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李承乾再次出宮溜達了。


    這次盡管魏征一再表示,把人帶出宮後他就回家,絕對不一起溜達。


    可是真出了宮後,他該死的責任心實在經受不住掙紮。


    沒辦法,人是他帶出來的,他不看著,實在放心不下。


    不過好在李承乾這次出行,目的明確,就是要帶著武媚娘出城看雪。


    冬日本就冷清,城郊之外,更是如此。


    除了一望無際的雪白之外,幾乎看不到任何人。


    李承乾從車廂內出來後,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真冷啊!”


    魏征也是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是啊,希望冬天能早些過去。不然關內的百姓,怕是真的挺不住了。”


    看著這大雪,魏征是一點閑情逸致都沒有,反而更加憂愁。


    李承乾聽後,卻是唏噓的搖了搖頭:“隻怕先生要失望了,今年的大雪沒那麽快過去,怕是要折騰到開春了……”


    “什麽?”


    魏征不可思議的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李承乾。


    若是別人說出這話,他肯定會認為對方在放屁!


    可現在,說這話的可是製造許多驚喜的李承乾,那就不一樣了。


    “殿下,此話當真?”


    “您是不是知道什麽?”


    “還請公子一定要坦誠相待啊,這可是事關大唐,事關天下黎民百姓!”


    魏征記得當初河間郡王出發河東道的時候,李承乾就說過類似的話。


    隻不過自己去找他詢問的時候,他卻矢口否認,後來便不了了之了。


    現在又聽到同樣的話,怎麽能不慌?


    李承乾也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知道了又能如何,還不是徒增煩惱,老天爺的事兒,也是我們能插手的?”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場大雪,的確會持續到明年開春,在這期間,餓死的不少,凍死的更多!”


    魏征知道李承乾所得乃是實話,天災人禍,非人力所能及也。


    可他還是有些不死心,說道:“可既然提前預知了,不做點什麽的話,豈不是愧對蒼生?”


    武媚娘見狀,也是在一旁安慰魏征:“魏大人不必自責,這種事情,我相信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隻不過……唉。


    李承乾看到魏征苦大仇深的模樣,心中有些鬱悶。


    都說了叫你別跟別跟,非要跟著。


    現在好了,賞雪的心情都沒了。


    不過一想到魏征這是為國為民,他又不好意思說魏征什麽。


    “殿下,你一定有‘小想法’的,對不對?”


    魏征無比期待的看著李承乾。


    顯然,在他心中,已經沒有李承乾辦不到的事兒了。


    李承乾平靜的轉過頭:“先生,我不得不承認,你看人真準!”


    魏征瞬間狂喜。


    “要想改變這場風雪,我的確做不到,可是應對之策,卻也不是沒有。”


    “隻要發動各地州府,征調煤炭,再統一集中製作成蜂窩煤,便可以讓百姓抵禦寒冬。”


    “不過要想使用蜂窩煤,還需要配套的取暖設備,以及排氣設備搭配在一起……”


    李承乾說的天花亂墜,魏征聽的是雲裏霧裏。


    蜂窩煤?


    取暖設備?


    排氣設備?


    這都是東西?


    李承乾自然看出來魏征沒聽明白,於是又細化的講了一遍。


    魏征終於整清楚了:“太好了,殿下,這煤炭隴西多的是,要是真有排氣設備將毒煙排走,那百姓真的就能用煤炭來取暖了!”


    “殿下,我們回宮吧,這事兒得趕緊稟告聖上,早日安排!”


    魏征是個急性子,當即就要回去。


    “先生,不差這一會兒功夫。”


    “你想想,到時候頒發法令,建造工坊,製作蜂窩煤排氣設備,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才能正式投入使用,這可是需要很長的時間。”


    雖然說的是實話,可是魏征就是等不了。


    “殿下放心,隻要朝廷法令一下,各地州府便會迅速行動。至於工坊,更加不用擔心,長安城內閑置的工坊不在少數,適當改建一下便可投入使用,至於人手,直接從工部抽調便是……”


    “殿下,此事萬萬耽誤不得啊,還請殿下以國事為重!”


    李承乾後悔了。


    不該說這麽早。


    就該自己玩夠了再告訴他!


    武媚娘看的出來魏征的確著急,於是便善解人意道:“殿下,我們該看的也都看了,要不回去吧,媚娘都覺得有些冷了。”


    魏征感激的看了一眼武媚娘,他知道這是在幫自己。


    果然,聽到武媚娘的話後,李承乾終於是點頭道:“好吧,既然這樣,那便回去吧。”


    就在這時,卻看到不遠處一個人影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這人穿的破破爛爛,手裏拿著一把刀。


    為了李承乾的安危,仆從們擋住了這人的去路。


    “公子,可否給在下一些吃的?”


    那漢子言語中能夠明顯感覺到不自在,聲音細微,仿佛有些難以啟齒。


    李承乾沒有多想,便讓武媚娘進車廂將攜帶的糕點全都拿了出來,給了這漢子。


    這漢子道謝一聲後,也顧不得形象,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魏征看著漢子,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這便是逃荒的百姓啊,如他這般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朝廷是賑災了,可是依舊有許多人活不下去,隻能背井離鄉去尋那一線生機。


    許多人可能還在路上,便餓死了。


    也有許多人,可能找不到禦寒的地方,便活活凍死了。


    像這漢子一樣,能活著到長安的,已經是極少數的了。


    等漢子吃飽後,李承乾問道:“我看你拿著刀,是會功夫?”


    漢子點點頭。


    “可否讓我見識見識?”


    漢子有些詫異,隨後又點了點頭。


    隻見他後退幾步,當他拔刀出鞘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再是那個乞討的逃荒客,而是一名刀客!


    他刀法淩厲,在雪中揮舞,周圍彌漫起一股肅殺的氣氛。


    魏征看後連連讚歎:“刀法精妙!”


    李承乾也有些意外,雖然他不懂功夫,可是也能看得出來,此人功夫不俗,宮內的高手,單打獨鬥能拿下他的,怕是沒幾個。


    “好活兒,當賞!”


    李承乾又讓武媚娘進車廂拿了一件披風,他走到漢子麵前,親手給他披上,說道:“我看你功夫不錯,若是沒有去處,以後跟我如何?”


    漢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富貴公子,居然要收留他?


    他沒有多想,便瘋狂點頭:“承蒙公子不嫌棄,以後我郭子儀這條命,便是公子的了!”


    李承乾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等等……


    什麽?


    郭子儀?


    他是郭子儀?


    平定安史之亂的郭子儀?


    看到李承乾那副驚訝的模樣,郭子儀也有些疑惑:“公子聽說過我?”


    他心中也納悶,自己這可是第一次來長安,對方怎麽可能會認識自己。


    回過神來的李承乾心中狂喜,沒想到自己隨便收留的逃荒之人,竟然是日後鼎鼎大名的郭子儀。


    這運氣,簡直不要太好!


    他盡可能的讓自己麵色平靜,緩緩的說了一句讓人琢磨不透的話:“天下誰人不識君啊!”


    郭子儀更加懵逼,我這麽有名麽?


    可是……我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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