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過往種種,盛關昱眼含熱淚,無聲笑了笑,“我爸出事那年,他剛升初中。”


    “處理完家裏的事,回學校除了上課就是做代練賺錢,家裏賣拆遷房剛開起來的飯店沒多久就倒了,盤出去才又開了現在這個補習班。”


    他抹去眼底惹人生憐的淚水,輕歎了聲:“明明自己過得也不如意,成年賺了錢還是第一時間續上了我爸給那幾個貧困生的資助。”


    周沉在他肩頭蹭了蹭,手輕輕搭在他胳膊上纏著的紗布,“疼嗎?”


    “這才哪到哪,破了點皮而已。”


    “你見過誰破皮要縫四針的。”


    “我不就是。”盛關昱語調認真道。


    不等他回話,又接著問了句:“什麽時候能出院。”


    “醫生說你情緒低落導致腦供血不足,加上暈過去的時候撞到了頭,有點輕微腦震蕩,要觀察一下。”


    “可是我現在就想回去。”


    “不行。”周沉果斷拒絕。


    盛關昱撐起身子,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索吻,任由鮮血滲出紗布。


    周沉賣力回應著,怕他縫的線出問題,隻能屈起手臂撐在他肩窩,讓他少用點力。


    “帶我回家好不好,想跟你做愛。”盛關昱看著他的眼睛,低頭埋進他頸窩喘息。


    周沉揪緊他肩頭的布料,沒出口的話哽在喉嚨裏,說不出又咽不下。


    因為現在的盛關昱,不管是聲音還是身體,都發著抖。


    “醫生說你不能劇烈運動……”


    “你來動不就好了。”


    盛關昱起身來到窗邊,一言不合就推開窗戶翻了出去。


    周沉嚇了一哆嗦,看他好端端站在窗口看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病房在一樓。


    “愣著幹什麽。”盛關昱看他還在床邊傻坐著,招呼道:“出來。”


    周沉揉了把因為蹭他搞得亂糟糟的頭發,無奈陪他一起放肆。


    ……


    淩晨三點,兩人洗幹淨並肩躺在床上,偏頭看著對方出神。


    “爽了嗎?”


    “不爽。”


    盛關昱有些不明所以,“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周沉眼底氤氳著複雜的情緒,有生氣,也有心疼。


    他轉過頭回避了盛關昱的視線,良久才開口:“首先,我很高興在你難過的時候,可以給你提供安全感。”


    “但我不希望你因此委屈自己。”


    盛關昱明白他的意思,但無法反駁,他今天的狀態確實很不好。


    ——


    外麵天光已經大亮,微風習習,純色雪尼爾窗簾很好的隔絕了日光,讓臥室沉寂在昏暗裏。


    周沉看旁邊的人還睡著,抬手揉了揉眼睛,摸出枕頭下的手機撥了通電話。


    接通後,他躲進被子裏,低聲道:“張劫,幫我到樓下接個人。”


    “戴眼鏡,高個……算了,你就看誰有背雙肩包,問他是不是叫梁偉就行。”


    “就這樣,掛了。”


    周沉恰斷電話,隨意將手機扔到一邊,側身將人摟進了懷裏。


    “早上好,哥。”他支起上半身,在他額間落下一吻。


    “萬聖節快樂。”


    瞌睡剛醒,盛關昱眼裏還蒙著一層霧氣,他伸手按下周沉的腦袋,仰頭細吻。


    嗓音低沉又沙啞:“你怎麽知道我醒了。”


    “不告訴你。”周沉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下床,朝衛生間走去:“趕緊起床,我訂了早餐。”


    盛關昱洗漱收拾好走出房門,兩人已經吃上了。


    “你倆昨晚過於激烈了吧?我出來接水喝聽見,還以為動作片忘關呢!”


    “你是怎麽說服老盛叫老公的?還有那些羞恥到我都說不出口的話。”盧雲手端豆漿,抓著包子八卦道。


    確實,盛關昱昨晚很配合,讓做什麽就做什麽,讓叫什麽說什麽也都由他。


    可周沉卻隻覺得難受……


    他寧願被拒絕,寧願讓他在沒什麽大用的推搡間,罵自己瘋子,然後以眼淚逼他克製。


    “其實我最想問的是,你怎麽做到讓他乖乖躺著的。”


    周沉忙著吃東西,隨口應付說:“因為愛情。”


    他確實是餓了,昨天因為擔心盛關昱,晚飯沒怎麽吃,回來又辛苦耕耘許久,體力消耗極大。


    盧雲聽到動靜,唇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灼灼盯著某人,“爽不爽啊,老盛。”


    他要是知道盛關昱受了傷,肯定沒心思在這打趣。


    “你找個人試試不就知道了。”


    “可別!”盧雲抬手打住,“我還想長命百歲呢。”


    “話說,接吻到底什麽感覺。”


    周沉斜了他一眼,臉上寫滿了不相信:“還沒親?就憑小鬼喜歡你那個勁,不應該吧……”


    “大舅哥沒點頭,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盧雲討好似的將兩顆剝好殼的雞蛋推到他手邊。


    “她決定的事,我管不著。”周沉拿起一顆蛋,轉而遞到盛關昱嘴邊,“我隻負責在她流眼淚的時候敞開懷抱,遞出紙巾。”


    “不可能。”


    盧雲萬分篤定道:“我要是見麵第一天就睡她,你知道了肯定揍我。”


    周沉衝他勾起一抹笑,轉頭盡心伺候男朋友早餐。


    ……


    用餐完畢,盧雲收拾好下樓丟垃圾。


    “走吧,去我那邊。”周沉洗完手從廚房出來,拉著他就往大門口走。


    盛關昱停住腳步,問:“幹什麽。”


    “跟我走就是了。”


    周沉來到他身後,半推半就地領他進了806的門。


    “幹爹。”


    沙發上坐著的中年男人咽下一口茶,將杯子放回茶幾,滿臉嚴肅盯著他。


    “你什麽毛病,非要我大清早過來。”


    “我一點毛病沒有。”周沉拉著盛關昱的手,帶他到沙發邊坐下,“就是想讓你幫忙換個藥。”


    他說著解開盛關昱睡衣紐扣,小心翼翼脫下一邊袖子,露出浸了血的紗布。


    “大半夜打電話叫我過來就為了換個藥?你是不是找抽,不知道我有多忙是吧!”


    梁偉,國家特級醫學教授,袁秉承從小一塊長大的拜把子兄弟。


    一個八塊腹肌,自稱“臨湖吳顏祖”的中西醫結合專家。


    周曼儀天生麗質不顯老,他們兩兄弟是年齡越大越有韻味。


    “他是我對象,也是你半個幹兒子。”周沉笑著在他身邊落座,胳膊懶洋洋搭上他的肩,半倚在他肩胛骨。


    “我這也算是給你個提前見他的機會,別不知好歹。”


    梁偉聞言稍頓,停下翻包找工具的手,回身打量了單人沙發上,半邊身子裸露在外的人一眼。


    他沒好氣的扭腰降下右肩,躲開周沉半邊身子帶來的壓迫,笑道:“好小子,長這麽大,還是喜歡漂亮的。”


    他拿著藥和紗布起身,低頭看了眼他翹起的二郎腿:“走開點,別擋我路。”


    “麻煩你了,梁醫生。”


    梁偉瞄了他一眼,語調驚訝問:“你認識我?”


    盛關昱笑容隱隱有些苦澀,“有幸見過一麵。”


    嫂子唐霜的主刀醫生,手術那天他剛休假回家,盧雲他爸托了好多關係才把人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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