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鄭曉玲手中的黑色木盒。


    詭異的雕刻紋路彌漫出一股不祥的氣息,又有著潘多拉魔盒般的氣質,越是不讓看,就越是讓人好奇。


    但我還不至於因此妥協。


    這裏麵的東西被杜教授說得那麽玄乎,萬一一打開就會引起眾神注視,豈不是很糟?


    “抱歉,教授。這盒子應該很危險,我不能答應你......”我跟杜教授道。


    “伊言,別、別這樣......算我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我就看一眼,先讓我看一眼就行......”


    杜教授跪到地上,對我重重磕頭,額頭拍打在自己的嘔吐物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教授......”鄭曉玲側過頭去,不忍直視。


    我走向前,想把杜教授扶起來。


    但在我放鬆警惕的瞬間,他卻突然暴起,用不似老人家的速度撲向鄭曉玲。


    “呀——!”


    鄭曉玲發出一聲尖叫,和杜教授互相拉扯盒子。


    我和陳大立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咚。


    頃刻間,木盒脫離兩人四手,掉落在地,被砸開了蓋子。


    “哈哈!我成功了!我要知道真相,你們誰也攔不住我......”


    杜教授麵色狂喜,跟著撲到地上,看向盒子裏頭。


    下一刻,他的表情突然凝固。


    盒子裏空空如也。


    “不、不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杜教授把手伸進盒中不斷摸索,又把盒子反倒過來,試圖從裏麵倒出東西。最後瘋狂地打砸木盒,試圖找到其中的夾層。


    然而,那裏真就是什麽都沒有。


    我們三人的動作也因此停了下來。


    “停下吧!教授,裏麵沒東西......”


    鄭曉玲走上前,拉著滿手是血的杜教授。


    “不!你們在騙我!你們把東西提前藏起來了對不對?快告訴我,裏麵的東西被你們拿走了......”


    杜教授僵硬地笑著,用乞求的眼神看著我們。


    回應他的,卻是我們三人的沉默。


    “啊......為什麽?難道......都是假的......”


    杜教授喃喃自語,大喜變為大悲,一翻白眼,撲倒在地上。


    “教授!”鄭曉玲晃動杜教授的身體,卻叫不醒他。


    我檢查了一下杜教授的情況,發現他還有生命體征,隻是太累昏過去了。


    我不知該用什麽表情去麵對這種情況。


    難道盒子裏的東西被人拿走了?


    又或者......


    我轉頭看向沾血的空木盒。


    這一瞬間,眼前的場景突兀地發生了變化。


    我來到了釋妄界,看到了某個巨大的身影。


    就如杜教授所講,如一長串遮天蔽日的黑色的念珠,互相纏繞,每一處體節上都長有紅色的眼睛。


    耳邊充斥著尖銳刺耳的噪音。


    我能聽出來,那是來自神隻的嘲笑。


    嘲笑一群螞蟻將自己的玩笑奉為圭臬、信以為真,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滑稽至極......


    所謂盒中的真相,隻是邪神一時興起的遊戲。


    就像在探路的螞蟻麵前擺上吃剩的麵包,等它把大批同伴叫來之時,卻早就把麵包扔到了別處。


    我握緊殺豬刀,心中湧現殺戮的衝動。


    但下一刻,我馬上就回到了現實。


    夏日的白天逐漸延長,一直到晚上七點,天還是微微亮的狀態。


    眼前,鄭曉玲正在幫杜教授擦去臉上的汙漬。


    陳大立則拿起杜教授掉落的筆記,翻看其中的亂碼,向我開口:


    “伊言,你說你也見到過邪神,你確定自己沒瘋嗎?杜教授都變成這樣了。”


    “我也不知道,你打我一巴掌試試吧。”


    “哦。”


    陳大立真就抬起手,掄圓了扇過來。


    我沒有任何躲避的動作。


    不過,陳大立最後收住了手,隻是輕拍了一下我的臉頰。


    “伊言,咱的除魔事業才剛剛開始,你可別成了人魑,走上了不歸路。”


    “那是當然。你知道我的,我怎麽會去信神呢?”


    “嗯。但回去之後,你無論如何都要去趟醫院。如果你腦子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以後你再說釋妄界、邪神賜福啥的,我都信你。”


    “行,我聽你的。”


    最近我聽類似的勸告,感覺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鄭曉玲看著墳地裏敞開的棺材。又看了看地上的黑盒子,輕聲開口:


    “伊言,這個盒子怎麽辦?要埋回去嗎?”


    “直接破壞掉吧。”


    我向陳大立伸手,想拿過他手裏的撬棍。


    卻因此,我注意到了手上的殺豬刀。


    從釋妄界出來後,我還握著這東西呢。


    我心中暗喜。


    這不就是證明我沒瘋的證據嗎?


    我當即對陳大結巴和鄭曉玲笑道:


    “你們看,這把刀就是邪神的祭器,因為我受到了賜福,在現實裏也能召喚出來。”


    陳大立和鄭曉玲湊上來,端詳我的刀,又看看我。


    我原以為他們會為上麵的血色符文驚歎。


    結果,他們的表情沒有太多變化,隻是沉默下來,對著殺豬刀上下端詳。


    幾秒後,陳大結巴如是問道:


    “伊言,這不就是你平常殺豬用的刀嗎?你把它從廠裏帶出來了?”


    我的表情因此一僵。


    低頭看去,刀上分明就是畫滿了血色符文,一看就分外詭異,哪裏平常了?


    “你們沒看到上麵的符文嗎?”我不禁有些激動,把刀往他們麵前伸過去。


    這一動作,卻把兩人嚇退半步。


    “停停停!伊言,這刀明晃晃的,哪有什麽符文?你把刀拿遠點,怪嚇人的。”


    “......”


    我放下刀,又看了眼刀麵上的符文。


    難道說,這東西就和偽人的屍體一樣,隻有我看到的有所不同嗎?


    我並不甘心。一揮手,把殺豬刀扔出幾米遠,插入土壤。


    “你們看好了,這把刀就扔在這裏,但之後我無論走到哪裏,它最後都能回到我手中。”


    “......哦?這麽神奇嗎?”


    陳大立將信將疑,看著殺豬刀所在的方向。


    鄭曉玲沒說話,蹲到地上,再次觀察殺豬刀,卻依舊沒看出什麽端倪。


    “嗯。這就是邪神的祭器,隻是你們看不到上麵的符文而已。”


    我接過陳大立手中的撬棍,來到黑木盒前,發泄似的用力下砸。


    盒子應聲碎裂。


    把這些碎塊就地掩埋後,我們就帶著昏厥的杜教授,往伏人村方向走去了。


    事到如今,我也十分理解,世家為何要對使用祭器的人一刀切。


    尋常人對邪神的耐性這麽低。哪怕僅作為療傷道具放開使用,也定然會有人因此陷入瘋狂。


    我是半人半魑,看到祂們沒什麽太多不適,還能和對方叫板。


    大概也是因為這點,莫羅也才對我如此感興趣吧......


    再者,我也不是完全沒受到祭器影響。


    我已經隱隱發覺,自己的身體對獻祭的快感產生了渴望。


    殺戮之後湧現在身體裏的熱流,雖然不至於讓我產生戒斷反應,卻成為了心中揮之不去的欲望,時刻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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