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川他爸問她:“高明軍家的意思是什麽?”


    韻兒她媽越想越氣憤,說:“那一缽子人,又能有什麽好意思?讓我們家出全部的醫藥費哩。”


    說完她又痛苦地唉歎了一聲,就端起傭兒給她留下的那碗麵飯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顧小川讓他們都別為這件事急肚子了,他明天和韻兒姐姐、花兒、婷兒去莊田鎮醫院,盡可能讓他高三錘別住什麽院了,劉家人不可能給他出一分錢的費用。


    韻兒她媽有點不相信小川的話,說誰去了都沒用,仗著高明亮那根硬棍,他們敢往你頭上灑尿哩。


    大家再沒有接她的話,不妨讓小川明天去一趟就知道了嘛。


    接下來,他們就商議起了今年春耕的事情。


    韻兒她爸這個病秧子,頂不一個人,隻有靠她們娘兒們幾個營務莊稼了。


    她們家沒有牲口,全要靠人力耕種,都是些婆姨女子,怎能承擔起如此沉重的勞作呢?


    劉成厚突然夾咳嗽帶喘氣著說:“請你幹爸去,他有牲口,一個人,地少,忙得過來。”


    韻兒她爸從去年八月開始犯上這種病再就不能幹活了,但他心裏熟悉農作物耕種播收的情況,就是睡在病炕上都知道什麽時節做什麽活。


    他太心疼他的幾個女兒了,特別是花兒和鶯兒,一個十七歲,一個才十五歲,成天跟著母親在山裏跑,每當幹完一天的農活回到家裏,累得她們連腰都直不起來,還要盡快做飯哩。


    看到這種情形,劉成厚的心上像被刀剜上一樣疼痛。


    花兒、鶯兒可才是十幾歲的女娃娃啊!


    像人家十七八歲的姑娘,不是去學校念書,就是閑呆在家裏做點針線活,身體養得白白胖胖,可花兒鶯兒呢?


    特別是花兒,一張本來漂亮潔白的臉曬成了紅色,就像深山裏的山丹丹花一樣。


    她已經承擔起了這個脆弱家庭的重擔,計劃統籌著家中的吃穿用度。


    每當家裏缺錢的時候,她就悄悄地去村裏那些富裕人家借,雖然人家從來沒有難為過她,可時間長了,怎好意思再去借呢?


    前幾天,花兒和他商量,地裏隻種莊稼收得糧食倒夠一家人吃了,可來錢的地方就沒有了。


    以前爸爸經常給村裏村外一些人家耕地鋤地收割、背石頭砌窯洞,還能掙來些錢。


    可爸爸現在身體成這個樣子了,再出去攬工掙點錢是不可能了。


    因此,花兒決定今年種上兩墒葵花,秋天下來賣掉準能賣幾百塊錢。


    這樣就暫時緩解了用錢的緊張。


    有一次花兒去城裏,在城郊看到幾片黃燦燦的向日葵勃勃生機地直立在田地裏。


    花兒就詢問一個正在施肥的農民,問這個大叔一畝向日葵一年下來能收多少錢?


    那大叔明白這個鄉裏女娃娃也想種葵花,覺得很激動,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娃娃關心過種田的事。


    他認為這個女娃娃很有眼光,就把種葵花的具體情況毫無保留地講給花兒聽。


    他還保證為她出售的。


    這兩年葵花的銷價還不錯,每斤能賣五毛錢,如果營務好了,一畝能產五六百斤,就能賣二三百塊哩。


    那個好心的大叔還告訴了她住的地方和姓名,說賣葵花時來找他,他有門路,一定幫她賣個好價錢。


    花兒決定種這種葵花了,隻是和父親商量一下。


    父親也同意,不過種葵花在廟溝村從來沒有種過,不知道行不行,不行的話,連種洋芋都不如了,種洋芋每年多少還能處理些錢。


    花兒說咱家人多地也多,洋芋也種,糧食少種一些,夠一家人吃就行了。


    父親再沒有說話,反正自己不能下地,女兒們想種什麽由她們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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