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年 6 月 6 日,那是一個被陰霾緊緊包裹的日子。天空仿佛被一塊巨大而沉重的灰色幕布嚴嚴實實地覆蓋著,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陰沉的天色如同我此刻灰暗的心境,讓人感到無比壓抑。


    我獨自蜷縮在這狹小逼仄的房間裏,心中滿是淒楚與悲涼。這房間就像一個冰冷的囚籠,將我牢牢困住。四壁粗糙,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陰森,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我的悲慘境遇。地麵上的灰塵在微弱的光線中若隱若現,仿佛是歲月留下的滄桑痕跡。我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身體微微顫抖著,思緒如同一團亂成麻的絲線,怎麽也理不清。


    此刻,我的大腦一片混亂,記憶就像是被狂風肆意撕碎的紙片,四處飄散,怎麽也拚湊不起來。我拚命地想要想起妻子常英和二弟甄玉的手機號碼,可無論我怎麽努力,那些數字就像是躲在濃濃的迷霧中,始終不肯浮現出來。我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著,那是一種從心底深處湧起的無助與絕望。我近乎哀求地望向那些模糊的身影,他們的眼神冷漠如冰,仿佛在看著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在他們的眼中,我大概就像一個毫無價值的玩偶,被隨意擺弄著。


    我能感覺到,他們確信我的大腦已經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我剛剛說過的話,轉瞬間就被自己遺忘得一幹二淨,前言不搭後語,就像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在這黑暗的舞台上獨自掙紮。隻要有人稍加引誘,我心中那些隱秘之事便會如決堤的洪水般,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我完全失去了平時那種嚴謹內向的性格特征,失去了對自我的控製力,失去了判斷是非的能力,更不可能去剖析別人話語背後的目的和動機。所有的言行,都如同飛蛾撲火,不計後果。那時的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問題不在大小,態度決定一切。”我不斷地在心中重複著這句話,仿佛這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想起了前幾日的遭遇,悔恨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一幕幕痛苦的回憶如尖銳的刺,深深地紮進我的心裏。我早該聽父母、姐姐、妻子的勸誡,為何會落得如今這般田地?想到此,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悔恨的淚水如決堤之水,滾滾而下。那些人卻對我的淚水視若無睹,他們或許正為我一步步踏入他們設下的陷阱而暗自得意,心中想著:“你甄皓終於服軟了!”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那微弱的燈光仿佛隨時都會熄滅,讓我更加感到絕望。我多麽渴望能與家人通個電話,那仿佛是我在這黑暗世界中唯一的一絲光亮。我鼓起勇氣向他們提出這個請求,聲音中帶著顫抖和期待。他們沉默了片刻,那短暫的時間對我來說卻如同漫長的煎熬。他們似乎在權衡著什麽,我的心緊緊地揪著,等待著他們的決定。


    終於,他們同意了,但條件是我將要跟妻子女兒說的話先說一遍。我的心中湧起一絲希望,卻又夾雜著無盡的緊張。我努力組織著語言,試圖找到那些能讓家人安心,又不會引起他們懷疑的話語。我的大腦飛速運轉著,每一個字都像是沉重的石頭,需要我小心翼翼地挑選。


    隨後,他們按下了免提鍵,那清脆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電話撥通的那一刻,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電話那頭,常英的聲音傳來,帶著深深的焦慮與無助。“你也沒有什麽問題,他們讓你說,你就實事求是地說說早點回來吧,很多人被找去幾個小時說說就回來了,你也沒有問題,怎麽搞這麽長時間不回來呀!我已一個星期吃不下飯了,兩個孩子也不上學,小美整天哭哭啼啼,高考怎麽考呀!”


    她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重錘般砸在我的心上。我仿佛能看到她那憔悴的麵容,那充滿擔憂的眼神。房間裏的空氣仿佛更加凝固了,我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我心疼妻子和孩子,心中充滿了愧疚。


    接著,小美帶著哭腔喊道:“爸爸你快點回來吧,外麵人說你的腿被鋸掉一條,你被他們打殘廢了,是不是啊!”那哭聲如尖銳的刺,直紮我的心窩。我的心猛地一痛,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在那些人的示意下,我強忍著悲痛說道:“外麵人瞎說,不要相信,爸爸好好的,什麽事也沒有,我爭取在你高考之前回去,他們對我很好,你安心複習迎考,我還要等幾天將材料核對好就回去。勸媽媽不要為我焦心,我沒事。”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心中充滿了無奈和痛苦。我多麽想立刻回到家人身邊,給他們一個溫暖的擁抱,告訴他們我沒事。可是,現在的我卻被困在這裏,無能為力。


    緊接著,傳來的是小美撕心裂肺的哭聲,片刻後常英插話:“不要哭,我說人家瞎說,你不信,爸爸不是很好嗎”?這是對小美說的。


    接著常英又說,小洋在邊上,他說兩句話:“爸爸,我相信你”。電話裏傳來小洋那稚嫩卻堅定的聲音,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小洋那剛強堅毅的眼神。我在心中默默想著,他是我生命的延續,是我精神的支柱。


    我勉力說道:“小洋,爸爸不在家,你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漢,要堅強些,去上學,勸媽媽多吃飯,不要為爸爸焦心,爸爸沒有經濟問題……”


    話未說完,電話被那些人無情地切斷。我憤怒地轉過頭,質問他們:“話還未說完,怎麽就切斷了,這樣還不如不通電話呢。”


    “叫你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你偏要說,涉及到案子上的話你說了,想串通是不是?”


    “我跟一個十五歲讀書的孩子串通什麽?我有什麽要串通的?有問題串通又能有什麽用?”我滿心不服氣。“你知道就好。”他們冷冷地回應。


    這個電話就像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麵給了我一絲希望,讓我感受到了家人的牽掛;另一方麵卻又像是沉重的枷鎖,讓我更加陷入了絕望的深淵。常英的話,如同一把鹽,撒在我本就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加重了我的焦慮、不安、急躁、悲傷和痛苦,讓我不顧一切想要早點出去的渴望愈發強烈。


    然而,在當時那種殘酷的境遇下,想要出去,真的是靠不顧一切、想方設法、努力爭取就能實現的嗎?是靠密切配合、竭力忍受、違心迎合、真誠渴望就能達成的嗎?恰恰從那時起,我離回家的路越來越遠,回家的時間變得遙遙無期。因為我所走的路,是那些企圖將我置於死地的人所指引的,回家的時間表牢牢握在他們手中,我的所有言行都與回家的方向背道而馳。


    我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窗外的天空依舊陰沉,那灰色的雲層仿佛永遠也不會散去。房間裏的寂靜讓人感到窒息,我的心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我知道,我必須勇敢地麵對這一切,尋找那一絲可能的希望。


    我再次向他們要求,給甄玉通個電話。甄玉是我的二弟,從河東副書記、紀委書記調到縣某部門任常委兼監察局副局長,但在我出事前他還未正式上班。前幾日我住院期間,隻有劉慧蘭前來,他卻沒來,究竟是何原因?這個問題一直在我的腦海中盤旋,讓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給他打電話。


    電話接通,甄玉說道:“事情已到這種地步,算你倒黴,你有什麽辦法呢?實事求是把事情說說,爭取從輕處理,早點出來,望好處想一想,家裏的事你不要焦心,焦了也沒有用,保住身體。”


    我幾乎沒有插話的機會,隻匆匆問了一句:“為什麽到現在沒有上班?”他回答:“上級還沒有批準呢。”


    電話掛斷後,我感到徹底的無助和絕望,仰天發出一聲長歎,內心深處湧起一陣劇痛。老天啊!命運為何對我如此不公!


    我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仿佛一艘在暴風雨中迷失方向的孤舟,在茫茫大海中漂泊,不知何處是岸。我望著那無盡的黑暗,心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我知道,我必須勇敢地麵對這一切,尋找那一絲可能的希望。


    我始終堅信自己沒有受賄行為。或許有人會說:“如今你已經經曆了這麽多,還死不認罪,怪不得他們對你嚴懲不貸。”


    親愛的讀者啊!請您莫急,待您耐心看完本書後麵的內容,便會明白,我當時為何一直理直氣壯地與他們據理力爭,為何“死不交待”、“死不配合”。這也是釀成今日悲劇的重要緣由。時至今日,我依舊認為,換作他人,作為一個有抱負、有血性的男兒,也定會如此。隻不過,或許在智謀和策略的處理上會比我高明,外部環境也會比我有利,也就不會像我如今這般,已經曆了這麽多苦難,還痛苦地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


    我思緒混亂,想到哪寫到哪,隻想竭力、客觀、實事求是地剖析自己在人生關鍵時刻未能把握好自己,做出錯誤判斷的主客觀原因,以此來釋放內心深處的痛楚,尋求一絲慰藉。除此之外,別無他意。


    在這漫長的黑暗中,我獨自承受著痛苦與絕望,等待著那未知的命運。我不知道未來會有怎樣的挑戰等待著我,但我知道,我不能放棄,我要勇敢地麵對這一切,尋找那一絲可能的希望之光。


    房間裏的燈光昏暗,仿佛隨時都可能熄滅。我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麵布滿了皺紋和傷痕,這是我這段時間所經曆的磨難的見證。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充滿自信和活力的人,如今卻變得如此憔悴和無助。


    我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腦海中的思緒卻像潮水一般不斷湧來,讓我無法安寧。我想起了家人的笑容,想起了孩子們的天真無邪,心中充滿了愧疚。我知道,我讓他們失望了,讓他們陷入了痛苦之中。


    我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到窗前。窗外的世界依舊陰沉,沒有一絲陽光。我望著那無盡的黑暗,心中充滿了迷茫。我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不知道該如何走出這片困境。


    我歎了口氣,轉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我知道,我不能就這樣放棄,我必須要找到一條出路。我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去,尋找那些可能幫助我擺脫困境的線索。我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努力和奮鬥,想起了那些曾經支持過我的人。


    我決定,要重新振作起來,為了自己,也為了家人。我要勇敢地麵對這一切,尋找那一絲可能的希望之光。我相信,隻要我不放棄,總有一天,我會走出這片陰霾,重新擁抱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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