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大的危機感充滿了楊吟霜的全身,她立馬舉起雙手投降道,“我能控製住自己!我不摻和進來打架!”


    兩人無聲的對峙了一會兒。


    方玉靈看到楊吟霜清澈的眼睛。


    楊吟霜看到了——方玉靈淡漠眼中的好戰。


    她頓時驚得魂飛魄散,“不是!合著是你自己沒控製住啊!”


    楊吟霜轉身就跑,水珠比她速度快極了,她的手腳被纏繞住,在地上暴摔,她感覺自己身體裏的血液都要和水珠一起束縛住她,讓她半點也呼吸不得,憋紅了眼睛。


    “我們無冤無仇啊!大姐你冷靜點!你可是聞名遐邇的天才!我就是一個小人物!你想打架就找別人去啊!我一點兒都威脅不到你啊!”


    方玉靈無聲落地,透明的瞳水刃旋轉在手腕間,她歪著頭緩緩靠近楊吟霜。


    “你……”


    “嘭!”


    楊吟霜的束縛被解除了,她睜大眼睛,像見了鬼一樣看著水花四濺的地上。


    ——方玉靈被一個躺著的修士絆倒了……絆倒了……??


    什麽東西!


    不過眼下是個好機會啊!


    楊吟霜拔腿就跑,她剛伸展起王蟲絲騰空而起,方玉靈追了上來,水珠鋪天蓋地的朝她淹下,那股窒息的感覺又出現了,憋得楊吟霜翻白眼。


    “呃……”


    “嘭!”


    追來的方玉靈又被剛才楊吟霜剛剛放出來的王蟲絲絆倒了。


    又一次解除了束縛的楊吟霜,“……”


    如此兩三回,每每方玉靈要靠近楊吟霜之時,方玉靈總是會被各種各樣的東西絆倒或者阻礙。


    比如一根暴露在外的老樹根,又比如地上的一顆小小石頭……


    楊吟霜累了,她擺爛了,她不跑了。


    她大攤著四肢躺在冰涼的地上,目光空洞道,“你簡直比五行陣盤還要嚇人。”


    方玉靈沒聽懂,她甩著瞳水刃的手腕一頓,蹲下身來五指張開,掐住楊吟霜纖細的脖頸。


    楊吟霜被掐得翻白眼。


    “咚!”


    一棵老朽的大樹樹枝鬆動砸了下來,不偏不倚正中方玉靈的後腦勺,在她手臂上劃出一道血痕。


    “……”


    方玉靈鬆開手,垂眸不語。


    楊吟霜緩了緩呼吸,呼吸到好幾口新鮮空氣後,才擠出笑容對方玉靈道,“我們不如冷靜冷靜一下?”


    楊吟霜再往方玉靈眼裏看的時候,看到一片由內而外的淡漠。


    方玉靈的臉上閃過些許迷茫,望著自己手臂上的血痕輕輕問道,“我這是……怎麽了?”


    她的聲音如同珠擊玉石,動聽又清澈,還帶著一分冬日裏的清涼。


    “你還記得我們怎麽來的這裏嗎?”楊吟霜道,“你知道乾無洞府的傳言不?”


    凡是參加百年比試的修士,不管是擂台上還是擂台下,都有可能被拉入乾無洞府。


    “乾無洞府?”方玉靈似乎很是不信這些荒謬的傳言,可她抬頭望了眼長著腳到處飛的“雲朵”們,輕輕說道,“比起洞府,此處更像是秘境。”


    “秘境?”


    出身宗門的天才方玉靈,見識果然比楊吟霜厲害上不少。


    說來也是,這如果是乾無洞府的話,這洞府會不會顯得太大了一些?


    所以這裏是……秘境?


    傳說中隻掌握在各大宗門手裏的秘境裏大多幾百年開放一次,但凡是進入其中者,皆可獲得大機緣,修為飛躍不說,天材地寶也有機會獲得更多。


    而這樣在傳言中遍地都是寶的秘境,竟然就這樣輕飄飄的出現在熱鬧的天音城中,將參加百年比試的修士接納其中。


    可是這秘境……也太詭異了吧。


    影響心智不說,還讓好好一個天才方玉靈如此倒黴,簡直像是逆轉秘境。


    方玉靈倒黴,她楊吟霜在她麵前就幸運……


    楊吟霜心中一動。


    難不成……


    “不。”方玉靈搖了搖頭,竟然也坐在楊吟霜身邊,她坐在地上,仰起臉頰看著天空,看上去既淡漠又平靜,“秘境很少能夠控心,而乾無尊者,就是出了名的控人心天賦。”


    所以這裏也有可能是乾無洞府?


    “天人期的前輩手段繁多,若是真將自己的洞府打造成一個能夠自然運轉的小世界,也不無可能。”


    楊吟霜奇怪方玉靈這次怎麽跟自己說這麽多,可更驚異於她話中的內容。


    “按照這樣說的話……這藍天白雲,還有我剛才看見的大海……都是假的了?”


    “大海……藍天白雲……”方玉靈忽然定定的看著楊吟霜,“你認為天上有什麽?”


    楊吟霜莫名其妙,“就是普通的天空啊!”


    天空是美麗的藍天白雲。


    方玉靈不說話了。


    在她的眼中,大樹們張牙舞爪地攻擊她,又因為她剛才的手段隻是在原地伸展獠牙不敢妄動。就算這樣,還有大樹不惜折掉自己的羽翼,將自己的身體砸向她。


    在方玉靈的眼中,天空血紅一片,無數雲朵長著手腳在天空中撈血肉狼吞虎咽。


    楊吟霜看到什麽,睜大眼睛說道,“血!你的傷口越來越大了!”


    原本砸下來的樹枝不過是在方玉靈手臂上劃出一條血痕而已,而如今就在兩人的目光下,傷口變得越來越大,甚至到了最後傷可見骨,淋漓的血液奔湧而出。


    方玉靈點了一顆水珠進去,將鮮血全都堵在裏麵。


    她垂眸道,“如果在你眼中一切都是正常的,那麽隻能足夠砸傷凡人的樹枝,又怎能傷到我。”


    楊吟霜一愣,她看著那棵看似腐朽的大樹,也不免覺得頭皮發麻。


    是啊,這棵大樹就算全部砸下來,也不可能在練體期的她身上留下一絲一毫傷口。


    方玉靈可是至心期修士,為何卻會被一根樹枝傷到?


    “那麽……眼前我們所見的一切,不會都是比源獸還要可怕,甚至還擅長偽裝的怪物吧!”


    楊吟霜剛剛說完,方玉靈就癱軟在地上,竟是暈了過去。


    暈倒前,方玉靈喃喃道,“天空上的血肉是哪來的呢?可是參天大樹勾起地上的血肉送給天空的嗎?”


    “……”


    楊吟霜按住狂跳不止的心髒,看著方玉靈的手臂,還看著如方玉靈口中那樣說的一般,普通的大樹開始張牙舞爪,一瞬間就高入聳雲。


    和高聳入雲的大樹們相比,楊吟霜看上去很渺小,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


    可是楊吟霜卻想到一個可能,在她看到血紅的天空出現時,她喃喃說道,“可是……就是美麗的大自然啊……”


    話音落下,一切恢複原樣。


    大樹還是普通的大樹,天空中的藍天白雲分外美麗。


    楊吟霜看著暈倒的方玉靈,心情複雜難言,甚至還有點無語。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控心,也就是所謂的……自己嚇自己啊……”


    人心:想到什麽就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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