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四下看去,佛台上置立了一座已經褪色的佛像,上麵全是蜘蛛網和肉眼可見的灰塵,看來是座廢棄的破廟。


    掙紮起來,發現自己上身的衣服已經脫下,腰腹處的刀傷被處理好了,不再往外滲血,用幹淨的白布包裹著。


    雖然傷口還有點隱隱作痛,但展昭深知自己的傷有多重,可見救自己的人包紮手法嫻熟。看來自己的運氣很好,遇到了一位醫術不錯的大夫。


    “少俠,你醒啦。”一個溫柔悅耳的聲音打斷了展昭的思緒。


    見展昭已經醒來,沒有發燒,還能自己坐起來,孟錦心下暗想,不愧是七俠五義中的南俠,身體素質就是好。


    孟錦往放涼的水裏放了些熱水,素手觸摸竹筒外壁,不燙不涼,溫溫地,很適合展昭這個傷患。


    “給,喝吧。”孟錦把水遞了過去,見展昭沒接,料想他可能對自己有所懷疑。對此孟錦表示理解。


    身穿短打,右手持劍,關節突出,掌心有老繭。可見是個習武之人,而且習武時間還不短。


    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離心髒處僅半寸的距離,有道明顯的傷疤,可見當時有多凶險,下手的人有多狠,有多想置他於死地。


    闖蕩江湖,俠肝義膽、正直剛毅的人固然有,但也不乏心思狠毒、睚眥必報的人。在這個世上,你可以沒有害人之心,但一定要有防人之心。要是沒有,估計都死八百遍了。


    完全理解展昭行為的孟錦二話不說端起竹筒就喝了一口。“我喝過了,沒有下毒,不過竹筒被我用過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而展昭剛隻是被孟錦的容貌驚豔了一瞬,眼神純淨溫柔,膚白若雪,唇不點而朱,勝過人間萬般顏色。並沒有像孟錦所想那樣,對她有所防備。


    畢竟想害他,直接趁他昏迷了結了他,或者不救他,看他失血而亡就好了。不用大費周章把他帶到這裏,為他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多謝。”展昭雙手接過孟錦遞來的竹筒,指尖相觸,孟錦害羞地把手縮了回來。幸好展昭眼疾手快,將竹筒接住,不然就浪費這水了。


    小白:公主好演技!


    似乎看出孟錦的拘謹局促,展昭率先開口,“姑娘,你要是有事可先行離開。我的同伴見我許久不歸,定會來尋我的。”


    像是為了佐證展昭的話般,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麵有人喊展昭的名字。孟錦疑惑看去,展昭配合點頭,“在下展昭。”


    “展昭。”王朝、馬漢、張龍、趙虎見展昭追匪徒,這麽久都沒回來,心下擔心。王朝和馬漢出來尋找,張龍、趙虎在開封府留守。


    兩人沿著山路尋找,在一叢蘆葦蕩看到有打鬥的痕跡,地上還有不少鮮血,猜想會不會是展昭受傷留下的。不然不會這麽久都沒回來。


    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有座破廟,心中暗想展昭會不會在裏麵療傷,於是兩人走進破廟一看,果然展昭就在裏麵。


    孟錦見有人照顧展昭,就提出要離開。展昭想讓自己的兄弟送送她,但被孟錦婉拒了。


    “叮鈴”


    孟錦掛在醫館門口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是有人進來了。


    “您稍坐一會兒,我寫完這個就幫您把脈。”


    見快閉館了還有病人要來,孟錦想按時下班的心情火速撲滅。


    “好。”


    孟錦正在記錄著上一位病人的看病情況。這是這家醫館的創始人留下的習慣,但凡來看病的病人,大夫必須將這名病人的姓名、性別、年齡、病症、治療藥方詳盡地寫下來,還要注上當天的日期。


    如果有長期過來看病的人,還要給他開個專門的本子,記錄他的病案。也就是現代的個人病例。


    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容小覷啊。


    因為孟錦在專心寫病例,所以沒有聽出這個熟悉的聲音來。等她寫完最後一個字擱筆,抬起頭來時,便看到展昭一身黑色短打靠在門框上,目光轉向街道外,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靜靜地等著自己。


    “展少俠?”孟錦帶著詢問開口。


    “嗯,孟姑娘。”


    許是看出孟錦臉上的疑惑,展昭開口解釋,“我是來拜謝上次的救命之恩的。但你沒有留下任何訊息,所以我利用職務之便,查到了你的名字和住址。抱歉!”


    “職務之便?”


    孟錦沒有在展昭私自調查自己的事情上糾結,反而開口轉移話題。畢竟隻要你有戶籍,想要找到一個人,辦法多的是,隻要想找,肯定能找到。


    “嗯,我在開封府當值。”


    “嗯,我知道了。”


    見展昭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要交給自己,當作那日的診金時,孟錦連忙擺手拒絕,“展少俠,您還記得三年前在東京郊外救下的一老一少嗎?”


    展昭略微思索便想起來了,記憶中的小女孩與麵前的女子重疊,“是你?!”


    孟錦配合點頭,“所以展少俠不必過於放在心上。你救了我跟師傅,我救你是應當的。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若日後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隨時開口,我一定到。”


    展昭不是個占便宜的人,仗劍江湖、行俠仗義、憑心而動。當時救師徒倆也是出於俠義,本就不求回報,更何況現在。


    “我救了孟姑娘和你師傅,孟姑娘也救了我,救命之恩也算互相抵消。”


    “這次不算,是我主動救治展少俠的。”


    “那那次也不算,是我主動救下你們的。”


    孟錦沒法,兩人總不能一直在這裏討論救來救去的問題吧。她現在好餓,餓到沒有精力爭執了。


    “這樣吧展少俠,這次我救你一命,算作我的報恩。但你也救了我師傅一命,我師傅一直都想報恩,如今可否讓我完成老人家的遺願呢?”


    展昭敏銳捕捉到了“遺願”兩字,見少女的眼中已蓄滿淚水,展昭一時心軟,答應了。孟錦取出手帕,拭去淚水,衝展昭展顏一笑,“謝謝你展少俠。”


    “我該謝謝你才對。”


    瞥見外麵的天已經暗下來了,孟錦才意識到原來兩人聊了這麽久了。孟錦抱歉地跟展昭說自己要關門了。


    展昭覺得是自己耽誤了孟錦的時間,主動提出要幫忙。孟錦覺得多一個人幫忙,也能快點回家,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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