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隱忍的,蟄伏的賈赦,才更符合一個國公府傾盡心血培養出來的嫡長子繼承人的樣子。


    江離拿著這名冊,第二日便出門去尋人去了,她按著地址找到了京郊的一處莊子,開門的是個瘸腿的老伯,看著就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但偶爾不經意的一個眼神裏的精光能看出對方並不簡單。


    江離直接將信物遞了過去,老頭看到她遞過來的信物當即潸然淚下就要給她跪下,家裏一手將人托起阻止了對方的行動。


    她怎麽說也來了有半個月了,且來這裏後發現這跟她之前來的世界是有些出處的,大概就類似同人文,人還是那些人,但曆史背景時間線都有些差距。


    就好像整個曆史背景時間線被推前了一樣,讓江離有些失真感,所以她還特意去核實了下王夫人曾經幹過的那些事情,然後發現原本該發生的,一點沒少,隻是時間線不同而已。


    更重要的是,這裏有靈氣,就這一點,其它江離覺得都可以忽略了,她不過用了半個月時間就讓修為到達了煉氣兩層。


    修仙的底子自是不同的,一個百來斤的老頭子那還不是單手輕鬆便能扶起的事?


    也就是這麽一下,老頭眼底更加恭敬信服了,隻覺得果然不愧是老國公的後代,國公府後繼有人了。


    “這次朝廷西藏之行你讓人準備一下,老幼及沒成親的,家中獨子的留下,其它都可以跟著,可以選擇,我並不強迫。”


    江離將人扶起來後,就直接單刀直入了,她才說完老頭又要給跪下,這次江離攔都沒攔住,因為旁邊幾個全跪下了。


    “主子肯用我們那是福分,咱賈家的兵沒有孬的,要是有,我賈大第一個饒不了他。”


    “行了,你先下去問問吧,看誰願意的,將人都帶來我瞧瞧。”


    賈大也看出了這位小主子的性子,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且做事雷厲風行,他也不多廢話,立即讓自己兒子下去通知人過來。


    江離沒等多久就集結了一千來號人,全是青壯,也夾雜著幾個老兵在裏麵,問過才知道,這裏麵幾乎都是當年那些跟著老國公南征北戰退下來的傷兵。


    朝廷不給安排,他就全將人留下了,之前是散到賈氏各個的產業裏麵,有一技之長的念過書的就當管事,沒一技之長的就當莊子,總不會餓死。


    可老國公去了之後,這些人大多都被排擠出來,換上了賈老夫人或者王氏的人,賈赦就將這些人都給招回了莊子上。


    現在這些人幾乎都靠莊子上的出息過活,且這裏大多都是當年那些殘兵的後代,少有幾個老兵還完好的。


    江離看了一圈人,倒是滿意,各個體格子都不錯,能看得出平日農作的同時也沒少操練。


    她這麽想也就這麽說了出來,賈大一挺胸膛,一臉肅穆的說道:“咱是主子爺的刀,自然得隨時準備著得用的時候。”


    江離挑眉看他,這老頭還挺會溜須拍馬啊!不過這話江離卻是愛聽,她也很滿意底下這些人的麵貌,想來這些人能保持這樣也有賈赦的特意為之。


    她從胸前掏吧掏吧,掏出一遝銀票:“這些銀票你們拿去安家,後日大軍開拔,你們自己準備好。”


    說完她起身一撩袍子,就大步往外走去,馬上要走了,她要跟著去前線的事情還沒跟姨娘姨娘說呢。


    不出所料的,回府她找了姨娘一說,對方就哭天搶地的,說什麽都不讓她去。


    因為鬧的動靜太大,將剛剛下值的賈政給招了來:“怎麽回事?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老爺啊,您終於回來了,您快勸勸他,他個不孝子他要去前線啊!”


    這下將賈政給弄懵了,看著這個他平日少有關注的兒子,往日沒注意,今日一看這兒子倒是生的豐神俊朗,這真是他那脾氣怪異性子不討喜的庶子?


    “你要去前線?”


    江離點頭:“名單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報上去了,兒子讀書不行,如今也不小了,想給自己掙個前程,還望爹爹成全。”


    “好,是個有骨氣的,爹爹便不阻攔你,隻望你一飛衝天,等會我去跟老太太那要兩個人你帶著。”


    “不必了爹,我隻征小兵進去的。”


    這下賈政是真詫異了,這兒子沒有嫡子的資源,日後想有個前程自己去掙賈政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可聽他這意思是不打算用賈家的餘蔭庇佑,而是打算從小兵做起?這他倒真要對這個兒子刮目相看哪裏。


    見他們父子三言兩語就敲定了事情,趙姨娘差點沒厥過去,她此時滿心的怨毒,麵上還要裝作柔弱一把往賈政身上撲,一麵死命的捶打了幾下賈政的胸口。


    “嚶嚶嚶~老爺您怎麽這麽狠心,妾身是要你勸環兒不要讓他去戰場,您問都不問一句就這麽同意了,他才十二歲啊,您怎麽忍心啊,他怎麽說也是您的兒子啊,虎毒不食子啊,老爺您沒這麽狠心啊!”


    賈政被捶得疼了,想發火,但看著趙姨娘滿臉淚傷心欲絕的模樣,到底是忍了下來,強壓著怒氣一把拽住趙姨娘的手腕。


    “沒聽見你兒子說嗎?他都已經將名單報上去,你讓我怎麽辦?現在皇上主張出兵平定西藏,你是想讓我抗旨嗎?”說完後一個用力便將趙姨娘甩地上了。


    趙姨娘整個神情都有些呆呆的,知道無力回天,垂下的眼眸裏怨恨之色更濃了,在她看來她兒都是被逼的,要不是賈政怎麽都不同意讓她兒子進國子監,環兒又怎麽會以身犯險?那戰場是那麽好去的嗎?


    明明前些天這孩子還好好的說要給她掙誥命,說要帶她享福,轉眼她兒子就要上戰場上去送命了,這讓她如何甘心,如何不生氣,若是這事發生在賈寶玉身上,她就不相信府裏會不重視,怕是那老太婆第一個跳出來不管如何都不會讓賈寶玉去戰場的吧?


    說來說去還是對她的孩子不重視!她恨得心在滴血,卻又無可奈何。


    江離則是什麽都沒說,看著這倆人鬧,鬧完之後賈政離開了,她才上前去扶趙姨娘,她手都還沒來得及伸出去,對方就已經自己站起來了,起身就對著江離的手臂掐了一把。


    江離裝得很疼的樣子倒抽了一口涼氣的樣子,求饒道:“姨娘您輕點 ,疼啊!”


    “你這就知道疼了,到時候你上了戰場,戰場上刀劍那可是不長眼的,你該如何是好?”


    “姨娘,您放心吧,我會安然無恙的回來的。”


    趙姨娘自知道無力回天,隻能叮囑江離戰場上沒事別往前衝,別太拚命,她和姐姐還等著她回來娘仨團聚雲雲的,說著又慌慌忙忙的回去,說時間緊要給她收拾衣物之類的。


    她離開沒多久,得了消息的賈探春就來了,一進屋就一把拉過江離的手問道:“你要去西藏,這可是真的?”


    “嗯,姐姐也是來勸我的?”


    探春是滿心的複雜,弟弟在她心裏還停留在不懂事的小屁孩的印象上,她不明白怎麽就鬧了一次矛盾,這才半個多月人就要去戰場了?且看他神態,再不見原先的驕縱,反而多了幾分沉穩幾分恣意,整個人的精神麵貌竟也是與之前完全不同了。


    原本的心焦此時麵對這個同母弟弟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你若沒做決定無需我勸,你若做了決定,我勸了又有何用?”


    江離挑眉,這姑娘小小年紀倒難得是個通透的。


    原本探春該是有很多話想說來著,可此時麵對這樣的弟弟她竟然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最後隻拿出自己急急忙忙準備的金瘡藥,以及自己全部的銀票首飾塞到江離手裏。


    “這些你拿著,窮家富路,出去好好照顧自己。”說完便是強忍著淚水就要扭頭離開。


    江離卻一把抓住了她,將人拽到懷裏給了她一個擁抱,江離拍著她的背輕聲道:“我不會有事的,我會為自己為咱們娘仨掙個前程,不要那麽早將自己嫁了,也不要管家中太多事,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江離知道這姑娘是個性子強且重情意的,趙姨娘老說她忘本,隻知道巴結二奶奶,可探春從小被抱到二奶奶那邊養著,那邊也不見給她多好的待遇,一邊用著她一邊又不給她一個好的體麵。


    寄人之下本就艱難,趙姨娘和原主還沒少給她找麻煩,她為母子倆不知道擦了多少回屁股,這是個要強的,從不說自己的苦楚,隻咬牙撐著,因為她知道自己身後沒有任何靠山。


    江離還挺喜歡這姑娘的,探春給她的東西她都收下了,另外又給了塞了個荷包在她手裏。


    “這個拿著,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是給你以備不時之需的,等到了那邊有機會我會給你寫信的。”


    探春被這麽個擁抱抱得情緒上頭,壓根沒注意到江離給的那荷包,等她回到自己院子裏後,打開荷包才看到裏麵的那張一萬的銀票,她嘴巴張得老大,卻是怎麽都想不明白,她想再回去問清楚,可現在天已經晚了,男女七歲不同席,就是親姐弟也一樣。


    到底還是按捺下來了,想著明日定要去問問清楚,雖然是這麽想的,但到底還是因著這個一夜都沒睡好,一會兒想他這銀票哪裏來的,一會兒又逐字逐句分析他說的那些話,最後她得出結論。


    那就是她的弟弟這些年竟然是在藏拙嗎?


    這麽一想就覺得能說得通了 ,也就隻有這樣他所做的這一切才能說得通,如何會突然參軍決定出去奔前程,如何會來的這麽多銀錢,她知道這銀錢絕對不可能是爹爹給的,那就隻可能是他自己掙的,可這麽大筆的銀錢又從哪裏掙的?


    但第二日江離就出門了,回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然後又被喊到老太太院子裏去回話,老婆子喊她過去不似趙姨娘那樣擔憂怕他出事,也不似賈政那樣假惺惺的激勵,實際啥也沒出。


    而是將她喊過去耳提命令的說了一通,出去了就別丟賈家的臉麵。


    江離抬眼看向老太太,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樣才能做到這樣偏心的理所當然的呢?


    原主難道不是她孫子嗎?雖然事實上實際是孫女,但別人不知道啊。


    哪怕是庶出,但不也是她寵愛的二兒子的種嗎?有必要這麽偏心?突然就覺得有些惡心了呢。


    江離從來不相信一個能輕易能放棄自己兒子和女兒的賈母,能真的多疼愛隔了一層的孫輩,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她都能說放棄就放棄了,又何況是隔了一層的呢,她總覺得老太太臉上慈祥的笑假得很。


    因為他生下來就隨身帶著的那塊玉就覺得他生而不凡?覺得他能給賈家帶來昌盛?


    “祖母,如果是賈寶玉上戰場您也會警告他讓他出去了丟人了別說自己是賈家人嗎?”


    “你········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可是,祖母剛剛的話就是這個意思啊?難道是我理解錯了?還是祖母自己嘴瓢說錯了?我就說呢,誰家孫兒要上戰場了,做祖母的不說些心疼叮囑惦記的話,反而上來就詛咒孫兒出事了別報自家名兒,怕丟人的,不過,祖母,您要是真怕丟人,其實也不是不能趁著現在孫兒還沒丟人提前將孫兒趕出去的。”


    “你!你這個混不吝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要鬧幺蛾子,我告訴你,不管你想如何,都休想打我寶玉的主意!”


    江離明白了,合著這是覺得她在鬧什麽妖,怕連累她的寶玉呢?她就不明白了,那色胚難道還值得她犧牲了自己也要陷害的地步?多大臉呢?


    再說她都上戰場了,他賈寶玉有什麽值得她陷害的?難道還能自己故意被俘虜或者臨陣當逃兵報他賈寶玉的名兒?至於嗎?不是很懂老太太的腦回路,但不妨礙她利用老太太關心則亂的心理。


    江離一副被傷透了的模樣看著賈母。


    “祖母這就傷孫兒的心了,孫兒跟寶玉一樣都是您的孫兒,為什麽您眼裏就隻有寶玉?我出去了都不能說是賈家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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