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話音落下,右上角場景剩餘時間開始減少,副本正式開始。


    盛關昱怕他誤會自己有什麽特殊癖好,解釋說:“隻是開啟副本的口令。”


    看過同樣在爬塔的水友發的提示彈幕,他醞釀了一整個故事概述才喊出口。


    周沉鬆了口氣,“算你小子解釋的快。”


    不知道還以為是遇到了字母玩家呢!


    雲鏡手捧軟甲,走到頭上儼然頂著“鍾魚”二字的花店員工小魚跟前,輕輕柔投入了他的懷抱。


    “兒,你才回來不足半月,陛下又下旨派你去邊境迎敵,阿娘心中擔憂,卻也知皇命不可違。”


    她抬手帶去眼角的淚,後撤一步將軟甲遞給他,“線滕避水,且不怕火煉,雖質地柔軟,但可防刀砍劍刺。”


    “阿娘用布料包裹裏外,好讓你穿得舒服,”


    她撫摸著軟甲上的龜甲繡樣,輕聲道:“望玄武真神能護你平安。”


    盛關昱的屏幕裏,出現了有關穿或不穿的回答。


    身為靈體的沉周手中,亦有件一模一樣的軟甲,就連肩頭布料裁剪有誤,沒有封上的邊都別無二致。


    周沉有種強烈的預感,這東西不能穿。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盛關昱喃喃道,“神仙,靈體。”


    “你看過那個話劇嗎?天使拉米爾。”


    周沉操縱鼠標,上下搖動視角點頭。


    愛女舍莉遇害,大祭司悲痛欲絕。


    她將舍莉的身體製為容器,在衰敗的廢墟中,以獻祭為餌,誘騙貪玩的拉米爾住了進去,並給她穿上親手為舍莉縫織的裙子。


    再作法消除拉米爾的記憶,取名為“愛”。


    因為她的到來,聖殿得以重現往日輝煌。


    數十年的陪伴下,愛漸漸長大成人,雖然生活中隻有“媽媽”和聖殿,但她過得很開心。


    因為媽媽說,宮牆外的世界很危險。


    聖殿裏修女一樣裝扮的人們,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除大祭司外,從沒有人踏足過外麵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大天使尤然巡查來此。


    他在聖殿的結界上破開一道口子,進來正巧跟在花園裏玩耍的愛撞了個照麵。


    “你應該回到天上。”尤然大概以為她消失這麽久是在躲懶,話裏帶了些批評的語氣。


    愛第一次見到外人,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對他口中說出的沒來由的話更是無從作答。


    “請你離開。”大祭司尋愛而來,看到扇動翅膀停滯在半空中的大天使,不客氣道。


    尤然察覺到危險,化作紛飛的羽毛消失在原地。


    這些羽毛在接觸到東西時,會像霧氣一般隨風散去,愛新奇的跑上前,沐浴在飄落的羽毛中。


    恍惚間,她看到媽媽臉上久違地浮現出悲痛之色,以及無意識脫口的“sheli”二字。


    她並不清楚具體是哪兩個字,但能讓媽媽在睡夢中都念叨的人,一定十分重要。


    那晚開始,她頻頻夢到一個小天使。


    很親切。


    再之後,她腦海中多出了一些零碎的畫麵,有舍莉,也有拉米爾。


    她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自己。


    於是,她決定走出聖殿。


    腳尖踏出宮門的那一刻,劇烈的痛楚席卷而來,好像要將他撕碎。


    大祭司通過一直跟在她身邊監視的烏鴉看到這一幕,放下咒書趕了過來。


    拉米爾想起了一切,但衣裙化為繩索,將她禁錮在原地。


    她發現,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媽媽給的,直順的長發,華美的公主裙,合腳的鞋子。


    每隔兩天便會過來一次的尤然見到她,幫她破開枷鎖,助她脫逃。


    “愛!”


    風塵仆仆趕來的大祭司臉上滿是淚痕,遠遠望著她哭喊著不要離開一類的話語。


    拉米爾的心跳漏了拍,站在宮牆外回頭看著她,原本洶湧的恨意逐漸平息。


    眼前這個人,除了留下她以外,好像並沒有做過其他對不起自己的事。


    她是可以出來的,聖殿並沒有完全封鎖,隻是她以前從沒有過要出來的想法。


    “愛,回到我身邊好嗎?”


    大天使走到她身邊,再一次邀請她回到天上,“走吧,拉米爾。”


    “以愛為名折斷天使的翅膀,已經是天底下最不可饒恕的罪惡。”


    結界逐漸消失,拉米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祭司。


    她眼角不知何時長出了細紋,看上去好似老了十幾歲,身後的聖殿仿佛失去了顏色,開始分崩瓦解。


    園中花朵枯萎,葉也凋零。


    拉米爾眼含熱淚,抬腳走向那個跪倒在地的女人。


    “別過去。”尤然想拉住她,手上卻抓了個空。


    他忘了,天使無法碰觸到除同族以外,其他任何生物。


    “你屬於天空,別被愛束縛。”


    “天空有很多個‘拉米爾’,可她隻有一個我。”拉米爾淡聲道。


    尤然聞言,不再出言相勸,靜靜站在原地目送她走進宮門。


    宮牆內的時間好像回溯了一般,結界閉合前,他看到聖殿恢複如初。


    草地重現生機,花朵爭相綻放。


    自由的天空使者,被困在了一座名為愛的牢籠裏。


    ……


    “六年是不是代表六扇門?”


    周沉擰眉思索道:“如果是的話,那正好是約定結束的時候。”


    “如果不是,那麽通往十一層傳送點無法解鎖,等倒計時結束就隻能麵臨失敗。”


    “要不要賭一把。”盛關昱無障礙跟他溝通交流問。


    沉周點頭。


    要始終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


    兩人收下軟甲,挑戰通過第二道門,自動傳回將軍府。


    雲鏡見護甲上的布被劃了數道口子,軟甲卻隻傷了分毫,欣慰地笑了笑。


    隻是一個副本,將軍府就過去了兩年。


    第三個副本出發時,雲鏡隻剩下不到一年半的壽命,副本內容是找到妙手神醫給的藥方中,七種擁有回天之效的奇藥。


    任務完成後,雲鏡大病得愈,周沉擔心的情況終於還是發生了。


    “或許可以試著通過出發前自定義想對她說的話,隱晦透露鍾魚已死的事實?”盛關昱提議道。


    “還有三次機會。”


    沉周點頭附和。


    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是否會被“束縛”,也隻是他們的一個猜想。


    按計劃完成剩下三個副本,雲鏡日複一日等在院子裏,鍾魚為她量身定做的秋千椅上。


    見他回來,立馬小跑過去牽起他的手,“小魚兒,數月未見,你又瘦了。”


    “陛下說戰局已定,你還要去戰場嗎?”


    [係統]鍾魚:不必了。


    “那便好。”雲鏡道,“我時常夢到你在戰場上與人廝殺,一想到刀劍無眼就怕得緊,盼著你能早些回來。”


    左上角任務欄有新的變動:說服雲鏡放你外出遊曆。


    [係統]鍾魚:阿娘,九州遼闊,我欲遍行天下,扶危濟困,此去路途遙遠,歸期不定,你可依我?


    雲鏡麵上由喜轉憂,試探問道:“你要走了嗎?”


    “不回來了。”


    [係統]鍾魚:有緣千裏來相會。


    雲鏡道:“阿娘不想你走,小魚兒。”


    屏幕中出現留下和毅然離開的選項。


    “你信我嗎?”盛關昱問。


    沉周點頭。


    “那就留下。”


    雲鏡得到肯定的答案,喜上眉梢拉著他回府,親自下廚燒了一大桌子菜。


    如此相伴了數十日。


    遊戲裏麵的一天,也不過五分鍾而已,隻需要完成一些瑣碎的任務即可。


    這天,雲鏡深夜裏找他談話,情緒有些低落,“你走吧。”


    [自定義]鍾魚:怎麽突然想通了。


    “前些天與王夫人到茶樓聽書時,聞先生言‘愛是放手’,你想仗劍天下,那你便去吧。”


    盛關昱鼠標單擊雲鏡,選擇即時交互動作“細看眉眼”。


    鍾魚微微躬身,牽起雲鏡的手撫在自己臉頰。


    [自定義]鍾魚:他還在,我會帶他到世界各處,你也要好好生活。


    雲鏡眼中含淚,點頭應道:“聽你的。”


    她早就知道,她的小魚兒遊走了……


    翌日一早。


    雲鏡將他送至府門,看著他策馬消失在視野盡頭。


    ……


    最後兩層意料之中的難搞,一直打到張劫在外麵叫吃午飯,兩人才成功登頂。


    [千裏傳音]係統:天賜良緣玩家花店員工小魚、沉周攜界石成功登頂,鎮國石歸位,長樂古國現世!


    [係統]首個燈塔小隊,活動獎勵:鎮國石殘片(可用於隱蔽居所),裝備:玄龜軟甲,雲鏡來信等,已發送至郵箱,請盡快領取!


    屏幕自動跳轉到大世界地圖,原本霧氣遮蓋的長樂逐漸顯露真身。


    他們也是上去後才知道登頂有排名,因此即使霧氣散了,還是有不少玩家一次又一次鏖戰十二塔。


    在他們之後十分鍾不到,已經有287個小隊挑戰成功。


    功能全部恢複,周沉終於不再是小啞巴。


    [隊伍]沉周:謝謝(燒高香)


    “不客氣。”


    [隊伍]沉周:你覺得拉米爾的選擇是正確的嗎?大祭司對她的愛又有幾分真誠。


    [隊伍]沉周:如果是真的愛,為什麽第一時間不是懲治凶手,而是急著給她換個芯子,讓別人代替她活著。


    盛關昱回憶了下那些引人深思的細節,提出猜想:“有沒有可能,舍莉才是真正的大祭司。”


    “畢竟故事裏有提到,聖殿裏的人除大祭司外,沒人踏足過外麵的世界。”他分析的頭頭是道說:“或許,他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隊伍]沉周:照你這麽說,舍莉媽媽之所以不追究凶手,極有可能是因為有心無力?


    盛關昱嗯了聲:“設想一下,如果結界不是用來阻止拉米爾進出,那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結尾拉米爾走出宮門,聖殿開始崩塌,草木失去生機。”他道,“當她重新回到宮牆圈起來的領地中,一切便奇跡般地開始複原。”


    “側麵說明祭司跟聖殿間,存在某種特殊的聯係,類似於同生死共存亡之類。”


    周沉恍然大悟。


    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常年生活在失去女兒的痛苦當中,盡管每天都能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臉,可這又何嚐不是在提醒她,舍莉已死的事實。


    這樣的人,能有幾分真情。


    [隊伍]沉周:懂了,有愛但不多。


    更多的是因為聖殿依附她而存在,為了留住她,不得已表現出來的假象。


    渴望愛的孩子,最終為愛所困。


    [隊伍]沉周:所以說,愛人不如愛己。


    “叩叩叩——”


    “我進來了啊。”盧雲說著,推門而入:“你小子是真不害臊!媽媽都叫得出口。”


    盛關昱甩給他一記眼刀,轉頭跟隊伍裏的人道別:“我先下了。”


    [隊伍]沉周:好的!


    “你被那群小逼崽子耍了。”盧雲見他下了遊戲,繼續剛才的話題道:“對母親的稱呼都可以當作口令,並不固定。”


    盛關昱神色淡淡噢了聲,並沒有放在心上,“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覆水難收。


    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小心點就是。


    盧雲臉上滿是笑意,催促道:“走吧走吧,肚子餓得咕咕叫了。”


    盛關昱電腦關機,隨他下樓。


    周沉後腳領完東西也跟著下了線。


    開荒和材料收集不適合他,吃完飯歇了兩小時後,收拾出門泡了一下午健身房。


    不像其他玩家,忙得午飯都來不及吃,靠著地圖各處挖掘來的新材料,狠賺了一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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