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個了……”


    均衡界,嚴重荒漠化的戰場上,紅發身影筆直立於骸骨觀山頂,巨大長槍斜指地麵。


    無盡的血氣和怨念環繞在她身側,腥風逆卷殘雲,直衝夜空,方圓百裏血流成河,到處都是生物的遺體,有的甚至還在動。


    空中,巨大的黑棺木移動要塞懸停,無數的兔子集結在骨觀周圍,眾星拱月,軍人們單膝跪地,向中央處戰無不勝的軍神獻上忠誠。


    前段時間。


    神諭自高塔深處傳達出來。


    聖通過沉淪池儀式下令,封雙子為【聖王】,聖王之命,即為聖之命。


    它要這美好家園所有的兔子都聽命於雙子之王,助她清剿汙穢,除盡逆王。


    沒有那個兔子敢不從,在這片土地上,神聖的意誌就是絕對。此外,雙子屠戮了不知道多少知名強者,頂尖區域之王,她腳踩累累屍骨,威名早已傳遍整個均衡界。


    起初,不是沒有生物想反抗,隻不過反抗的都死掉了,傳聞是被雙子抓去做成食材,神魂破滅,徹底消亡。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屠城滅族的慘劇不斷上演,不知何時,再沒有誰敢纓其鋒芒。


    最強那批王者死的死殘的殘,偃旗息鼓,連超越者聯盟和中央區域王者都敗亡了,剩下都是些跳梁小醜,根本不足為懼。


    至此,雙子聖王大勢已成,作為神聖在均衡界的代言人和執行者,擁有至高無上的絕對權威。


    “聖王,這片區域的反抗者基本清除完畢,還有些老弱婦孺殘兵敗將正在逃竄,試圖逃離封鎖區,被我們的外圍部隊堵截,它們聲稱自己沒有參與戰鬥,試圖與我們進行交涉,懇求您給他們留條活路。”


    下方,年邁矮小兔子站在一眾跪伏兔子最前方,低著頭,麵帶恭敬,眼中充斥著興奮和狂熱。


    它猩紅使徒成名數百年,從未有哪段時光像現在一樣美妙。


    殺不完的區域之王!曾經趾高氣昂無法無天的異族絕望跪地,在痛苦中求死。


    “活路?猩紅,你做了這麽久參謀了,難道還要我教你嗎?”


    多蘿西轉過頭,目光純粹,嘴角勾起,帶著點戲謔。


    她從觀中抓起一條長長的骨頭,晃了晃上麵的三個腦袋四隻手五條腿。


    “你覺得,它們和你們長得像嗎?”


    “怎麽會,不過是些神聖從外界抓來的異族,無家可歸的野狗,無故占領我等土地,散播汙染,實在可恨!”


    老兔子舔了舔嘴唇。


    “屬下僅僅是照流程辦事,向您匯報,依我看,它們在反逆諸王中都算是最下賤的種類,域外蠻夷,豈能留在臥榻之旁?理當統統處死!”


    經過長年的探索,暗中調查,它知道了一些曆史背後埋藏的黑幕,對鄰近位麵流浪過來的異族深惡痛絕。


    “是嗎,那它們就由你處理好了。”


    “遵命!”


    “對了,再問你一個問題。”


    多蘿西摩挲著手中長槍,俯瞰目光掃過猩紅使徒,還有它身旁幾位氣勢不凡形態各異的兔子將領。


    “你覺得,你們和我長得像嗎?”


    話音未落,場間空氣溫度驟降,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將領強者們身子一抖,氣息不穩。


    它們都不知道新王為何會在勝利近在眼前的節骨眼上說出此言,是在試探忠誠度?還是要翻臉的征兆?


    “不像。”


    使徒向前一步,直麵新王。


    “哦?”


    多蘿西眼神一亮,正準備說話。


    “您為聖王,本身與飛升者類同,再加上至高無上意誌的神諭……我等凡物蟲豸,如何能與您比肩?”


    “……”


    嘖,真無聊啊,都沒有能打架的對手了。


    眼前幾個倒是很有實力,可惜,都是友軍沒法名正言順動手。


    如果說以前的戰鬥還有些挑戰,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一合之敵,仿佛遊戲升到最頂級再去打二周目開頭,打什麽都是幾下,毫無樂趣可言。


    “喂,動物頭,已經沒有要討伐的對象了嗎?”


    女孩在心中默念。


    沒有回應。


    “……喂,猹?”


    “……”


    毫無反應,甚至完全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明明不久前還隨叫隨到的,現在卻杳無音訊。


    正想著,地麵突然開始震動,大量骨頭從觀上簌簌滑落,墜地碎裂。


    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連帶著漆黑夜空最高處的法莫拉塔藤蔓都不斷搖晃,隆隆地鳴,天崩地裂。


    兔子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陷入恐慌,站立不穩,仿佛多米諾骨牌般東癱西倒,相互傾軋,場麵無比滑稽。


    “天塌了?”


    多蘿西猛地一腳蹬在骨觀上,整座小山從最中間分崩離析,骨片向四麵八方爆發,瞬間傷及大量的無辜者。


    幾位將領紛紛騰空,隨手抵擋骨片散射,它們望著升天而去的聖王,眼中湧動著強烈的憂慮和不安。


    多事之秋,不會有好事發生。


    法莫拉塔封鎖均衡界,大量底層兔子餓死,更多的淪為墮落者,之後大量王者跟約好的一樣共赴黃泉,無數的意外上演,難以計數的強者隕命,中間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穿針引線,呼喚毀滅降臨。


    世界太混亂了,即使是站在最頂端的強者,也無法獨善其身,隻能任由混沌濁流席卷,期盼它能把自己甩到個好點的位置。


    夜空中,一律強烈的光芒乍現,刺入綿密的黑暗,鑿穿混沌,照徹大地。


    多蘿西沐浴到這道光芒,整個人瞬間愣住了。


    她花了十幾秒來整理情報,理解事態,最後清楚地認識到了一個事實。


    “是太陽光……”


    “……”


    “為什麽?”


    雙子的聖王渾身籠罩著白光,目光循著光芒來時的方向望向盡頭,目光怔然。


    動物頭根本沒有對她說過,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部隊,在此之前,動物頭都消失了。


    鴉也好,猹也好,還有大鬧中央區,曇花一現的豬身人麵怪,那些惹人厭惡的規則生物,全部都消失了,一個不剩。


    地震還在加劇,普通生物已經無法直立,那道來自天外的白光刺穿黑夜,在均衡界的任何位置都能清楚看到。


    眾生屏息,不約而同地陷入寂靜當中,詭異不詳氣息籠罩全域。


    均衡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


    裏側。


    所有能夠找到的沉淪池子體,一共四十二處,分布在不同的方位。


    毀掉它們花了不少的時間,不過裏側沒有明晰的時間概念,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期間,亞瑟遭遇了數個類似雪人的殘留意誌,它們表麵強大,實際已經油盡燈枯,殘留思念隻能支持數次交手,被早有準備的卑鄙權限者用魚的思念磨死。


    不得不說,神聖確實有著它獨到的人格魅力,無論多麽曾經多麽桀驁不馴的位麵最強者,在談及聖時都或多或少表現出崇敬,完全沒有敵對者該有的樣子。可能也是因為,真正敢於敵對的家夥早已淪為土灰,死得不能再死了。


    能達到雪人強度的,一個也沒有,有的甚至是垂死狀態,連掙紮都不掙紮,眼睜睜看著亞瑟動手,吸取走最後殘留的活態思念,無聲無息消散。


    終於,最後的糖畫製作者敗亡,傳送帶從中斷裂,世界思念過濾係統的根基被毀,無法再運作。


    然而——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完全全超出了亞瑟的預料。


    混沌天幕下,亞瑟目光陰沉。


    無數的巨大水柱從地麵上的湖中衝起,直衝虛幻穹頂。


    一切都發生在他擊毀最後的傳送帶後。


    地上的魚,泥土裏的魚,天上的魚,它們瘋狂地匯聚向離得最近的水柱,借著水流的力量向上攀升。


    裏側世界的大地,在數量眾多的龐大水柱反衝力下,一點一點堅定地向下陷落,後退,遠離穹頂。


    他無法判斷事態會如何發展,僅僅是憑著直覺預感到,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旺盛地往前推進,而自己,無能為力。


    水柱太多了!單獨一處都不是他能對抗的,眼前的場景,預示著位麵等級的巨大變動,無法逆轉的災難,非人力所能及。


    整個裏側的虛幻脆弱仿真規則都在急速變動,亞瑟試探性地施展【墨人流·環】,結果白色圓環都擴散不出手掌的範圍,再遠就會消失潰散。


    其他的墨人流招數也受到了削弱,或者說,不再適用於當前的規則。


    不穩定!


    環境相當不穩定!


    不行,在這樣下去,連自身存在的獨立性都會無法保持,被不斷支離破碎的世界規則同化吸收,淪為養分!


    已經不是探求真相的場合了,必須先活下來再說,撐過眼下的變故,再談之後。


    消亡的敗者是不配挑戰命運,執行意誌的,失敗者,隻會是下一個雪人,被多元宇宙的殘酷輪回淘汰,碾成渣滓!


    問題是……該怎麽辦?


    墨人流不管用,其他的手段呢?


    我還有收集儲存的大量雜質思念,全部消耗掉能短時間內強行擴大環的範圍,維持周圍環境穩定。


    問題是,在那之後怎麽辦。


    魚的思念有限,消耗完的那一刻,我必須依靠自己的思念硬抗,那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等等!”


    “那些魚,為什麽它們能維持自身形態不崩潰?!”


    它們相比於自己,是那樣的弱小,卻在那裏自由地遊來遊去,溯源而上,做到了字麵意義上的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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