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回過神來的時候。


    我站在了陽光普照的街道上。


    某個巨大的事物停在了前麵。


    是車。


    遲到的噪音好似洪水一般洶湧地衝擊著鼓膜。


    鋼鐵與石塊擦掛發出尖銳的鳴叫。


    啊啊,這是什麽聲音?


    是鳥的聲音嗎?


    是牛的聲音嗎?


    還是人的聲音呢?


    稍微,感覺視線在扭曲。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頭發微微擺動。


    是父親為我編的頭發


    啊啊,對,是的,是父親,我想起來了……


    我現在應該回家。


    我在放學回家的路上。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我邁不開腳步。


    哪怕想要挪動一點點的距離,都無法做到。


    好遠。


    前方。


    車裏的男人好像說著什麽。


    他的臉很可怕。


    並不是說長相可怕,可怕的是他的眼神。


    像是要把什麽東西徹底拋棄,將自己撕碎的眼神。


    燃燒的執念。


    在那個瞬間,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品嚐到名為恐懼的情感。


    恐怖。


    圖畫書中被獅子追捕的人也是這樣的感覺嗎?


    晚間新聞裏被罪犯砍斷了手腳,一路逃亡的人也是這樣的感覺嗎?


    不知道。


    我不知道。


    無數嘈雜的聲音湧入腦海。


    我隻能站在原地,被動接受。


    蟲子從草葉上落下,砸到地上。


    它發出的巨大聲響蹂躪著我的心髒。


    人的聲音。


    風的聲音。


    雲朵一寸一寸碾壓空氣的聲音。


    啊啊……


    感覺腦子要變得奇怪了。


    那是——好似所有的聲音在傳入我的耳朵之前,被巨大的力量撕扯開,被殘酷地砸向大地,發出慘叫。


    那終末的慘叫聲落入我的耳中。


    我討厭這樣的聲音。


    父親說過,聲音是給予人靈魂升格的高貴事物。


    這樣混雜的毫無意義的殘酷的悲哀的慘叫不是我所期望的。


    它不會給予我升格。


    吵死了!


    別再說了!


    我聽不懂!


    我不想聽!


    下一刻,車裏的人又開始動了。


    他做了什麽?


    那紅色的噴濺出來的東西是什麽?


    不明白……


    我不明白……


    呐,父親……


    為什麽愛麗絲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呢?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我察覺到了。


    自己並不是不明白。


    我隻是不想明白。


    那輛車裏有著什麽蔓藤一樣橫生的東西在生長。


    蔓藤糾纏著那個男人。


    好可怕。


    我明白的,我知道的,是他踩下刹車。


    所以我還活著,我還能聽到聲音。


    他本可以跑的。


    本該能逃生。


    現在,他已經被追上了。


    被那種東西追上了,就完了。


    自己應該去救他。


    自己用雜音堵住了耳朵。


    他很痛苦。


    我不想感到痛苦,我也救不了他。


    我害怕聽到他臨死前的慘叫。


    所以,我隻是沉默著,無動於衷。


    我沉默著。


    裝作死了一樣。


    父親說過,聲音會給予人靈魂的升格。


    浸潤著高貴音樂的靈魂將會升往美麗的國度。


    軟綿綿的雲朵,美麗的小花,高聳的山脈。


    被噪音充斥的靈魂將會落向充滿尖刀和烈火的地方。


    那裏盡是疼痛和悲慘的事情,到處遍布著陰暗而低矮的小丘。


    於是……


    我以要揉爛這雙耳朵一般的巨大力量捂住了它們。


    我塞住耳朵。


    我閉上眼睛。


    那個男人已經死了。


    蔓藤在地上爬行。


    我聽到了它的口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麽,我能明白那個東西的心情。


    它還沒有吃飽。


    它很餓。


    它需要進食。


    那麽,饑餓的它能吃什麽呢?


    不行……不能想!


    不能看。


    不能聽。


    恍惚間,有什麽巨大的東西壓向了我。


    是樓塌了嗎?


    是天塌了嗎?


    我不知道。


    愛麗絲不想知道。


    愛麗絲就要前往美麗的天國。


    美麗的……天國。


    。。。。。。。


    法定休假日。


    亞瑟換上了一身正式的著裝,走在街上。


    原本這個時候,商業街會人滿為患,但此刻,這裏卻顯得有些蕭條。


    因為永晝的影響,許多娛樂產業和服務業都受到了重創。


    人們忍受著生活的壓力與生理上的厭惡感,在節衣縮食的永恒白晝中享受著折磨的每個瞬間,壓抑著每一次呼吸。


    不安,動搖。


    諸如此類的情緒好似毒藥滲入心房。


    在這種糟糕的時候,如果想要保持好心情,那就應該去聽一場高貴盛大的音樂會——開玩笑的。


    亞瑟已經基本知道了昌格納·凡·提法瑞斯的基本信息與接下來的行程。


    有瓊的情報網在,哪怕是他的銀行卡密碼乃至死去老媽的內褲顏色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巧合的是,昌格納最近就會在這座城市裏舉行音樂會。


    不,其實也沒什麽巧的,如果不發生在這裏,瓊也不會管這種麻煩的事情。


    “非法宗教活動嗎?……”


    “嘖,這一張票可真夠貴的,抵得上一般工薪階層三個月的工資,真不愧是富人玩的玩意兒。”


    “等事情結束了我一定要找瓊報銷。”


    亞瑟瞅著手機上電子門票的信息,眯起雙眼,一字一頓讀道:


    “昌格納,當今世上最偉大的音樂家,名流青史的真正天才……”


    “將細膩的感性與不滅的激情融合為一體的神曲將直擊您的心靈……”


    “嗬嗬,吹的很誇張啊。”


    “今天的演奏曲目是……”


    “……”


    “《愛麗絲的月光》?”


    “據昌格納本人所說,這是他在看到了月光之後想到的旋律,希望把這首歌用在自己親愛的女兒愛麗絲的葬禮上。”


    “……什麽玩意兒?”


    “腦癱?”


    亞瑟搖了搖頭,他根本無法理解這種病態的行為。


    是被音樂玩瘋了嗎?


    如果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這種瘋子,那發生什麽怪異的事件都不會顯得奇怪了。


    被無數人視為恐怖天災的永晝反而給了他們一個表現自我的舞台。


    一定會有很多宗教狂熱分子試圖將天候異變與他們的神扯到一起。


    信教者生。


    不信者死。


    明明是聽上去很滑稽的事情,但亞瑟一想到和平神提爾就笑不出來了。


    機緣巧合之下繼承了英雄稱號的提爾獲得了人類祈願的幫助,竊取了無數代人默默積蓄的果實,最後一舉登神。


    無助的人真的是什麽都會信,當他們一點點陷入泥沼的時候,伸手能抓到的每一把稻草都是好稻草,是全世界全宇宙最棒的稻草。


    所幸,這裏是塑鋼世界,宗教販子們的野望沒那麽容易達成。


    塑鋼師們時時刻刻監視著人類社會的運行軌跡,任何出格的行為都會被予以清除和矯正。


    昌格納,這家夥也會是那些自不量力宗教販子中的一員嗎?


    亞瑟沐浴著陽光,靜靜走向音樂會場,腦海中不斷模擬構建著昌格納的人格模型。


    年齡。


    性格。


    生平。


    食性。


    嗜好。


    家族構成。


    犯罪記錄。


    童年經曆。


    戀愛經曆。


    ……


    ……不行,這些還不夠。


    光從生平經曆來看,這個人幾乎沒有什麽汙點。


    並不包裝的光鮮亮麗,而是本質上的確夠幹淨。


    沒有汙垢的履曆,純潔無暇的人生。


    簡直和月光一樣。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人嗎?


    嘛,等見到他本人再下定論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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