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盡頭,藏著一個人。


    元輝盛被王蟲絲貼在血色王蟲的腔璧上,四肢大敞,腦袋耷拉,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他新生長而出的擬靈白虎和他一樣掛在牆上,一人一虎像極了一幅畫。


    楊吟霜看了看三花豬,確定三花豬好生在擬靈空間裏待著,她才來到元輝盛身前。


    元輝盛吃力的抬眸,卻是無用功。


    因為他的天賦,眼睛會操控傀儡,所以他抬起的瞳孔前爬滿了細細密密的王蟲絲,他壓根看不到人。


    好一會兒,都是一片寂靜,像是剛才聽到的腳步聲都是幻覺。


    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可是元輝盛知道不是的。


    那個女人是故意讓他聽到腳步聲的。


    他瞬間就會意了那個女人惡劣的心思——他想讓他做好隨時迎接那把不知道什麽時候揮下的屠刀,像是不知死刑什麽時候到來的死刑犯,整日活在惶惶然之中。


    甚至元輝盛能感受到身前有個人在直勾勾的看著他的反應,似乎想通過他的反應尋找他的破綻。


    ……她是這樣惡劣的心思。


    擅長操控傀儡,把活人也當成傀儡的人原來也會試圖去揣摩一個人的心思,一個人的性格。


    可是他在揣摩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揣摩他。


    迎接元輝盛這個死刑犯的首先不是說話的聲音——元輝盛隻能通過聽覺了,因為他忘記他該使用他的神識。


    這是九尾白狐的天賦能力。


    首先迎接元輝盛這個死刑犯的是劇痛。


    那人一句話不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他剛剛才生長出來的擬靈白虎宰了。


    鮮血落了一地,才聽見那個女人用她稚嫩的聲音道,“原來白虎是真的白虎啊,血是紅的呢。”


    楊吟霜看向元輝盛,九尾白狐告訴她。元輝盛對於白虎的死亡,沒有任何情感的波動。


    也是,擬靈對於元輝盛來說就是消耗品,他隻是平靜的吐了口血。


    “雖然我滅了王蟲村,可是我對你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不是嗎?我們之間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


    “是嗎?我知道了你身為修士,擬靈的生死與你的生死無關,甚至你還可以複活擬靈,複活自己。這樣的大秘密,我們還能不是你死我活的關係嗎?”


    “……”


    一語中的。


    最關鍵的問題被她道破了。


    可元輝盛並非啞口無言,“我知道你出身王蟲村,你知道我的秘密。秘密隻有單方麵掌握才會弄得你死我活,像你我這樣知根知底,反而關係堅不可摧。利益將我們綁在了一起,我們就是關係最堅固的盟友。”


    楊吟霜給他鼓掌,“很煽動人心的發言,這就是你盜竊了晚拂的天賦所帶來的技能嗎?”


    ——哪有那麽多控製係的擬靈天賦。


    是的,世上絕對有很多,但是不該是紮堆出現。


    楊吟霜是,晚拂是,元輝盛也是。


    晚拂臨死前有那麽一瞬間清醒,明白了自己身為一個控心天賦的人為何會一反常態的對元輝盛死心塌地。


    那是元輝盛的算計。


    元輝盛不僅讓晚拂對他死心塌地,還得到了晚拂蠱惑的能力,可以用來操控傀儡。


    這就是目前看來,他真正的擬靈天賦——盜竊。


    元輝盛靜了一靜,說道,“這將是使你我關係更加堅不可摧的原因。”他抬眸,那滿是王蟲絲的眼睛空洞的“盯著”楊吟霜,“擬靈王蟲,擬靈狐狸……晚拂之所以死了,就是因為被盜走了擬靈不是嗎?”


    楊吟霜挑眉。


    元輝盛蒼白到青紫的臉龐露出令人感到十分親近的微笑,“我們真的可以成為很好的盟友,日後你想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你說好不好?”


    楊吟霜笑眯眯道,“好啊,那你告訴我王蟲為什麽對你這麽有用好不好?”


    “……我可以告訴你王蟲鎮是九貓穀的地盤。”


    楊吟霜點了點頭,“然後你和九貓穀的關係呢?”


    “隻是虛與委蛇……”


    “噗嗤!”


    元輝盛的左手被斬斷了,他落下汗來,無神的瞳孔擴大。


    “哎呀,你的血可沒有你的擬靈紅呢,還有點黏稠。”


    楊吟霜把那隻手臂燒了,那灘血液則是微微蠕動著,可以看到細細密密類似絲絮的東西,被火一燒又正常了。


    “為什……”


    “哢嚓!”


    又是一隻腳。


    然後火焰立刻燃燒了起來。


    元輝盛整個人的皮膚都變成青灰色,看上去就像快死了。


    “你都這樣貶低你的前盟友,我為什麽還要當你的盟友?我傻嗎?”楊吟霜總是好心解答的。


    她看那隻腳被燒幹淨了,整個人有點躍躍欲試,“是不是把你的身上的部位拆出來都燒幹淨了,你就不會複活了?”


    元輝盛不答,隻是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九尾白狐道,“主人,他的心思不在你身上。”


    元輝盛難看的臉色不因楊吟霜?


    那還能因為什麽?


    楊吟霜又拆了他一隻手,仔細看他的神情。


    果然隨著受傷的地方變多,他離死亡越近一分,他的臉色就越難看。


    是因為複活不了了嗎?


    那他就該怨恨楊吟霜。


    能複活卻又最緊張的不是楊吟霜……


    楊吟霜停下動作,後退一步。


    強烈的危機感徘徊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元輝盛原來不是自己複活的啊……他的複活應該會引發一定的代價。


    ——那個幫元輝盛複活的東西很難搞。


    元輝盛似有所覺,抬起頭來,竟然笑了,“要當盟友嗎?”


    一股青灰的氣從他腦袋往上升,他頭一歪,“還是要死呢?”


    “……”


    那股青灰的氣,漸漸幻化成一個頭顱,頭顱裏麵又生頭顱,頭顱裏麵似乎要生出一個人。


    與此同時,無數邪惡的力量和厭憎到不行的情緒猛地向楊吟霜撲來,讓她無比厭憎起自己,無比怨恨起自己。


    “主人!快跑!”九尾白狐話落,楊吟霜猛地拔腿狂奔。


    殺不死又要直麵那個能讓人無限複活的鬼東西,這種虧本買賣誰要做誰去做!


    楊吟霜有種感覺,元輝盛背地裏的那個守護神……能捏死三分之一個修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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