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入品武人站了出來,運氣大喊道:“來者何人?”


    這喊話聲即便被氣機裹挾,卻是仍然帶著一絲顫抖。


    四品武人馮虛禦風,最做不得假,一看便知,絕對無人可以裝腔作勢。


    劉傳玉對著何肆說道:“你把包裹打開,將人頭扔下去。”


    隻要下方這些匪徒看清了這個“假方浩”的人頭,自然人心渙散,能散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之後再搜山找到那方俏殺了就是。


    何肆就要依言照做,劉傳玉甚至將高度下降了些,為了防止“方浩”的人頭落地之時不會摔碎。


    雖然武人的氣機反哺過的肉身足夠強健,但他出手的時候有些沒收住力道,已經將他的一整個頭顱的顱骨捏碎。


    何肆打開包裹,一顆略帶血跡的人頭被他捏住頭發拿了出來。


    何肆看了一眼脖子上的斷口,歪歪曲曲的,應該是被人直接撕裂的。


    死得或許並不痛苦,這般巨力,頸椎應該是最先被折斷的。


    劊子手殺人講究不磨刀的規矩,鈍刀砍脖子,血肉橫飛,何肆見多了也就冷血了。


    老爹的手藝最好,鈍刀殺人也是一刀,斷肉斷骨不斷皮,之後交給二皮匠縫屍入殮,也算是保留全屍了。


    父親正是憑此手藝養活了一大家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何肆鬆了手,將人頭扔了下去。


    十二山王“方浩”的人頭落在地上,在偌大的場坪上翻滾幾下。


    劉傳玉這才開口,“朝廷斫賊,匪首方浩已經就地伏誅,爾等罪從莫要負隅頑抗。”


    寂靜,鴉雀無聲。


    方浩的人頭睜著眼,恰好就朝向那個眼觀六路的力鬥高手。


    那武人麵龐抽動,汗如雨下,真是大王死了!


    “嘣!”


    一聲箭矢衝入天空,擦著三人歪歪斜斜落又了下去。


    是一個匪兵心悸之下沒有握住弓弦,這一箭卻是引發連鎖反應,數百支箭矢紛紛射出。


    這些匪兵沒有空擊目標的練習,平日也不會像北狄一般有射雕遊獵的習慣,隻能憑借手中弓箭,更憑借著站哨的指使,箭矢朝著大致方位射擊。


    不少箭矢劃破長空,卻與三人擦肩而過。


    自然也有射術精準或者瞎貓撞上死耗子的,卻是無法觸及劉傳玉周身三丈。


    弓箭手很快停下這輪射擊,完全沒有傷到三人。


    也有自珍性命的聰明人,這些人顧不得守營,慢慢後退開去抽出身形。


    那為首武人也顧不上叱罵是哪個不長腦子的帶頭射了一箭,即刻轉身,去到營中召方俏稟告。


    劉傳玉將他的行跡看在眼裏,微微一笑。


    然後便如欃槍落地,印合山山頂一塊偌大的場坪瞬間化作深坑。


    山頭下陷,房倒屋塌。


    何肆與聶軍腳踏實地,眼前的劉傳玉卻是已經遠離數丈開外。


    聶軍看向何肆,攛掇道:“你不會真的要聽信這位前輩的話吧,滿山上可都是血食啊,還不動手?”


    何肆有些意動,血食這種東西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畢竟氣機才是武人根本。


    在天上之時,聶軍的眼睛就開始搜羅入品武人,還真被他找到一個。


    這印合山不像傳聞中隻有兩個六品高手坐鎮,這會兒功夫就見到兩個了,還有一個方俏,這就至少三個入品武人了。


    聶軍直接離開何肆,衝著那個力鬥高手而去。


    那人卻也不笨,知道樹倒猢猻散的道理。


    從那個愣頭青周赦鬥出麵對峙四品大宗師時起,他就決意要逃命了。


    趁著現在雞飛狗跳、匝地煙塵的動靜,他悄悄隱匿身形,走一條蔭蔽荒僻的小路,已經下到半山腰了。


    聶軍動身之際,袖中已經放出數百螳螂,飛天走地,找上那些已經誕生氣機的未入品武人。


    就對群手段來說,這種偏長為禦蟲的蠱師殺力最大。


    山路崎嶇,聶軍卻是一道縱地紅光,穿行無阻,一路摧折草木。


    那隱藏行跡的六品高手感知到身後動機,當即也狂奔起來。


    聶軍落在後頭,不疾不徐,虛頗為喜歡這種追攆獵物的感覺。


    何肆周回那些內含鐵線蟲的螳螂不斷找尋武人,一時間哀嚎不斷。


    螳螂就隻是最最普通的介蟲,隻是那些無法飛行的鐵線蟲的載具罷了。


    一旦被螳螂撲到一個武人身上,其腹中的鐵線蟲當即就會鑽入武人身體,攪渾那顱中腦漿。


    人心渙散的匪兵都是在逃命,幾位將領也不會在這時候站出來首當其衝,沒有第一時間奔逃就算重義氣的了。


    何肆倒是有些無所事事起來,甚至開始假惺惺的兔死狐悲,大小宗師也好,入品高手也罷,都是人命,不是覺得殘殺無辜。


    雖然人有三六九等,但幾十個未入品武人的命才能摶出一顆相當於六品高手的血食。


    這就有些慘絕人寰了,太過輕於鴻毛,何肆一開始就是衝著入品高手來的,雖然這些匪兵並不存在無辜一說,何肆完全可以安慰自己,他們殺人越貨,無不是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多殺一個作惡多端的匪兵,便算一個,也就當積陰德了。


    就和劊子手奉旨殺人,自詡替天行道一樣。


    其實印合山本就多山少田,匪徒無田可種,長此以往隻能坐吃山空,現在下山卻是難找營生,就此心生邪念。


    從不劫掠農舍,富得流油的客商更成為這些響馬的重點“照顧”對象,抓大放小之下,倒是沒有積攢多少民怨。


    何肆搖搖頭,想這麽多做什麽,宗海師傅都在無色界中對他說狗子無佛心了。


    聶軍距離那個六品高手越來越近,那武人忽覺後背生寒,轉過身去就要殊死一搏。


    卻是見到身後無人。


    武人麵色驚悸,見鬼似的,就要再次奔逃。


    可他再轉身,一個渾身翻湧著血焰的男人就已經站在身前。


    一隻爬滿交織鐵線蟲的漆黑手掌插入他的胸膛,捏碎了那顆因為驚駭而漏跳一拍的心髒。


    聶軍一臉笑意,如同餓鬼道中的惡鬼,卻是一臉虔誠,“多謝以身布施。”


    何肆身邊殺了幾十個未入品武人的鐵線蟲紛紛在地上遊扭曲,好像失去了主人的掌控。


    聶軍抬頭看了一眼印合山山頂,冷笑道:“就說遇上你小子沒好事,這喬家堡安穩的兩個月日子,回不去了。”


    聶軍以血焰焚化眼前武人的屍體,凝聚成一小顆血食,留了一些相當金貴的鐵線蟲當做幌子,叫何肆誤以為他還會回去,實則是逃之夭夭。


    聶軍手握一顆沉甸甸的血食,身形閃動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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