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春


    這一年開頭,任如意就聽到了最好的消息,九爺被災民暴動時誤傷嚴重,直接下不了床了。任如意其實還沒解氣,那麽多的銀兩,不知道會餓死多少人,幾個月下不了床算什麽,要是她去做保準他這輩子下不了床。


    十四今年不知道怎麽的老是陰魂不散的過來尋她,搞的她都沒時間畫劍譜了。


    這天,任如意剛下值回到院子就看見十四守在門口,她剛想趁十四沒注意偷偷溜走就被十四喊住了。


    “若曦!你幹什麽去!”


    “十四爺吉祥,這不突然想起來忘記囑咐玉檀點事,想回去找玉檀來著。”任如意麵不改色的撒謊。


    十四噘著嘴“哼”了一聲,雖然心裏不相信嘴上還是倔強的說道:“那你去吧。”


    任如意心中一喜,這瘟神今日怎麽這麽通情達理,結果還沒誇讚完就聽那瘟神又說了,“罷了,我同你一道去。”


    任如意默默翻了個白眼,回過身來麵上盡量保持溫和笑容,“不知爺找若曦什麽事?”


    “也沒什麽,就是想過來看看你。”


    任如意無語,這個朝代的皇子都這麽閑的麽,怎麽四爺天天忙的腳不沾地的樣子?哎?怎麽突然想起四爺了?她抬頭看了一眼一臉期待的十四,頓時覺得像是練了一晚上武那麽累,她索性也不想逃了,就大剌剌坐在院子的雲凳上,隨手從袖子裏拿出塊帕子擦了擦手。


    “十四爺,你是爺,名聲什麽的可以不在乎。奴才隻是個宮女而已。您如此殷勤過來找奴才,不怕被德妃娘娘知道麽?”


    十四聽到她拿德妃壓他,心中頓時一梗,剛要發作卻看見她手上拿的帕子有些眼熟,直接從任如意手裏搶過來。


    任如意看他的動作也沒爭搶,不過一方帕子而已,大不了再讓綠蕪繡一個就好了。是的,沒錯,這方帕子是綠蕪托十三送給任如意的新年賀禮,帕子上繡了一棵樹,說是希望她能如心中所想,自己撐起一番天地。


    “若曦,你……”


    十四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像是氣憤又像是委屈。


    “若曦,你還好意思跟我說名聲,你這方帕子哪裏來的?”


    任如意頓時變了臉色,難不成他見過?不,這是綠蕪繡的,應該不會給旁人,於是她嘴硬道:“哪裏來的關你何事。難不成爺連奴才們用什麽帕子都要過問了麽?”


    “嗬嗬,好個嘴硬的丫頭。”十四嘲諷的看了一眼若曦,“年初我上街,路過一個酒坊,正巧碰到九哥他們正在調戲一女子,那女子我在十三哥身邊見過,眾人皆傳那是十三哥的相好,與十三哥向來是形影不離。我趕忙過去救人,不曾想那姑娘也是個烈性子,趁著九哥他們不注意,竟然把人打了,那手法分明與你那日揍我的手法一模一樣。後來我跟著那女子,她不小心落下一方帕子,與你這一模一樣。”


    任如意想了想,九爺調戲如今的綠蕪應當不會吃虧,怪不得十三爺送帕子來的時候說,好事多磨,這帕子是繡了兩次才成功送來,原來另一方是丟在十四手裏了。


    “若曦,你當真喜歡十三哥麽?”十四的眼神裏有躲避有期待有小心翼翼。


    任如意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十三問她對四爺的感受,十四問她對十三的感受,可什麽是喜歡呢?如果要說嫁人,那她肯定點頭說嫁給十三爺最好了,可喜歡,她喜歡誰呢?


    十四見她沒說話,氣哼哼的說:“如今十三哥身邊可有的是紅顏知己,不缺你一個。”說完轉身就走了。


    任如意算了算,好似明年就是十三爺幽禁的日子,若是再不嫁,怕是康熙不會把自己這麽好的資源浪費在一個毫無前途的皇子身上,下次見到十三還是得好好商量一番。


    入秋以來,太子的行事越發暴力,動輒打罵太監宮女,甚至還鬧出了結黨會飲的案子,隻是康熙終究沒有再查下去。


    任如意突然有些同情這個太子,她想起上次見到四爺的時候,四爺給她分析的話,比皇帝更難當的是太子,比皇宮更危險的是東宮。上邊的人怕你太優秀,下邊的人怕你不優秀。這個太子不是想不當就可以不當的,康熙怎麽會輕易放棄一顆好拿捏的棋子……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良妃薨。


    任如意看著若蘭攙扶著病重的八爺前來送殯,她知道,若蘭這是接受了既定的命運,幸不幸福另說,至少她不會再折磨自己。弘旺小心的牽著若蘭的衣襟,緩緩地跟著往前走。遠遠看去,倒像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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