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間餐館內。


    衛蘭和一男子麵對麵坐,男子長相白淨,五官端正,身材高大,就是有點微胖。


    雖然他坐在那裏,努力收著自己的肚腩,但隆起的肚子,還是會隱隱而現。


    他就是陳姨的兒子—楊爍。


    當他簡單的介紹完自己的姓名,說自己在法院工作時,衛蘭想起了王琰之前提過這個名字,一問果然和王琰是同事。


    有了共同認識的人,就有了話題,兩人邊吃邊聊。剛見麵時的尷尬,慢慢緩解了許多。


    楊爍性格穩重,說話聲音溫和,吃飯期間,他偶爾給衛蘭夾菜,特別是酸辣魚一上來,他就自然而然地把魚肚子上的肉,夾給了衛蘭。


    衛蘭對他的印象一下子飆升,不禁問:“你們學法律的男生,是不是都很會照顧人?”


    “你們?你是特指說我和王琰嗎?”楊爍笑問。


    衛蘭邊吃邊點點頭。


    “我和他比,還是差太遠了。我見過他和他女友在一起,那是我們男人的楷模。現在不能說女友了,應該是媳婦,都已經領證要辦喜宴了。你是他媳婦最好的朋友,他一直都是那麽疼媳婦嗎?”楊爍又挑出一塊魚肉,夾給衛蘭。


    “嗯,十年如一日。”衛蘭看到楊爍夾來的魚肉,說:“我自己來,你也吃。”


    “我還是少吃點吧,你看我的肚子,想藏都藏不住了。”楊爍自我調侃道。


    “身體健康就好,你又不是健美教練。”衛蘭看著眼前的男人,雖有肚腩,但白衣襯衫整潔,西褲服帖,性格真誠又不失風趣,她也坦率的說。


    “你真這麽認為?現在的女孩子,其實還是很在意男生外表的。”楊爍言語中帶著一絲驚喜。


    “網絡上不是流行這樣一句話嗎,‘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衛蘭已不是青少女,哪怕少女時,她也沒有追逐過帥哥,她比同齡人都要早熟。


    飯後,楊爍準備買單,衛蘭掏出錢包,說:“我來吧,陳姨曾幫過我家,雖我媽媽曾登門感謝過,但是我還沒表過心意。”


    “你這是在打我的臉嗎?讓女孩子買單,這不是咱北方男人的作風。你如果想感謝我媽,那下次我幫你約她,你單請她,反正有我在,我是不許你買單的。”楊爍很男人的說完,走向收銀台。


    買完單後,楊爍和衛蘭一起走出餐館。


    “我送你回去,”楊爍看著眼前的衛蘭,牛仔褲配淡藍色襯衣,淡妝素抹,清新脫俗。性格大氣從容,而且做事做人知道記別人的好。


    “謝謝,不用了,又不順路。”衛蘭習慣獨立。


    楊爍輕輕一笑:“女士,請讓我有點紳士風度好嗎?送你回家,這是最起碼的禮貌。”


    衛蘭隨即也牽起嘴角,點了點頭。


    楊爍的銀色大眾車,就停在餐館門口,他打開副駕駛室的門,對衛蘭柔聲說:“請進。”


    “我習慣坐後麵,”衛蘭打開後車門,禮貌的坐進去。


    楊爍邊開車邊納悶的問:“坐前麵和後麵有區別嗎?”


    衛蘭笑答:“坐前麵要綁安全帶,坐後麵可以偷懶不用。”


    “你是為了偷懶?”楊爍旋即半開玩笑說:“我還以為你是在和我保持距離呢。”


    衛蘭笑了笑,沒再作聲。


    車快駛進小巷時,衛蘭說:“停在這裏就可以了,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剛才的飯,很美味,謝謝。”


    楊爍把車停穩,轉過頭說:“客氣了,王琰之前在我麵前提起過你多次,但都沒機會見到,這次我們在父母的介紹下見麵,也算有緣.......衛蘭,我今年二十八歲了,在縣城裏,這個年紀已不算小了,我想找個心怡的女生,好好談場戀愛,然後結婚........今天我見到你,對你的印象極好,我希望你可以給我個機會,讓我們兩個彼此了解。”


    相親就是這麽直接,不像自談,先是從同學、同事或是朋友做起。相親的起點就是直接男女朋友戀愛,看對了眼就談,看不對眼,就再重新洗牌。


    可衛蘭這是第一次相親,這節奏忒快,雖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跟不上節奏,有些懵:“可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麵?”


    “是第一次見,但一見如故啊,”楊爍嗬嗬一笑,緩解了一下尷尬:“那你先考慮一下?”


    衛蘭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答:“好,”然後,下車道:“再見。”


    楊爍看著衛蘭漸行漸遠的背影,會心一笑。衛蘭各方麵都符合他的擇偶標準,個子高挑,外貌漂亮,端莊大方,工作和他一樣,也是鐵飯碗。唯一遺憾的就是,她爸爸身體不好,多少是負擔,但是自己不介意,以後多幫她照顧一下家裏。


    衛蘭回到家後,媽媽迫不及待地問:“怎麽樣?聊的怎麽樣?”


    “他是江汐男友的同事,都在法院工作。”衛蘭看著媽媽關切地樣子,又加了句:“聊的蠻好的。”


    “那就好,而且和你朋友又認識,更知根知底了,你陳姨熱心腸,她兒子肯定也不差,人好最重要,還有婆婆,婆媳關係也很重要........”媽媽一聽樂開了花,絮絮叨叨說起來。


    衛蘭輕輕搖了搖媽媽的肩:“媽,您扯遠了。”


    衛爸從沙發上緩緩起身,右手蜷縮在胸前,一瘸一瘸走來,接過衛蘭手中的挎包:“我還想閨女多陪我幾年呢,你就天天盼著把閨女嫁出去。”


    “你閨女把伺候的那麽好,下班不是給你按摩,就是陪你遛彎,你肯定舍不得啊。”衛媽看到衛爸拉自己後腿,沒好氣的懟道。


    接著又看向衛蘭,疼惜的說:“哪個做父母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幸福,特別是女孩,嫁人就如賭博,賭的是一生。”


    “媽,沒那麽誇張,現在都什麽社會了,又不是舊社會。”


    “無論是舊社會,還是新社會,結了婚你就知道裏麵的酸甜苦辣了。”衛媽歎了口氣。


    “那你還讓閨女結?”衛爸問。


    “可她不能一直一個人啊?拖著我們兩個拖油瓶。”衛媽質問。


    “媽,我姐哪一個人,不是還有我嗎?”衛君從臥室伸出頭嬉笑。


    “把你姐嫁出去,我就再把你嫁出去,”衛媽無奈一笑。


    “你看咱媽多不待見我們,”衛君調皮的對衛蘭說。


    “我看也是,太不待見了。”衛爸火上澆油。


    “你們爺倆,明天早飯別想吃了,”媽媽佯裝生氣威脅道。


    衛君和衛爸連連求饒:“總司令,總司令,我們錯了.......”


    有這樣溫暖和睦的家,衛蘭覺得自己已擁有了無價之寶。愛情有則錦上添花,無則淡然處之。


    衛蘭洗漱完後,躺在床上,準備給江汐打個電話,想把今晚相親的事,給好友講下,關鍵還是王琰的同事,他們一直想給他介紹的人。


    可電話還沒撥出去,江汐就打了進來:“喂,衛蘭,睡了嗎?”


    “沒,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你就打來了,看來我們心有靈犀啊!”衛蘭側躺在床上。


    “你去相親了?”江汐問。


    “你怎麽知道?”衛蘭詫異,自己還沒說呢。


    “剛才楊爍給王琰打電話了,說是你們父母介紹見的麵,他說他對你印象特別好,想讓王琰和我幫他,撮合撮合一下……你呢?對他印象如何?”


    “挺好,他人隨和,會照顧人,”衛蘭答。


    “他人是不錯,所以那時我和王琰也想把他介紹給你。那你願意和他交往試試嗎?”江汐試探著問。


    衛蘭翻了個身,望著天花板:“……我隻是覺得太快,一下子變成男女朋友,有點接受不了。”


    “確實,”江汐換位一想也是,接著說:“你對他印象不錯就行,後麵見見麵,再處處,慢慢熟悉了就好了。我們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火鍋店,明天晚上,喊上文靜,咱三去嚐嚐。”


    “我明天下午班,八點才下班。”


    “那中午,我一會再給文靜打個電話。”


    “好,明天中午我去你學校門口等你。”


    掛了電話,衛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為什麽今天明明認識的是楊爍,她卻會又想起吳宇屾?


    她起身穿上衣服,輕輕推開房門,下了樓。


    來到了教學樓後的,梧桐樹林,小亭靜靜地屹立在這夜色中,有種婉約隱晦的美。


    她不知不覺來到亭中,仰起頭,望著柱子上她和他的名字。


    兩人的名字比起其他字跡,更容易找,因為字跡又大又深。吳宇屾刻時,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站在亭凳上,拿著小刀,一筆一劃,聚精會神刻的。他刻好後,還沾沾自喜了一番:“刻在最高的地方,痕跡又深又大,看你們誰能抹得掉。”


    當時他的幼稚,衛蘭想象的到。


    隻是她想象不到,他現在過的怎樣?那時他說分手,她以為他隻是意氣用事,沒想到,他是決然的。


    深夜的微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不停的告訴衛蘭,一切都已過去。


    可她還是想……在這裏多站一會,多看一會……


    翌日中午,衛蘭在一小學門口等江汐,江汐在這所小學當語文老師。


    十一點半左右,下課鈴一響,祖國的小花朵們,都湧了出了校門。


    衛蘭在人群中張望著,尋覓著江汐的影子。


    這時,一男一女並排從學校門口走出,男的目光在衛蘭身上停留了片刻,喊道:“衛蘭?”


    衛蘭猛然循聲望去,看著男子,遲疑了一會:“孫誌?”


    “真的是你,衛蘭……好久不見,從高一那次見了,有十年了吧?”孫誌興奮地說。


    “嗯……差不多。”衛蘭答。


    孫誌又問:“你怎麽在這裏?接孩子?”


    “不,不是,等朋友。”衛蘭解釋。


    “你高一就戀愛,我還以為你早結婚生子了呢……你結婚了嗎?和你那個男朋友?”


    衛蘭略顯尷尬地搖了搖頭。


    孫誌親密地攬過身旁女子的肩,揚起眉,得意洋洋地對衛蘭說:“介紹一下,這是我媳婦,我們年初剛結婚。”


    “你好,恭喜你們……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衛蘭禮貌賀喜。


    “謝謝,我聽孫誌提過你。如果早些時候遇到,就請你喝我們喜酒了。”女子輕輕挑眉。


    衛蘭看到不遠處江汐的身影,便勉強笑道:“我朋友來了,我先走了。”說完,大步走去。


    江汐看到走來的衛蘭,問“你認識我們學校的同事?


    “嗯,初中同學。”


    “初中同學?沒聽你提過啊?”


    “給你和文靜提過,隻是很久了,你忘了。”衛蘭輕笑。


    “很久?”


    “還記得高一時,我連著收到五封信的事嗎?就是他—孫誌。”


    “就是他!”江汐驚訝道。


    “嗯。”


    “他是我們學校的體育老師,他媳婦是我們學校的音樂老師,倆人年初剛結婚。”江汐望著倆人沒走遠的身影,正親密地交頭接耳,卿卿我我,還不由地回頭看衛蘭。


    江汐看著一臉鄙視,拉著衛蘭,拐彎走向另一條路:“他們剛才是不是在給你炫耀?耀武揚威呢!”


    衛蘭抿嘴笑了笑:“隨他們吧,如果他們心裏可以好受些,特別是孫誌,我無所謂。”


    “你又沒做錯什麽,他們憑什麽在你麵前秀恩愛,膈應你。”江汐替好友鳴不平。


    衛蘭想起十年前的那晚,她是沒做錯什麽,可是有人做錯了。那時他的幼稚霸道,確實傷到了一顆心,也俘獲了另一顆心。


    可他卻不知道。


    衛蘭挽起江汐的胳膊,岔開話題問:“那家火鍋店快到了嗎?文靜說她可能要晚會到,我們到了先點菜吧,她來了就可以直接吃了……”


    “馬上就到了,前麵那家就是。”江汐指著前麵一家門口放滿花籃,剛開業不久的火鍋店。


    “那麽多人,生意興隆啊。”


    “剛開業有活動,我和同事前幾天來吃的,味道挺正宗,就想喊著你和文靜也嚐嚐。”


    “那我可要把晚上那頓也一起吃了。”


    “你把明天的一起吃了,也可以,嗬嗬,走,進去。”


    兩人說笑著,走進火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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