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深處,殘陽如血,人影孤寂。


    一座一多半埋沒在黃沙的古城廢墟中,蕭天路停止了飛行,將鮑春雪她們放在廢墟中一塊高地上。


    “小雪,你現在這裏療傷,我給你護法。”


    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瓶丹藥,遞給鮑春雪。


    鮑春雪麵對蕭天路,麵容雖然很冷漠,但眼神間已有冰川融化的跡象,他默默地伸出手,要接這瓶丹藥。


    陡然間,華妃突然伸手攔住了鮑春雪。


    “孩子,你當初是怎麽跟本妃答應的?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嗎?”


    聽到華妃嚴厲得近似瘋狂的話語,鮑春雪縮回了自己的手,低下了頭。


    蕭天路皺眉道:“華妃,蕭某自認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何要處處跟蕭某過不去?”


    華妃沒有理會蕭天路的責問,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鮑春雪在訴說著衷腸。


    “萬年前,靖王戰死,我當即一身相殉,自絕於葬青峰。為報血仇,孤魂不散,修煉萬年,重新凝體,再出修仙界。但我自知資質有限,而且在玄元大陸,修煉到凝魄境已是終點,再無寸進的可能。我們的仇人,早已去往忘憂大陸,是否破碎虛空不可而知。我就是再修煉萬年,作為一個冥修,也不可能去往忘憂大陸,報仇無望。這種絕望,孩子,你可了解?”


    鮑氏皇朝覆滅,始作俑者天央大帝萬年前就去往了無憂大陸。


    去往無憂大陸,必須通過天道戰道的挑戰。


    要挑戰天道戰道,去往無憂大陸,必須是人族的修仙者。這個規矩是上界仙人製定的,也是由仙人來製定執行的。


    凝魄境大冥修,也沒有資格參加天道戰道的挑戰,也不可能去往無憂大陸。


    去不了無憂大陸,冥修的境界就永遠停留在凝魄境,永遠沒有飛升的可能。


    修為不能再增進,就與天央大帝之間修為的距離越來越大,要報仇隻能是妄念。


    這種絕望,對於一個因為擁有報仇執念,死而複生的大冥修來說,重生的意義又何在?


    我已絕望,十年恰好遇到了你。你流淌著鮑氏一族正宗的血脈,擁有百萬無一的玄姹之體,隻要順利修煉,用不了百年,足以飛升上界。所以,十年來,我將所有的心血都寄托在你的身上,還將無上心法離天絕情籙傳授給你。離天絕情籙修煉大成,踏步無情道,你將無敵於世間,就是到了十萬星域,你也能成為無敵的存在。如此苦心扶持你,我的念頭隻有一個,代我們去向天央討回鮑氏一族的血海深仇。這一點,你還不明白嗎?“


    蕭天路聽到這裏,禁不住插嘴道:“華妃,縱然你不能參加天道戰道的挑戰,憑借小雪的資質,隻要苦心修煉,也一定可以通過天道戰道的挑戰,去往無憂大陸的。為何你一定要小雪修煉無情道,一定要拆分我們的感情?”


    “閉嘴,輪不到你說話。”


    麵對修為已經遠超自己的蕭天路,華妃還是以上位者姿態嗬斥著他,令他很不爽。但看在她是鮑春雪萬年前的老祖宗麵子上,蕭天路隻得忍下這口氣,沒有去反駁。


    “小雪,你也知道玄姹之體的弱點,那就是不能破處,也就永遠無法與心愛的情人走到一起。”


    小雪聽到這裏,淚流滿麵。


    蕭天路聽到這裏,他與小雪分手,十年來雙方都在忍受著難言的痛苦的根源。


    小金子不是說,隻要在破處之際,在小雪身上下一道禁製,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嗎?可惜當初蕭天路難以啟齒,沒有跟小雪談這件事,才造成如今的誤會。


    蕭天路張嘴想把這件事說出來,但又強行忍住了。


    他已經與惠紅英結合,還能接受小雪的愛嗎?


    這對惠紅英不公平。


    木已成舟,一切苦惱隻能自己吞噬,不能傷了深愛自己的惠紅英。


    華妃接著說道:”孩子,一旦修煉離天絕情籙,必然要走上無情道,沒有回頭的可能。這一點當初我早已跟你說了,難道你還要反悔嗎?一旦反悔,你將遭到天道的反噬,那將是毀滅的災難。為了一己私欲,這樣做值得嗎?“


    修煉離天絕情籙,如果反悔,還要遭受天道的反噬,毀滅於世間?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震醒了蕭天路。


    一旦修煉離天絕情籙,必須走上無情道,不能半途而廢。


    蕭天路心中縱然裝有小金子的秘密,也絕不能再說出來。


    “老祖宗,小雪知道了。小雪絕不違背老祖宗的願望,一定要通過天道戰道的挑戰,破碎虛空,到上界,也要斬殺天央大帝,為老祖宗,為鮑氏一族報血海深仇。”


    聽到這話,華妃古板的臉這才露出了笑容。


    “我眼看你成長起來,有心幫助你再進一步,這才遠赴西漠冥族所在,強行把自己修為提升到了凝魄境。雖然是凝魄境初期,但這幾乎就是我修行的盡頭了。冥修,本就逆天而行,不應存活於天地。如今我將這萬年修為都給予你,你不要負今日之言。”


    聽到華妃如此說,小雪臉色大變,想要張嘴說什麽,卻隻是幹張著嘴,一句話也說出來。


    華妃身影漸漸模糊了起來,化作一股青煙,慢慢融入了鮑春雪的體內。


    從華妃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蕭天路就知道,她是想把自己的靈魂和萬年冥修的功力,都傳授給鮑春雪。


    冥修有一種秘法,就在在本體意願之下,散開修為,施法給別人。接受冥修的修為和靈魂,受法者修為中就會蘊含冥修本體所有的修為和功法。


    作為凝魄境大冥修,她萬年領悟的法則和功力何其恐怖,靈魂又何等強大,小雪若是得到,修為必然會以恐怖的形式增長的。


    隻是這種獻祭般的秘法一旦形成,受法者受益無窮,但施法者將會永遠消失在世上,再無重生的可能。


    華妃意念一旦形成,就是窺道境的蕭天路也無法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華妃消失在這世上。


    憑借一點執念,萬年重生!


    為了一點執念,獻祭自己!


    華妃這一生是偉大,還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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