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靈還以為,之前自己做下的幾件蠢事已經讓楊吟霜煩不勝煩。


    可是楊吟霜心裏門清,甚至一點都不遷怒於她。


    “喂!你這也太差別對待了吧!”


    方玉靈忽然停了下來。


    隻見在她麵前,忽然出現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遍體鱗傷,身上千瘡百孔……是元輝盛!


    還有不遠處傳來的轟隆聲響,地麵在震動。


    楊吟霜護在方玉靈身前,“快跑!”


    可是她又停下來,“不對勁……”


    不遠處傳來巨大動靜的存在顯露出模樣。


    “嘩啦!”


    那是一座行走的瀑布,水流將深淵地麵衝刷得不成樣子。


    與此同時,深淵裏四處傳來動靜,好像突然出現許多源獸,還有金光閃閃。


    “這是……想象即真實!”


    從進入秘境開始,想象的所有東西都會成真,原本楊吟霜以為來到乾無洞府後就不會出現了,結果現在又卷土重來了。


    不應該啊,出現過的東西怎麽還會再出現一次?


    “所以這屍體……也是想象的嗎?”


    相如看向方玉靈。


    方玉靈冷冰冰。


    楊吟霜看向方玉靈。


    方玉靈抿唇點頭,“我隻是在腦海中確定我自身難保更是沒法救他而徹底死心後,他就以屍體的形式出現了。”


    方玉靈想象出了一個假元輝盛。


    相如讚歎,“原來人倒黴起來,就算是方玉靈也會喝水都塞牙縫啊!你現在可一點都不像水精靈,反而像個拖油瓶。”


    方玉靈不由拳頭握緊。


    她卻不是在對相如生氣,而是在對自己生氣。


    從發現自己進入秘境後的異樣之後,方玉靈一直主動出擊,拋棄尊嚴去嚐試尋求庇佑。可是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如她,心裏又怎會不懊惱自己的無能?


    若不是自己無能,她可以保護楊吟霜,而不是由楊吟霜保護她。如果不是自己無能,元輝盛她大可自己救下來,而不是因為元輝盛使得三人落入深淵……


    “等等!你現在在想什麽!”楊吟霜打斷方玉靈的思緒。


    方玉靈反應過來,往地上一看,“元輝盛”驀然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站了起來。


    “元輝盛”活了。


    方玉靈,“……對不起。”


    相如第一時間給“元輝盛”甩了張符篆,讓“元輝盛”動彈不能,然後他才繞著“元輝盛”直撓腦袋。


    “方玉靈你現在怎麽回事?”


    “……”方玉靈掌心都要被自己掐出血了,她就這樣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靜立在原地,原本孤傲強大的天才如今硬是氣質沉鬱起來。


    漸漸地,方玉靈看著“元輝盛”的目光越來越冷,“我這就殺了他!”


    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


    方玉靈拿出匕首就朝“元輝盛”心口紮下。


    “噗嗤!”


    “元輝盛”心口被捅了個對穿,身體卻連晃動都沒有,而是遲鈍的眨了眨眼睛。


    是了,他原本就是死人。


    可“元輝盛”伸手扒拉開心口的破洞,把紅通通的心髒掏出來,擺在方玉靈麵前,“主人,你要嗎?”


    “……”


    三人都沉默了。


    半晌楊吟霜語氣輕快道,“喲,看來咱們多了個幫手啊,方玉靈你很不錯嘛!除了那個黑狗主人,就你想象出來的東西將你當做主人了。”


    方玉靈捏著黏膩的匕首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也可以擁有好運嗎?


    “我……可以幫到忙嗎?”


    回答方玉靈的,是她手裏的匕首被拿走了,楊吟霜用她破破爛爛的裙擺擦她手上的血,“當然啊!你可是鼎鼎大名的天音宗水精靈!”


    “……”方玉靈抿唇。


    對於一個好強的人來說,長時間的幫倒忙已經讓方玉靈受夠了。她甚至覺得乾無洞府的控心已經對她起到作用了,她所謂的驕傲在乾無洞府中被碾了個粉碎。


    這讓方玉靈都不排斥水精靈這個稱呼了。


    她原本排斥,是因為看不上這個虛名,更不喜歡這個浮誇的稱號,可是如今由楊吟霜說出來,她卻不再那麽抵觸了。


    很奇妙的感覺。


    幾人帶著“元輝盛”一起上路了,路上楊吟霜和相如在思考“元輝盛”是否能引來黑狗,又是否能利用他破局。


    而方玉靈卻逐漸陷入沉思。


    若是平常,她遇到楊吟霜,兩人定沒有任何交集。


    因為方玉靈的道心是變強,那種千萬人中,她自成為一道的道心。


    這樣的道心,方玉靈很難將誰放入眼裏。


    可是如今際遇交換,她不再擁有優秀的天賦,甚至和普通人無異,方玉靈反倒能參悟到道心的另一種角度。


    千萬人中,她自成一道……不代表方玉靈要將千萬人隔絕在外。


    而是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邪惡者不交際,聰明者取所長……沒有無緣無故的自成一道,隻有接納千萬人,看遍千萬人,將千萬人放入眼中,取其所長,不避其短,才是真正的……千萬人中,她自成一道。


    空中,淡淡的靈力流轉,所有的一切包括黑狗和想象出來的瀑布怪等事物全部都仰頭望天。


    深淵出現一道聲音,“控心者,逆轉天地,天與地互換互思,使其頓悟者,善!”


    “哈哈哈!我乾無,終參悟控心如參悟天地法則……”


    聲音消弭,方玉靈陷入頓悟。所有人都動彈不得。


    就像乾無尊者說的那樣,在他的地盤,他控的人心,最後卻依靠他的能力頓悟的人,助長了乾無洞府中他曾經留下來的力量,於是……無人可以影響方玉靈更進一步。


    無人可以打擾方玉靈。


    所有靈力紛紛朝著方玉靈而去,方玉靈麵容帶著一抹寧靜,讓觀看的楊吟霜和相如都若有所悟。


    相如急促的傳音傳來,“一人一生都難以頓悟一次!若能看入眼中,那是莫大的機緣!吟霜你千萬不要錯過!”


    然後他就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著空氣中流傳的氣息。


    楊吟霜四處環顧,好像所有修士暫時不能動也沒有慌亂,反而望著方玉靈參悟的靈光若有所思。


    頓悟……


    楊吟霜閉上眼睛,仔細感受著。


    空氣中,她好像感受到方玉靈的道,好像就在此時此刻,她和方玉靈共感了一般。


    方玉靈的道……是強大且孤傲的。


    楊吟霜睜開眼睛。


    她發現她共感不了方玉靈的道,沒法從方玉靈的頓悟中得到自己的頓悟。


    “因為你和她的道相差甚遠。”


    一道聲音突起,楊吟霜心中驚駭,因為她看到對麵的“元輝盛”朝她微微一笑。


    “元輝盛”的心口飛出一隻烏鴉,可是說話的不是烏鴉,因為“元輝盛”目光炯炯有神。


    “你還沒有找到道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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