也沒有什麽關係,不算行賄受賄。”


    我聽他這麽解釋,本想詳細問問這類案件的審理過程,可心裏又擔心說出後,林小平會懷疑我有問題。更主要的是,我當時以為,林小平是不是在試探我和安東雪的關係?這麽一想,便沒有再繼續詢問。


    其實當時如果能把和施有為兒子交往的情況說出來,再把內心的擔憂向林小平或冒玲和盤托出,讓他們幫忙出謀劃策,想想怎樣麵對這樣的局麵和形勢,既不失體麵,又能走出困境,也不至於整天備受煎熬,更不可能出現後來的悲慘局麵,即使有麻煩,也不會導致今天這樣的結局。


    可悲的是,我當時太要麵子,覺得丟不起這個人,認為大家都在一起,說別人攀權附貴,如果自己也是這樣,麵對麵講出來多難堪啊!就沒想到,他們是紀委、檢察部門的行家,又是多年的朋友,說出來即使他們有些想法,但一定會出主意幫我度過難關的。


    完全可以避免今天這樣的災禍,而且還能使朋友關係更加親密。遺憾的是我沒有這個勇氣,更主要的可能是因為我的性格決定了我不能與他們溝通,過於相信自己能夠獨自應對一切。


    五月十二日,天空中飄著幾朵淡淡的雲彩,那雲彩像是被隨意撕扯的棉絮,稀稀拉拉地遊蕩著。我將考試資料帶到國土局辦案點交給了董處長。董處長輕描淡寫地說:“最近幾天,有可能還要找你再核對一下幾個問題,不關你個人的事。”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瞬間又懸了起來,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揪了起來,一陣寒意從心底湧起。回想起這一路走來的種種,心中真是五味雜陳,猶如打翻了的調味瓶。


    其實這時我想到了淮上縣紀委書記邢為民,可先後相互約了四次都沒有碰上麵。第一次我到他家等了半小時,他在外麵參加晚宴沒有趕回來。夜色漸濃,周圍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我在他家門口焦急地踱步,心情愈發焦躁。


    我不停地想著自己的處境,心中充滿了無助和絕望。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能寄希望於能和邢為民見麵,聽聽他的意見。可是,他卻遲遲沒有出現。


    第二天他到我家等我,我卻在兩淮市沒有回來。那一天,陽光格外刺眼,風也似乎帶著幾分焦躁,吹動著樹葉沙沙作響。我得知邢為民來找我,心中充滿了懊悔。為什麽我總是錯過這些機會呢?如果我能早點和他見麵,也許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麽糟糕。


    第三次我到他辦公室正準備溝通交流,上級臨時來人,隻好匆匆結束。當時辦公室裏的氣氛緊張而壓抑,我的希望再次落空。我看著那些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滿了無奈。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困在籠子裏的小鳥,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法逃脫。


    當天晚上我再到他家等,可他回來時喝酒有點偏多,走起路來,踉踉蹌蹌,根本無法溝通交流。我望著他那醉態,滿心的無奈和失望,隻好獨自回家期待下次。


    可沒有等到下次,調查審查組再次約談,並且再也沒有讓我自由地出來和他交流。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失去了向他請教和溝通交流的機會。


    那時的我,以為隻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能安然度過每一個難關。然而,現實卻給了我沉重的一擊。


    麵對可能到來的再次核對,我不禁反思自己當初的盲目自信和過度的自我保護。沒有和施有為兒子的三次交往過程,或許還能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可偏偏有了這三次交往,我就再也說不起這樣的話了。


    我懊悔當初沒有勇氣向朋友坦誠相告,尋求他們的幫助和建議。那所謂的麵子和自尊,在如今的困境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微不足道。


    我太過於相信自己能夠獨自應對一切,卻未曾料到事態的發展遠遠超出了我的掌控。


    如今,我站在這命運的十字路口,內心充滿了迷茫和恐懼。我不知道未來等待我的究竟是什麽,是無盡的黑暗還是一絲曙光?周圍的世界仿佛變得模糊不清,一切都充滿了不確定性。


    那遠處的樹木成林在雲霧中若隱若現,仿佛是我未知的未來,朦朧而難以捉摸。但我深知,這是我為自己的選擇所付出的沉重代價。


    或許,這也是人生給我上的一堂深刻的課,讓我明白在困難麵前,真誠與勇氣是多麽的珍貴和重要。


    隻希望,這一切還不算太晚,我還有機會彌補曾經的過錯,重新找回內心的平靜和安寧。


    不知道未來的路會通向何方,但我決心在這風雨中堅定地努力前行,哪怕前路布滿荊棘,我也絕不逃避,勇敢地去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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