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具女人的屍體,被一根結實的紅色繩索倒懸在二樓電梯防盜門外天花板的吊燈燈座上。


    女屍的喉嚨處被割開了一個血洞,臉上則被利刃劃出了無數道橫七豎八的傷痕,血肉翻飛,有些肉茬與臉皮混在一起,灑落在了電梯門外的地板上。


    而最讓人觸目驚心的,則是從女屍的喉嚨下,直到肚臍,被剖開了一條長長的裂口,呈開膛破肚狀,腹腔裏所有的器官都不翼而飛。地板上的鮮血並不多,看樣子應該是在其他地方被殺死後,再被吊在了燈座上。


    燈座相當高,倒懸女屍的雙手,還在空中晃悠著,一隻手恰好晃到周淵易眼前,慢慢靜止了。靜止的手腕上,有一處清晰可見的紋身。


    是一個篆體的“武”字。


    看著這個“武”字,周淵易頓時覺得五雷轟頂,腦海中一片空白。


    天哪,是林雲兒。


    她在拽下救護車司機陳師傅之後,曾經捋起袖子露出了這處紋身,周淵易現在還記憶猶新。


    林雲兒居然被殺了!而且她還被開膛破肚,腹腔中的器官也不翼而飛。


    絕對是趙連蒲那家夥幹的!


    周淵易憤怒了,他恨不得馬上把趙連蒲揪出來,也將他開膛破肚,倒懸在天花板的吊燈燈座上。可是周淵易也知道,趙連蒲一定不會束手就擒,或許他早已經逃離了這幢別墅。


    電梯轎廂裏的其他人,都已經完全被這一幕嚇壞了。鐵男已經醒了,周淵易趕緊伸手將林雲兒的屍體扳到一邊,讓其他五人互相攙扶著出了電梯,繞過屏風,在二樓的客廳裏暫時安頓下來。


    然後周淵易與寶叔兩人將二樓搜了個遍,但正如周淵易預料的那樣,趙連蒲早就沒有了蹤影。而這層樓所有的窗戶,也全被人從外側染黑了玻璃,外界的光線根本無法透過玻璃窗射入別墅內。


    真不知道趙連蒲是怎麽想的,他為什麽要染黑窗戶玻璃?僅僅是為了阻礙別人的視線嗎?


    回到電梯門外,周淵易與寶叔合力放下了林雲兒的屍體,安放在了趙連蒲臥室的床上。


    盡管從刑偵的角度來看,這樣做並不符合現場勘查的原則與規定,但周淵易實在不忍心看著林雲兒的屍體依然倒懸在吊燈燈座上。他也不忍心直視林雲兒的屍體,還給它披上了一床趙連蒲臥室裏的新床單。


    回到客廳,瘋女依舊歇斯底裏,全靠鐵男與粉筆合力,才將她按在液晶電視對麵的布藝沙發上。而丸子則麵無血色地呆坐著,默然無言。他年齡尚小,雖然曾經長時間流落街頭,但如此血腥的場麵還是第一次見到。


    坐在沙發上,寶叔頹然無力地問:“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


    周淵易還沒來得及回答,粉筆就叫了起來:“當然是離開這裏!越早走越好!我煩透了這個地方!”


    “沒錯,我們應該離開!”寶叔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了周淵易。


    周淵易抬起頭,望著屏風。屏風後,就是電梯。


    記得昨天夜裏,趙連蒲領著他們從一樓沿電梯上行到二樓,一樓電梯口並沒有防盜門,就是一扇簡簡單單的木門而已,難怪趙連蒲遞來鑰匙的時候,隻說這把鑰匙能夠打開二樓和三樓電梯外的防盜門。


    那麽現在他們應該毫無阻攔地就可以離開這幢別墅。隻要能夠找到有手機信號的地方,就能報警。別墅裏有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女屍,自然發生了命案,必須得有警察到場才行。記得在下車的時候,周淵易在車邊曾經接到藍若海打來的電話,但後來就再也接收不到信號了,或許白天再朝遠一點的地方找找,說不定能接收到手機信號。


    周淵易站了起來,領著眾人再次進入電梯之中,為了防止瘋女發狂,寶叔與周淵易緊緊拽住了瘋女的胳膊。


    一陣輕微的顫抖之後,電梯轎廂在一樓停下了,一股熟悉的機油味又鑽進了周淵易的鼻孔之中。


    電梯門緩慢地打開,外麵露出了一扇緊閉著的木門。


    隻是木門而已,應該隻是使勁撞一撞,就能撞開吧?周淵易是這麽想的,但真和寶叔一起用肩頭撞過去,才發現並非像他想象的那麽容易撞開,這扇門雖然是木門,但卻十分結實,根本就撞不開。周淵易伸出手指,使勁摳了摳木製的門板,摳下了一層木屑,然後他看到木板之下,竟是厚厚的鋼板。


    真糟糕,這竟然是一扇被偽裝成木門的防盜門。


    難道我們會被關在這幢別墅裏,無法出去嗎?周淵易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身後也傳來了粉筆和丸子痛苦的呻吟。


    惟有寶叔與鐵男,卻依舊保持鎮定,寶叔臉上甚至還浮現了一絲不易為人覺察的笑容。


    周淵易不禁暗暗稱奇,這兩人為什麽到了這個地步還麵不改色?就算寶叔是老江湖了,那身患重病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鐵男怎麽也能如此鎮定?


    這時,隻見寶叔微微一笑,然後扭過頭,對已經恢複了體力的鐵男說:“幹兒子,現在到你表演的時間了。”


    周淵易納了悶,表演?現在水深火熱的,這病怏怏的鐵男又能做出什麽表演?


    鐵男在褲兜裏摸索了很久,終於摸出了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玩意兒。


    那是兩根鐵絲,很細很軟,長短約有五寸。


    周淵易做了多年刑警,一看到這兩根細軟鐵絲,就知道鐵男要做什麽了,他是想以這兩根細鐵絲為工具,撬開眼前這扇偽裝成木門的防盜門。


    周淵易也知道,像鐵男這樣幾乎喪失勞動能力的人,要想在街頭混出點名堂來,多多少少都得撈點偏門。以細鐵絲撬門鎖,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極大的耐心,還需要手指頭具有超出常人的靈敏觸感。鐵男學會這個,肯定練過很久,也吃過不少苦頭。他練出撬門絕技,肯定不是學著好玩,而是為了盜竊錢財。


    站在警察的立場上,周淵易或許應該離開這裏後就拘捕鐵男,說不定還能由此線索破獲若幹盜竊積案。但設身處地想一想,鐵男因為身體緣故流浪街頭,又能靠什麽生存呢?如果林雲兒的計劃能夠順利完成,利用聯合國提供的醫療資金為鐵男治好病,鐵男就能成為正常人,不需再靠盜竊為生,也算功德一樁。


    可是……現在林雲兒卻變作了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冰冷屍體……


    不過,此時周淵易的心裏又有另外的想法。


    之前周淵易一直執著於除了自己之外,隻有趙連蒲能夠打開電梯的防盜門,所以他是唯一的殺人凶嫌。但現在看到鐵男居然能用細鐵絲撬門,而且還隨身攜帶著撬門工具,那麽昨天夜裏也有可能是他帶走了林雲兒。


    可是鐵男手無縛雞之力,林雲兒又練過武,他怎麽可能不聲不響帶走林雲兒呢?


    但如果有寶叔幫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畢竟林雲兒是個女孩,而寶叔又是詠春拳高手。


    周淵易不敢再多想了,他隻希望鐵男能快點打開防盜門,離開別墅趕緊找個地方報警,盡快將那個叫趙連蒲的作家捉拿歸案。


    “哢噠”一聲,門鎖被撬開了。鐵男真夠快的,前後隻花了五秒時間,看來他是個慣偷了。


    但鐵男一推門,門卻紋絲不動。


    “奇怪了!”鐵男大聲叫道,“怎麽推不開門?”


    “難道門鎖沒被撬開?”寶叔眉頭緊蹙,擔憂地詢問。


    鐵男卻自信地說:“我什麽時候出過錯?哪有我打不開的防盜門?”寶叔也不禁點了點頭,看來他也很了解幹兒子的實力。


    可是,為什麽推不開門呢?門鎖明明已經撬開了。難道有什麽結實的東西擋住了防盜門的打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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