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裏,走出一個瘦削的男人。


    他身著一身暗紅色的貂裘,麵色陰沉,望著大康軍隊的方向,狹長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如果周牧楓在場的話,他一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這個男人也算是一位故人了。


    “先生有何指教?”冒頓淡淡地道。


    他抬起頭,譏諷一笑:“指教談不上,隻不過,某家有一計,或許可以解王庭之圍的燃眉之急。”


    冒頓皺眉催促:“快說!”


    男人勾唇一笑,眸光冰冷:“再說之前...某家想跟大單於閣下談一個條件。”


    冒頓冷哼一聲:“從沒有人能跟我談條件,從沒有!”


    男人也笑了:“那大單於就隻能坐等這座城池被那大康鎮北侯摧毀了。”


    冒頓暴怒,他長身而起,一隻粗壯的大手如鐵鉗般鎖住了他的脖子。


    盡管麵色血紅,但男人的表情依舊是如此的平靜,眼神中帶著三分譏諷三分痛苦三分漠視還有一分的瘋狂。


    “你說...”冒頓最後還是妥協了,他將男人隨手扔在地上,冷哼一聲:“若是合理的要求,本單於可以滿足你。”


    男人輕咳兩聲,緩緩爬起,他豎起一根手指,徐徐道:“我不要金銀,不要女人,我隻要一個大康人的命。”


    冒頓冷笑:“若是你要那大康皇帝的性命,本單於也得給你麽?”


    男人搖頭:“不,他就在大康人的軍隊裏。”


    冒頓一愣,語氣頗有些好奇:“你怎會如此肯定?”


    男人哈哈一笑:“隻有他才能製出如此巧奪天工的攻城器械,隻有他,才能讓整個大康軍隊,鐵骨錚錚的鎮北侯甘願為他做任何事兒。”


    “說實話,我很了解他,比你們所有的人都了解他!”


    冒頓想明白了:“你跟他是故人?”


    男人點頭又搖頭:“故人,算是吧,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稱之為,死敵!”


    冒頓恍然大悟:“你想親自要他的命?”


    男人承認得很幹脆:“對,我什麽都不要,隻要大單於能夠活捉他,交給我就行了。”


    冒頓嗬嗬地笑了一聲:“嗬嗬,本單於說什麽呢,竟然就這點事兒,行!此時本單於答應了,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男人點頭,開始一陣瑪卡巴卡歪比巴卜。


    ......


    周牧楓的要求很簡單,朝城牆的一小片區域猛砸,配重杠杆投石機則不間斷往城頭上砸火石。


    就突出一個豪橫。


    而周牧楓本人,則找到了木頭伯和韋伯。


    “木頭伯、韋伯,看樣子二位很是滋潤啊。”


    大康人營地的深處,周飛鴻給自家二兒子劃了一片地,用以完成對這座堅城最後的一擊。


    木頭伯冷哼一聲,放下手中的錘子,蹲在一個龐然大物的骨架上冷嘲熱諷:“喲喲喲,這不是我們神武異常的堅毅都尉嘛?不在前麵指揮投石機,跑來找我們這些糟老頭子作甚啊?”


    也不怪木頭伯陰陽怪氣的。


    自從他們跟隨大部隊進入玉門關以來,這一路上都沒休息過,每天都在跟周牧楓腦子裏時不時蹦出來的東西鬥智鬥勇。


    哪怕打下“破匈城”了,連那個老家夥梁文德都跑去開葷了,他們都還在苦哈哈地製造、維修投石機、研磨石炮...


    日子怎一個苦字了得?


    雖然輩分是伯,但他們也就是四十出頭的年紀,正是當打之年呢。


    韋伯雖然沒說話,但他一邊猛點頭一邊用幽怨的眼神看著周牧楓,直把他看得渾身癢癢的,很不自在。


    周牧楓尷尬一笑,將腰間的兩個大羊皮水囊扔了過去。


    “木頭伯、韋伯,辛苦辛苦,來來來,這是小子孝敬二位的。”


    二人接過,滿臉疑惑的打開。


    謔~~


    二人紛紛一挑眉毛,不著痕跡的將水囊收下。


    “咳咳,你這孩子,來就來了嘛,還帶啥東西呢...下次不許了啊。”木頭伯滿臉帶笑,仿佛剛才那個人不存在似的。


    周牧楓嗬嗬一笑,張口道:“哦,也沒啥事,就是來問問,這東西啥時候能好啊?”


    木頭伯扭頭沉思:“起碼得十日呢。”


    周牧楓豎起一個巴掌:“五日。”


    沒等木頭伯張口,周牧楓連忙補充道:“外帶...這個數。”


    他將左右手的食指橫豎交叉在一起,朝二人比了比。


    木頭伯眼神一亮:“升?”


    周牧楓肯定點頭:“升!而且是每個人。”


    “早說嘛!老韋,開工啦。”


    可他剛一扭頭,就發現韋伯已經操著鋸子舞出了殘影。


    “你這老家夥...”木頭伯哂然一笑。


    ......


    漠北的夜很美。


    篝火升騰帶起點點火星。


    周牧楓手上握著一支粗壯的紅柳枝,上麵肥瘦相間的羊肉唧唧冒油,隨意配上一點精鹽,就是難得的宵夜。


    “可惜了,沒有啤酒...”


    周牧楓盯著手中滾燙的羊肉串,歎息道。


    周飛鴻可沒那多愁善感的心思,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周牧楓旁邊,劈手奪過周牧楓手中的羊肉串,也不怕燙,大口大口地撕扯起來。


    “呼嚕...呼嚕...不愧是我兒,整的就是香。”


    周牧楓滿臉鄙夷地看著自家老爹。


    “造孽,爹你就像那餓了十幾天的豬在吃食。”周牧雲也湊了過來,有串擼他也不想吃那大鍋燉啊。


    一張口就是哄堂大孝了。


    遠方,傳來咻咻咻的破空之聲,石炮營還在按原定的射表朝前方射擊。


    但,效果應該不好,雖然夜明星稀,但...他們也看不見遠方的城牆。


    這種粗製器械,誤差累積起來會很大的,也許打他二十來發,原來的射表就沒用了,需要重新校準。


    篝火旁,眾人小聲交談,大家夥今天都累了。


    突然,周牧雲猛地起身,反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馬槊,蓄力朝著旁邊自家老爹的後背就是一擲。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響起,一個男人無力地倒下。


    周飛鴻猛然起身,拔出了腰間的橫刀,滿臉戒備。


    火光閃爍,周牧雲驚聲道:“這衣服...是匈人啊!”


    “匈人襲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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