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揣在衣兜的手緊了緊,木質方盒的棱角硌得掌心發疼。


    這種痛感好像有平複心情的奇效。


    他靠著椅背闔上眼,過去還有半個多小時車程,剛好補個覺。


    ……


    “小夥子。”


    司機大叔回身看著後座口罩鴨舌帽一個不落,捂得嚴嚴實實的周沉。


    “到地方了。”


    周沉迷迷糊糊睜開眼,他又重複了一遍:“到了,小哥。”


    周沉看了眼窗外,道過“謝”後推門下了車。


    司機大叔等他關好門,腳下輕踩油門,驅車遠去。


    周沉站在路邊,解鎖手機。


    看到那邊秒回他說“知道了”,和一條十分鍾前問他“到哪了”的消息。


    周沉沒急著回複,而是導航來到不遠處一家花店,停在門口那桶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前。


    “老板,取花。”


    老板娘坐在收銀台後刷著視頻,聞言抬頭望向他。


    “來了!”說著,她放下手機,走到周沉身邊。


    “喜歡哪種自己挑,帥哥。”


    周沉將提前翻出來的訂單截圖拿給她看,“我一個小時前有預約下單。”


    老板娘恍然大悟哦了聲,“是你啊!”


    “剛包好你就來了,在後邊呢,你稍等一下。”


    她回到收銀台,捧起台麵上那束21朵紅玫瑰包成的精美花束,遞給了跟過來的周沉。


    老板娘掃過他手機上顯示的取貨碼,笑著跟他攀談道:“見女朋友啊!”


    “男朋友。”即使戴著口罩,也遮蓋不了周沉揚起的嘴角。


    老板娘會心一笑,送他出了店門。


    :我到了,哥。


    周沉發完消息,大步流星朝下車點走去。


    哥哥:在哪。


    :快了,酒店對麵的馬路邊!


    哥哥:我過來。


    :沒事,你在那邊等著我就行,現在紅燈。


    周沉消息剛發過去,信號燈一秒變綠,他關掉手機,跟著行人一塊往對街走。


    電話打來他順手就接了:“哥。”


    盛關昱嗯了聲,“過來了嗎?”


    “紅綠燈這,你人呢。”周沉四下打量了一番。


    “我穿的白t套黑色衝鋒衣,灰色休閑褲,白球鞋,紅色牛角包,戴了帽子口罩。”


    “看到你了。”盛關昱的話音,混合著風聲傳入耳中。


    “你在哪?”周沉心跳有些快,聲音都在抖。


    盛關昱停下腳步,“你右前方,花壇旁邊,白襯衣黑夾克,棕色褲子,白鞋。”


    周沉看見他人後,直直傻在了原地。


    “你是……盛關昱?”他問,“小魚?”


    盛關昱站在原地沒動,故作懵懂:“你認識我?”


    “我……”周沉欲言又止,“你……”


    “上去嗎?下麵風大。”盛關昱問。


    周沉怔愣半晌,點頭。


    跑也沒用,想到自己這些天幹了些什麽他就頭大。


    當著本人麵說他壞話,網上哥哥叫著,照片勾引,現實又不爽人家。


    這世界肯定是瘋了!


    風緊扯呼,盛關昱領著始終跟他保持三步距離的周沉,走過酒店大堂,踏進電梯。


    他按亮13樓,等門合上才開口:“花,是送我的嗎?”


    周沉心提到了嗓子眼裏,吞了口唾沫才“嗯”聲。


    盛關昱揚唇一笑,回身將他扭扭捏捏遞來的花抱在懷裏,禮貌言“謝”。


    死小子!


    周沉皮笑肉不笑,心底暗罵了聲。


    她合理懷疑周粥早早就知道,他要奔現的人是誰,不然為什麽會那麽篤定……


    盛關昱訂的是電競套間。


    晚飯點的外賣,怎麽吃完的周沉是一點感覺沒有,兩人從進來就沒說過一句話,都在等對方開口。


    周沉不知道如何是好,幹脆吃完就躲回了房間裏。


    結義小群消息就沒停過,都在問他倆的進展,不用想都知道是盧雲把兩人見麵提前的事抖露了出去。


    就他們之前那水火不容的關係,能有進展才怪。


    你不要雲:你倆怎麽回事?還播不播了,我首通都沒打,就等著你倆一起呢!


    哥哥:播,馬上。


    周沉問張劫登了他的933賬號,等他開播跟著吃瓜群眾一起進了直播間。


    [彈幕]小腦斧:攝像頭!之前都說好了。


    [彈幕]厲寧我愛你:+123。


    ……


    盛關昱沒說話,默默打開了攝像頭。


    [彈幕]奶凶奶凶:好帥!!舔屏!!!!


    [彈幕]今宵酒醒何處:我靠!這麽蟀?


    [彈幕]醉了勿q:小魚你去搜前妻住進前夫家,視頻開頭第一句話就是我想跟你做的事(害羞)


    [彈幕]烙鐵雙擊666:這種男的一看就很會釣(微笑)姐妹們不要上當了!水太深你們把握不住的!!我小區遊泳比賽第一名,讓我來(比心)


    [彈幕]愛上魚是我的宿命:今天拉了好多屎,原來是想老公的一便又一便(眨巴眼)


    [彈幕]神經啊你:師父呢?嫂子局不是提前了嘛。


    [彈幕]笨蛋:嫂子哥呢?


    [彈幕]菲菲:沉沉呢,我期待了好久的直播親嘴,你人呢?@沉沉沉


    [彈幕]請主人用力鞭策我!:人呢!?心殤了(凋謝)


    盛關昱勾唇輕笑一聲,“他有點心事,大概是不上線了。”


    盧雲照常進隊開了麥克風:“要不等他會兒?”


    “不用。”盛關昱說著拉滿六人開了本。


    一切如常,隻是沒有他。


    眼看他們六人本就要刷完,安歌卻發隊伍消息說“臨時有事等會玩”。


    周沉翻出包裏的平板,盤腿緊靠床尾坐在地毯上,連滾帶爬上了線。


    安靜的房間裏,直播間的交談聲格外清晰。


    盧雲道:“沉沉上線了,拉他一起?”


    他話沒說完,最後一個位置就被路人占了去。


    盛關昱在他開口前發了招募。


    “齊了,先打吧。”


    直播間滿屏的問號,不知道他這是搞哪出。


    周沉看著愈發委屈,這就開始對他視而不見了,那離婚還遠嗎?


    直播給他麵子,下播了呢?


    “你們吵架了?”盧雲小心翼翼問。


    盛關昱淡淡回了個沒字,“好好打。”


    盧雲不服:“我怎麽沒好好打了。”


    盛關昱沒再說話,隻是打本。


    他打了多久,周沉就掛著遊戲和直播間看了多久。


    盛關昱一副沒事人樣,他心裏難受得緊,打電話讓客房服務送了打酒來。


    有個詞兒說得好,借酒消愁!


    可不知怎的,平日裏三杯就倒的人,這會一口氣三聽下肚,腦子卻依舊清醒的不像話。


    周沉垂下眼,靜靜盤算了許久,抓起手機劈裏啪啦打字。


    :你是不是想分手?


    :你早就知道是我對不對?


    :你就是故意的!這是你的報複嗎?就因為高二互毆沒打過我?明明是你先欺負我。


    :怎麽不回消息,你在耍我嗎?小心眼,騙子,欺騙我的感情。


    :為什麽裝不認識我。


    周沉點了根煙,仰頭靠著柔軟的床墊,目光落在觀影幕布上方可拉伸的調角射燈發呆。


    煙燃到頭燙著手都沒有知覺。


    他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一回事。


    在樓下看到盛關昱時,除了驚訝,更多的其實是興奮,就好像盲盒開到了神秘隱藏款,還是僅此一個,他最想要的那種。


    否則也不會趁著耳邊都是風聲,掏出兜裏揣了一路的木盒,小心翼翼塞進花束裏。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顫顫巍巍撥通了盛關昱的電話。


    “怎麽了。”


    “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不要我了?”周沉問。


    盛關昱頓了頓,不知道他從哪得來的結論,“沒。”


    周沉眼淚一下就收不住了,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曲線滑落。


    “可是你跟他們說話都不理我,也不帶我打副本和競技場。”


    “你喝酒了?”


    “沒有。”周沉否認的沒什麽可信度,“你剛剛為什麽裝不認識我。”


    盛關昱頓了頓,“怕你跑了。”


    “那你還離我那麽遠,我要是真想跑你都追不上我,我跑步很厲害的。”


    “我知道。”盛關昱說,“隻是不想強迫你留下。”


    “我喜歡你哥哥,別不理我好不好。”周沉帶著哭腔說。


    “求你。”


    盛關昱沉默了兩秒,緩緩吐出一個好字,“那我過來?”


    周沉低低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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