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身穿白色廚師服的燕北走上城頭,左手提著金屬箱子,右手握著染血的斬骨刀,袖管擼到手肘處。


    數小時前,他就已經接到了關於食潮的緊急情報,但拳王星的料理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實在無法離開。


    是站出來保護他一手建立起來的食莊,還是屈從於自己的本願,在食之一道上地勇猛精進?


    短暫的糾結之後,燕北還是選擇了自己最純粹的本願。


    必須完成料理!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錯過這次,下次在哪裏?他燕北作為廚人的價值又在哪裏?


    至於那些即將為自己的暴行付出生命的人們……


    一旦自己的行為被公之於眾,食莊聯合委員會絕不會姑息!到時候被吊銷廚人資格都是輕的。


    即使如此,燕北還是會選擇自己的食之道。


    在食莊主人之前,他首先是一個廚人。


    他隻能希望,那位將拳王星帶來的食者不會棄如此多的凡人於不顧。


    結果,現實中的情況卻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往好的方向。


    一路走來,想象中死傷慘重血染街道的場景並沒有出現,看樣子連城牆都還建在。


    食潮最恐怖的就是混跡在群獸內部的怪獸,輕食,寶食,以及源頭處的始作俑者,王食。


    這些大怪獸與普通的獸類不同,它們有著相當的智能和自主性,這一點在寶食身上尤其明顯。如果說其他野獸單純的是被王食威懾驅趕,這些高等生物更像是王食的下級仆從,眷屬,它們自願接受被王食裹挾的命運,在混亂中伺機獵殺有價值的獵物,尋求晉升。


    輕食與寶食會對城牆造成極大的威脅,僅靠凡人的武器和科學技術,幾乎無法阻擋它們推進的步伐。


    能擋住大怪獸的,隻有同等級的食者!


    城池下的食潮被擋住了。


    不知何時,獵人們已經停火。


    沒有一隻野獸能夠活著進入到有效攻擊範圍。


    屍體以那個男人為中心壘起一堆又一堆,殘肢斷臂好似青蔥倒插在地,獠牙與利爪的碎塊白花花的鋪了滿地。


    在這陰森可怖的修羅場中,沒有一滴血是他自己流的。


    弱小的生物在看到亞瑟的瞬間都是一副人性化的見鬼表情,一個個跑得賊快,自動避開避開了燕蒸郭的方向。


    其他方向雖然陸陸續續有野獸衝擊城牆,但壓力最大的城門方向被守住後,獵人們也能從容地分出兵力防守。


    不,或許不能叫守住,因為亞瑟正在食潮中逆流而上,將戰線一路向後推進。


    食潮被壓迫地向內卷曲,出現了一個弧形的缺口。除了最狂妄野性的猛獸,其餘生物寧願冒著被踐踏致死的危險往獸群裏擠,也不敢接近亞瑟身周五十米的範圍。


    他以一己之力在戰場的最前線創造出了一片死亡真空地帶。


    無邊的黑夜中,城牆上的人隻有接著燈火才能看到亞瑟的背影。


    血流成河,怨氣衝天!


    時空仿佛都在血流中凝固,隻剩下那個踏著無數食材的男人立於頂峰,如神如魔!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當世霸者,自當迎難而上,搏擊巨浪,力挽狂瀾!


    “燕北大人,您終於來了!”


    旁人的喊聲將燕北拉回現實,他將目光從亞瑟身上移開,臉色比以往更加蒼白,目光渙散,下意識地理了理領口。


    當他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整個人都微微戰栗。


    實力和生命層次上的差距也就罷了,最可怕的是,那種遊刃有餘處置生命的感覺。


    理所當然的殺戮。


    燕北處理過相當多的食材,對於殺氣和死氣尤為敏感,但他卻無法從那個男人身上感覺到一絲殺意。


    就像工廠裏的機器一樣,穩定,高效,毫無猶豫地處理掉活物……這不是人做得出來的。


    哪怕理性上接受得了,持有同理心的人類也不可能做得到。


    “對不起,我來晚了……好吧,也許並沒有。”


    “我來不來區別都不大。”


    “您說得可太對了,大人,拜那位所賜,我們現在可是清閑的很。”


    說話的人聳了聳肩,抬手一槍崩掉了天上撲過來的猛禽。


    燕北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他們的目光始終追隨著亞瑟的步伐。


    那種流暢圓融的動作,無論看多久都不會膩。


    “大人,您認識他嗎?”


    “算是吧,他給我了帶來了相當珍貴的食材,我才沒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唔,他真的好強,我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人類……或者生物。”


    燕北眯起眼睛,僵屍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嗬,何止是你,我也沒見過。”


    “向他這樣在食潮中衝浪的強者,每一位都是名震一方的食者,我們整個北地都未必能找出來一位。”


    “衝浪?哦,大人,我超喜歡這個詞。”


    說話的嘴裏咬著根煙,把槍靠在牆邊,左手單手給右臂纏上繃帶。


    衣服上不斷滲出血。


    亞瑟出手之前是壓力最大的時候,很多人雖然沒有當場死亡,但是也被各路飛禽傷的不輕。


    甚至在亞瑟動手之後,依舊有一群綠色的巨大蝸牛衝破了鐵絲網,從城牆下噴出毒液,


    狙殺上麵的守軍。


    被蝸牛噴中的人立馬像是火烤的冰糕似的,融化成一灘泛著綠色的粘液,端是惡毒恐怖。


    這人當時手臂上濺到了一點毒液,要不是眼疾手快割掉了大塊的皮肉,現在恐怕已經變成獨臂大俠了。


    望著那逐漸稀疏的獸群,燕北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


    已經沒有他出場的必要了。


    曾幾何時,他也像這樣狂妄,一人一刀衝殺入敵陣。


    隻可惜,時不我待,到底是做多了廚人,食者的技藝也變得生疏了許多。


    “差不多,食潮也該過去了。”


    “過去?這麽快?我還以為鐵定要等到天亮。”


    “按地域來算,我們這裏隻是食潮的邊緣地帶,被殃及的池魚罷了……即便如此,這次的食潮也有點過於浩大了。”


    燕北把玩著手中的斬骨刀,表情凝重。


    “往年即使有王食出世,也從未有這種勢頭,究竟是出了什麽變故……”


    。。。。。。


    黑暗越發濃重,群獸的怒吼逐漸遠去。


    放眼望去,已經看不見那些饑腸轆轆的獸瞳,死寂籠罩著荒野。


    亞瑟踩著滿地的屍體,一路走回燕蒸郭,腳步紮實,不像是一個鏖戰數小時的戰士。


    “燕北,我的海星做好了?”


    燕北看著亞瑟走向自己,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嗯?你怎麽了?”


    “……沒,我沒事。”


    燕北伸手抹掉額頭上的冷汗。


    他的身高比亞瑟還高不少,北地居民各個都身寬體闊,但當他看到那個向自己張開雙臂的男人的時候,卻覺得他無比高大,好似直立著的熊,需要自己仰視。


    “沒事就好。”


    亞瑟奇怪地看了燕北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對方一副害怕的樣子。


    來的路上見到鬼了?


    接過金屬箱,打開,一股濃鬱的香氣頓時撲麵而來。


    城牆上疲憊的人們紛紛往過來,下意識地吞咽著口水。


    “那是什麽東西……”


    “它好像在發光?那究竟是什麽食材做成的?”


    “我,我好像有點餓了。”


    “該死,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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