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可不敢真作壁上觀,他全神戒備,提防著暗中的敵人。


    說來也怪,隻剩自己一人守住車輿,那些個螳螂居然沒有任何行動,好像在等待貔貅道人那邊的戰果。


    貌似自己在那一明一暗兩人眼中,不過是隻螻蟻吧?


    至於這般謹小慎微嗎?


    眼前乃是六品加五品對陣一個四品。


    何肆一個連淩遲都不放過學手藝的人,叫他分心戰場,一麵觀戰,一麵提防那位莫須存在的敵人,真是難為他了。


    張養怡正麵壓製,許蕪從上方封鎖,合擊貔貅道人。


    貔貅道人原地站定,以氣機衍化的雷霆防禦。


    一個四兩撥千斤,同時牽製二人兵器。


    張養怡揮砍變招為直刺,攻其不備。


    貔貅道人修行一甲子的掌心雷神功已然大成,雷霆早就不囿於雙掌方寸間。


    一個氣機炸裂引來雷殛,二人迅速後撤。


    他雖年老體衰,卻也倚仗氣機之盛,主動出擊,不給二人氣機接續的時間。


    畢竟步扶陽的一口氣機,遠比許蕪和張養怡相加還要綿長數倍。


    想當年他最氣盛之時,以氣機駕馭口銜珠,一氣便能使珠玉逡巡十裏。


    殺人於無知無覺之境地。


    步扶陽先攻張養怡,張養怡一個後仰,以巨劍使出抽刀卻步,撩刀斬麻的刀招,強行逼迫步扶陽後撤。


    步扶陽落地間隙,早就手搓一團紫雷。


    等待許蕪黃雀在後。


    許蕪明知對手有所準備,卻是執意揮刀,硬拚一記。


    倒飛數丈,七竅流血。


    步扶陽看著許蕪笑了笑,“先前,倒是小覷你了。”


    隻是看他信手為之的態度,就不知是真心讚許還是輕言嘲諷。


    趁著說話間隙,他悄然接上一口氣機。


    身後張養怡巨劍揮來,步扶陽躍起一腳,以巨劍為跳板,借力殺向許蕪。


    許蕪換得一口新氣,勉強招架對手一掌。


    三人你來我往,看得何肆眼花繚亂。


    他雖有眼力看清一招一式,卻是看不出氣機高下、勝負傾斜。


    二人共同禦敵,配合倒是默契,卻是隻能一人一氣輪替,一刀銜接一劍。


    可如此一來,二對一的優勢蕩然無存,說是一對一單挑也不為過。


    步扶陽再一次逼退二人,一語道破:“你兩人互不信任,又都不是我的對手,勉強互為馳援,尚能與我周旋一二。但是隻要你們當中有一人受創失勢,當即便是死到臨頭。”


    ……


    不道這邊三人戰局,卻道那頭樊豔快馬揚鞭,已經看似逃離是非之地五裏開外。


    但她不敢掉以輕心。


    老話說怕什麽來什麽。


    “咻!咻!咻!”


    接連破空之聲傳來,輪發的鑿子箭密如雨幕橫掃。


    樊豔躍上馬背,兩柄骨朵使得密不透風。


    盡數擋下暗箭。


    此地乃是兩山夾道。


    本就不利於策馬狂奔,一番輪射下來,人雖無事,馬卻遭殃。


    鑿子箭將馬兒紮成刺蝟,人落馬下。


    身材嬌小的樊豔就地翻滾幾下,居然毫無阻滯地又狂奔起來。


    與方才經曆的貔貅道人不同,這波圍殺之人,確乎是她所熟悉的捉刀房。


    麵色依舊慘白的白羽龍山從林間走出。


    他麵帶疑色:“怎麽就你一人?”


    樊豔不言不語,掉頭就跑,速度境半點不遜色於騎馬。


    基本可以斷定,方才遭遇的兩人,與捉刀房不是同一路數。


    至於他們是否有所勾結,她便無暇考慮了。


    逃命為上。


    白羽龍山一揮手,發號施令道:“生擒。”


    四為捉刀客身形閃動,圍追堵截而去。


    白羽龍山抬頭,透過密蔽樹影,看到兩隻鶻鷹高空飛過。


    縱使隱匿山林,也難逃過這些鷹隼的眼眸。


    兩隻巡視,一隻引路,白羽龍山就看著那隻最為神俊的海東青,朝著樊豔逃離的地方飛去。


    不遠不近,若即若離。


    好像樊豔是那草長鶯飛時節的孩童,而這神俊無比的海東青則是她手中的牽線紙鳶。


    白羽龍山繼續隱匿身形,等在這或許會來的第二三人。


    雖然這般可能性很小。


    沒人有注意到,之前樊豔栽倒滾地的石道上,兩個已經沾染泥土的白麵大饅頭。


    兩個半圓若是合在一起,足有倭瓜大小。


    這是從‘樊豔’的胸口掉出來的。


    ……


    麥田夾道之中,張養怡與許蕪鏖戰步扶陽。


    張養怡衣不蔽體,這一招本該輪到許蕪出刀,但是他慢了,沒有攻敵必救,導致自己‘舊氣已盡,新氣未生’之際,被步扶陽尋到破綻。


    隻能用肩頭抵住門板似的巨劍,倉促抵擋。


    無愧是四品,動靜有法,剛柔並濟。


    步扶陽一掌按在巨劍上,張養怡橫移數丈。


    劍身被砸出一個清晰的掌印,連帶自己的肩頭亦是被氣機雷殛,焦黑一片。


    好在是本就脫臼過的右手,這場惡鬥中,本就不作倚仗。


    反觀許蕪胸膛起伏,他已經有些銜接不上張養怡的動作了。


    反觀對麵的步扶陽,他仍是閑庭信步,遊刃有餘。


    這老東西的氣機是真厚實啊!


    僅僅三個回合後。


    又是許蕪一口氣機未曾接續上,張養怡提劍替他擋了一招。


    許蕪麵色有些難堪,既羞也惱。


    他許是能趕趟這兩次出招的。


    但是他猶豫了,因為倉促出手,就會淪為被動。


    若是下一招張養怡也和自己‘來不及’馳援他一樣‘來不及’馳援自己。


    自己便是俎上魚肉。


    雖然現在二人統一戰線休戚與共,他若死了,張養怡也難逃一死。


    但他可不願先死,否則一開始他也不會想要果斷退出。


    待到許蕪提刀上前時,被打出真火的張養怡卻是一劍劈開了他。


    “你瘋啦!”許蕪怒吼。


    張養怡冷聲道:“爛泥扶不上牆,豎子不足與謀,你既提防我,我亦不信你,不若就一拍兩散,各自為戰。”


    “有病!”許蕪怒罵一聲。


    以二對一尚且不是貔貅道人的對手,何況暗中還有一位不知藏匿何處的詭異存在。


    這時候各自為戰,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麽?


    就當許蕪準備不計前嫌繼續配合張養怡的時候。


    他卻發現這個瘋子真不是說說而已。


    隻見他攻伐之時全然不顧念自己,隻要自己的出招介入他的劍圈所及,他定然就毫不客氣地發動反擊。


    原本二對一的局麵,竟然被張養怡的掀桌行為,硬生生地整成了二對二對二。


    許蕪暗罵一聲這個瘋子,忽然發癲。


    卻是不敢再去觸他眉頭。


    隻能使出十二分氣機。


    這般無中生有,透支賒欠氣機,就好像濫賭之人去借那斡脫錢。


    今日過後,償還的代價不可謂不高。


    但是比起活命,日後能不能償還已然不是最重要的了。


    如此一來,二人倒還算相安無事。


    隻是各自的對敵的壓力陡然倍增。


    當然,那位貔貅道人亦複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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