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


    眼前人穿著一身苗族傳統服裝,手裏拿著個小搪瓷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熱水。


    “說,到底怎麽個意思?林子一在哪兒?你又是誰?”


    我和流月奔波了大半個多月,動用了不少關係,終於在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某個不知名的村子裏,找到了這個家夥。


    這人身材魁梧,膚色黝黑,臉上棱角分明,一雙眼睛深陷在眼窩裏,脖子的位置圍著個髒兮兮的藍圍巾。


    他就坐在村口處的小茶棚,桌上擺著兩盤瓜子花生,滿地都是果殼,似乎已經坐在這兒等我們很久了。


    他不緊不慢的吐出瓜子皮,慢吞吞的說:


    “知不知道,我等你們等了五天。”


    我不耐煩的瞪著他,很想一把掀了桌子:


    “哥們兒,什麽意思?繞彎子玩兒?”


    “想知道你朋友的下落拜托就禮貌點,冷靜點。”


    流月拽了拽我的衣服,開口道:


    “大哥,您知道我們朋友的下落嗎?他叫林子一,您是和我們聯絡的人嗎?”


    這家夥放下手裏的瓜子,打量著我們二人。


    他的臉我確實沒見過,但是這身形怎麽看,怎麽眼熟。


    “林輕予,你還記得我嗎?”


    此刻,他用了另一副嗓音同我講話。


    “臥槽,無頭鬼!”


    我立馬拉起流月,將匕首橫在身前,


    “是不是你?我說這身板眼熟!”


    他依舊坐在凳子上,又拿起搪瓷杯喝水,說話的聲音也變回正常人的音色:


    “行了,今天不打架。我已經恢複正常了,恢複了一小部分吧。找你來湘西,是想請你幫我個忙。”


    “無頭鬼,你是當我跟你一樣沒腦子嗎?”


    我可不相信他的話。


    “林輕予,我希望你們叫我的名字,石青晏。”


    呃,他還有個名字,名字的文化水平也就那樣。


    “無頭鬼,你到底想怎麽樣?林子一呢?”


    他一臉無奈,僵持了好半天,開口道:


    “你們能不能乖乖坐下聽我講?”


    “阿嬌,我覺得他沒有惡意。”


    流月拉開凳子坐下,我盯著無頭鬼,這家夥沒憋好屁,我得看住他。


    我把刀握在手裏,慢慢坐下:


    “林子一在哪兒?”


    “我送他出山了,按照行程現在已經下飛機。我找你來,是想你幫我個忙。”


    “不幫。”


    我打開手機,立即給小胖打了電話,另一頭他確實剛下飛機,聽他的聲音沒有任何異動。


    我問他被綁架的事,他居然沒有印象,就記得在湘西和人談生意,完事睡了一覺,第二天就走了。


    “你把他怎麽了?”


    不用說,小胖絕對被無頭鬼在身上動手腳了。


    “湘西的一種蠱蟲而已,讓他短暫失去一些記憶。”


    “隻是如此嗎?”流月反問他。


    “哈哈哈,我既然想讓你們幫忙辦事,自然不止如此。三個月時間足夠,快的話一兩個月事情就能辦完,到時候我會給你們解藥,否則三個月後他必死。”


    “流月,咱們走,我就不信,有你,有月清月萍姐,還怕他?”


    “你們可以走,不過我敢打賭,這蠱蟲任誰也解不開,包括幾年前在雲南讓我中毒的那丫頭,她是不錯,但我這蠱蟲可不是來自於人間。”


    流月反問他:


    “不來自人間,難道還來自地獄?”


    “正是。”


    我憤怒的坐回原處,想剁了他的心都有。


    “林輕予,我是真心想求你幫忙。”


    我抱著手臂氣鼓鼓的不講話。


    流月便問道:“你為什麽要找阿嬌?”


    “我的故事有些長,請你們慢慢聽。”


    無頭鬼的名字叫做石青晏,他目前恢複的記憶不多,他隻記得幾百年前他帶著弟弟還有村民,為了逃避官兵的追捕,走過一條水路,躲進了山壁的一處洞穴裏。


    為了活,他們穿行過那處洞穴,卻發現另有一片天地,用桃花源記裏的文字形容最不為過,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其中不乏往來種作的農人,他們一行人被收留。


    本以為能過上安穩的生活,可這處秘境裏卻發生了瘟疫,人們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開始死亡,大夫也無能為力,一時間人心惶惶。


    石青晏自告奮勇出洞,他決定去尋找名醫救治村民,可是他終究沒能帶人回去,他被官府抓走,判刑砍頭。


    “你們為什麽被官兵追殺?”


    見流月問他,石青晏反而用力捶自己的腦袋:


    “我不記得了,我,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我問道:


    “那我問你,你現在到底是鬼,還是什麽?”


    我在雲南看到他的時候,他確實是鬼體,還穿著囚服,可今天見到他,這是實打實的肉身,不是鬼。


    “我死後怨氣難平,化作鬼物,後來頭顱更是被那夥人取走,記憶不完整,人也瘋瘋癲癲,這才被驅使。找到頭後,我連夜回到湘西,找了很多趕屍匠幫忙,成就了現在這副樣子。我的魂魄被強製封印在肉身裏,肉身又被趕屍匠處理,所以不會腐爛。”


    說著,他解開脖子上髒兮兮的藍色圍巾,一道恐怖猙獰的縫針線印在他的脖子,。


    “你為什麽找我幫忙?”


    “你不是普通人,那天交手我就知道。我現在忘了生前的很多事,隻有零星的記憶,可有一點我確定,我必須回去救他們!”


    “大哥,你冷靜一下,已經過去幾百年了,你的弟弟還有很多村民,估計早就死了。你要是想救人,我建議去地府折騰,不過也夠嗆,這都輪回幾輩子了?”


    “不!不可能,一定還有後代!一定有!我這幾年在湘西奔走查訪,查到了這個秘境的一些傳說,就在這個位置,所以才想辦法把你叫來。”


    說實話,無頭鬼雲裏霧裏,亂七八糟的說辭並沒有讓我信服,他整個人不止神叨,還癲狂,但是沒辦法,要不是為了救小胖,我根本不會答應他。


    罷了,一起瘋就一起瘋,如果找不到,就當是來湘西遊山玩水。


    不過是在這個村子裏短暫休息半天,我們便整裝待發,往更深處走去,本來想買三匹馬,但是這個村子的人很不友好,不願意賣給我們。


    沒辦法,隻能依靠兩條腿步行了,連綿的大山起伏無邊,不知道這是攀越的第幾座。


    一路上,無頭鬼隻是偶爾喝點水,我和流月就慘了,肚子餓了隻能吃硬邦邦的大餅果腹。


    山路難行雜草叢生,無頭鬼拿著兩把鐮刀開路,一路上蛇蟲鼠蟻很多,小動物也不少,這個時候就依靠我幫忙驅趕。


    到了第十天,終於是來到了一個小山村。


    “你到底是聽信了什麽傳說確定是在這個地方的?”


    我看著石青晏的臉問道。


    “哭泣新娘。”


    我們眼前的村子曾經叫做勞人村,意思是大家都是勞動者,勞動人民嘛。


    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村裏年輕人越來越少,尤其是年輕女性,所以導致孩子也越來越少。


    反之,老人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長壽,所以村子現在叫做老人村。


    哭泣新娘是在近幾十年出現的,在寧靜的夜晚,村子周圍經常出現身穿苗族嫁衣的女鬼,而且是一身黑色嫁衣詭異至極,紅唇配上慘白的妝容,全都對著村子掩麵哭泣,村子裏一時間人心惶惶。不過那些哭泣新娘並沒有做出什麽傷人的舉動,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


    傳聞一多,吸引了很多探求神秘事件的驢友爭先前來,可他們大多數都尋求未果,甚至還失蹤了。


    還不止,石青晏查到這老人村有一個隱秘而封建的習俗。


    他們每年至少要用兩名年輕女子獻祭,有時候甚至更多。


    村民將姑娘打扮成新娘子,在特定時間讓新娘坐著一條花船沿著河水順流而下,那船無風自動,會帶著人駛進一個幽深的地下洞穴,隨後就會消失不見。


    這處洞穴的另一頭,石青晏斷定,就是他去過的那處秘境。


    我義憤填膺道:


    “誰家會願意把自己的閨女獻祭,他們為什麽不報警?如今這個年代還有如此恐怖的封建惡行,真是可惡!”


    流月頓了頓看向石青晏:


    “是買賣人口?”


    石青晏點了點頭道:


    “這個村子老人居多,年輕人尤其是年輕女人,沒幾個,所以孩子出生的太少,為了獻祭,村民會從外麵買來人口,而且那些旅行的背包客恐怕也……”


    流月皺緊眉頭道:“就沒人管嗎?”


    “如果你因為一件事而受益頗多,你會主動舉報嗎?何況窮鄉僻壤出刁民,有些事情即使看到了,也沒人願意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難不成和一整個村子的人對抗?嗬嗬,天真!沒必要惹一身麻煩。”


    這個村子需要翻山越嶺才能到,世界那麽大,它就隱匿在某個角落,哪怕是知道這件事,也不值得去管,何況新娘送進去後是生是死都無從得知,根本無從查起,證據也沒有。


    “你們倆也不用糾結,好在現今社會拐賣人口已經得到了一定控製,這幫村民已經收斂了一些。”


    聽著石青晏的講述,我抬起頭看向眼前破舊的村子,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沒有一個人出現,這裏到底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


    無論如何,我都要闖一闖,哪怕找不到那處桃花源,也該斷了這封建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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