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最近探聽到的消息來說,這位炎禧皇帝還極有可能是謫仙人轉世。


    本來離朝就被稱為入室盜了,現在老陳家還出了個謫仙人,一朝宿慧覺醒,不就是名正言順的竊國了嗎?


    炎離皇室家門不幸啊……


    的確如此,要是齊濟願意進宮一敘,就能看到被稱為小太廟的奉先殿都塌了。


    然後齊濟看向楊寶丹,笑眯眯道:“這丫頭長得可真俊……真有福氣啊。”


    楊寶丹麵色一僵,“俊俏”兩字誇不出口,就改成有福氣了是吧?狗東西!


    她還在何葉身上的時候,可沒見過這位便宜舅舅。


    齊濟也是察覺自己的失言,訕訕一笑,第一次見外甥媳婦,也沒經驗啊。


    這個勉強能算是露水姻緣的外甥媳婦,家境清白,倒也不差,曾經年輕十人之中的趙權,名義上還是楊家老仆,還和那位稱作神工天匠也不為過的吳指北交好。


    就是沒想到何肆是喜歡楊寶丹這類型的,難怪自己很喜歡的那個人外甥女或者說外甥媳婦何花在他身邊十多年都沒個說法,難怪自己精挑細選的香茗丫頭侍寢他也看不上。


    要不是瘌痢頭外甥自家好,自己都要罵他一句山豬吃不了細糠了。


    齊濟一把摟過何肆,抬頭看向劉傳玉,笑道:“劉公公,咱們也算老相識了,我膽子小你是知道的,皇宮我肯定是不會去的,排場就都撤了吧,我這一介草民,可配不上這些個隨駕扈從,至於皇帝想要見我,又不是我想見他。我長了腿,他又不是沒長,就算沒長,他出行不還有鑾駕嗎?”


    劉傳玉並未動怒,隻是笑了笑,這位願說這些大逆不道之言,證明其中的關係還有緩和的餘地,他要是一言不發,這實際可戰之人不過五萬的軍兵,還真就該派上用場了,殺人自然是足夠的,可惜他偏偏殺不得,至於留人,那就不一定咯。


    自己能從北狄討回大離,這位有三品護持,為何要死戰不退?


    以一敵萬的本事做不得假,但他又不傻。


    見劉傳玉不說話,齊濟繼續道:“劉公公,你幫扶我著外甥許多,我都記著呢,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是講道理的,將心比心,我今天可沒有逾規矩,你可別逼我罵娘?這麽多雙耳朵聽著呢,下不來台的事情別做。”


    劉傳玉想了想,點點頭,說道:“也好,我會如實回稟的。”


    齊濟不以為意,笑道:“那我現在再罵兩句,也算上達天聽了。”


    何肆卻是輕聲說道:“舅舅,咱回家吧。”


    齊濟笑了笑,拍拍何肆的肩膀,無所謂道:“行,都聽你的。”


    劉傳玉使儀衛夾道,北麵三大營麵麵相覷,雷聲大雨點小,竟是如此輕易放行?


    一行五人從德勝門入京城,向著外城的墩敘巷走去。


    戴平忽然傳音入秘道:“何肆少爺,我昨日的事情,說來慚愧……”


    何肆知道他有些不齒自己的臨陣脫逃,但他那份為了自己豁出性命的心跡做不得假,輕聲安慰道:“沒有的事,戴老無須自責,當時情況危急,你也已經盡力了。”


    戴平歎了口氣,說道:“我這人有自知之明,不是什麽高到沒邊的高手,這輩子也不是常勝不敗的,與人對壘,總有狼狽不敵的時候,可遇到事又怕事,卻是第一次,是真憋屈,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如此望風而逃的一天,馬後炮的話說不出口卻也說了,怕說了假惺惺,不說心裏又過意不去。”


    何肆搖搖頭,“戴老無需介懷,事情還未解決,後續還得仰仗你了。”


    戴平沒再說話,何肆會說話,他卻不是那般三言兩語就釋然的。


    齊濟拍了拍何肆的肩膀,笑道:“給你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姓項名真,三品精熟,槍法通玄,出身關寧鐵騎。”


    何肆對關寧鐵騎略有耳聞,是關內道三大領略鐵騎之一,主張以遼人守遼土,民風剽悍,有切身利害關係,而且多善騎射,習知狄夷舉動。


    何肆對著項真行禮,也拿捏不準他的真實年紀,隻得一視同仁,恭敬道:“項老。”


    項真微微點頭,含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後生可畏啊。”


    何肆不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誇讚了,之前誇他的有五品偏長的楊元魁、沈長籲還有聞人辛。


    現在卻是被一個三品精熟武人毫不吝嗇的誇讚,倒是並不受寵若驚。


    若是可以,何肆真希望自己真能如他所言,叫他畏懼。


    如今的實力,依舊不夠看的,他對自己信心不小,差的隻是時間,可偏偏,天老爺不會給他時間。


    夜長夢多,恐將來有意外,奈何!


    齊濟一旁笑道:“他還年輕呢,叫聲叔就行。”


    何肆點點頭,叫了聲“項叔”。


    項真笑了笑。


    何肆問道:“項叔是修煉的《手臂錄》嗎?”


    項真眼中閃過驚奇之色,“你居然知道啊?”


    齊濟聞言,勾唇輕笑,頗為得意,好似炫寶說道:“我這外甥,在江南僅出一刀,差點殺了越王府那位槍法大宗師宋苦露,他就是修煉《手臂錄》的,說起來也算和你同宗同源呢,不過卻是螢火與皓月了。”


    何肆聞言微微一愣,舅舅之前認出楊寶丹就已經讓他略感吃驚了,沒想到他竟對自己的過往如此了解。


    看來這位舅舅不僅神通廣大,對自己也頗為上心,楊氏鏢局那一戰,其實十分隱秘了。


    項真聽齊濟如是說,倒也不疑有他,頓了頓,笑道:“宋苦露的槍法啊,其實不過如此,形而下者謂之器,他也就仰仗那一杆蘆葉小銀槍了,但是你這等年紀,能贏過他,確實是很了不得。”


    何肆赧顏笑笑,不以為榮,當初自己躲在暗處,老趙、姚凝脂、楊元魁、楊延讚四人圍攻,一刀偷襲,攻其不備,才算克敵製勝,著實有些勝之不武,饒是以現在的自己,也不敢說有多大的把握能贏過他啊。


    何肆相信師爺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是個練刀的好苗子,但這半年來,自己從一個未入品,達到如今的境界,快到有些匪夷所思了,還是昨夜那蘭芝一番振聾發聵的點醒,叫他恍然大悟。


    這充其量不過是老天爺賞飯吃罷了,不值一提。


    何肆也更加堅定了父親何三水與自己說過的話,境界不等同於實力。


    要說境界,他有個屁,到現在連力鬥拳拳服膺的體魄熬打都沒有過。


    隻是這份實力,或許就像一份不義之財。


    有詩雲:富貴險中求,也在險中丟,來時十之一,去時十之九。


    齊濟聽聞項真嘲諷宋苦露隻知倚仗兵器之利,微微搖頭,不愧是曾經上榜十人之一,又都是修習槍法,果然是武人相重啊。


    齊濟笑道:“項真老弟,你這話可就失之偏頗了,劫灰聚散鐵輜墨,日禦奔馳繭栗紅,難道你手裏這杆我送的劫灰,還不如越王府兵仗出品的蘆葉小銀槍?若是這樣的話,就把槍還我吧。”


    項真聞言愣了愣,麵露訕訕之色,之前自己的確有資格說宋苦露這話,現在卻是不能了,因為自己也是有神兵利器在手之人了。


    畢竟拿人手軟,這杆劫灰,真是叫他愛不釋手。


    項真撓頭一笑,“是我一時失言,畢竟嘴張在腦子前麵,說話不過腦子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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