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虹很淡定,甚至對完顏欣瑤這能說的上冒犯的話,也沒有給出什麽憤怒的反應。


    隻是看著完顏欣瑤跪伏在自己的麵前,完顏虹的表情頗有幾分微妙。


    對這個孩子,她其實並沒有多重視,準確的說,除了太女完顏錦怡之外,每一個皇女,她都談不上多重視。


    完顏虹早已經看淡了皇家的這些所謂的親情,所謂的骨血,從她決定將屠刀對準自己的胞妹時,她就已經將自己所有的柔軟都封存了。


    身為帝王,出身皇家,就注定了,她走的是一條孤家寡人的道路,沒人能阻擋她,同樣,也沒人能與她同行。


    但完顏虹也確實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孩子,會將屠刀也對準自己,身為一個母親,這也可以說是一種莫大的悲哀了。


    “六皇女想要什麽公道?”完顏虹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完顏欣瑤的身子微微一顫,這和她預想中的有些區別,但她也並不慌亂,“太女是君,兒臣不敢對君不敬,但帝君為後宮之首,本應為後宮眾人之表率,然而帝君卻迫害後宮中人,兒臣不服。”


    “那六皇女認為,該作何處罰?”完顏虹的聲音仍是平穩的,倒是坐在她身邊的隋玉,呼吸明顯急促了起來。


    隋玉顯然是有些搞不懂眼前的狀況的,準確的說,這些日子,隋玉都完全不在意外麵的一切。


    自從十皇女離去,隋玉的魂兒似乎也跟著去了,太女已經長成,不需要他操心許多了,隻需要隋家好好的配合太女,他也算是盡到了為父的責任。


    至於唐清河的事兒,隋玉知道女帝的人在調查後,更是連插手一下都不曾,他根本不在意死去一個君妃,就是都死了,他也不會動一下眉頭。


    所以他也根本沒想到,這裏麵還有他的戲份,隋玉很清楚,這些事兒裏他半點也沒有插手,但太女有沒有插手,他甚至不敢深想。


    畢竟他的女兒,現在變的很陌生,陌生的可怕。


    “兒臣認為,帝君德不配位,不配為後宮之首。”完顏欣瑤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一句,堪稱為大不敬的話。


    “放肆。”隋玉沒忍住,厲聲嗬斥,“本君為國父,更是你的父君,你怎可對本君不敬!”


    “帝君……”完顏虹的聲音很輕,但卻一下像是卡住了隋玉的脖子。


    “陛下……”隋玉淚眼婆娑的看了過來,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失去了帝君的這個身份,這是他所不能允許的。


    怎麽可能呢,他和女帝結發多年,從少年到如今,兩人相伴多年,感情深厚不說,更是最了解彼此心思的人。


    女帝當知道,這件事裏,絕對沒有他的手筆才對。


    “好,朕依你。”完顏虹沒有理睬隋玉,而是看著完顏欣瑤,“帝君隋玉,德不配位,不堪為國之父,不匹配為朕之主君,著去帝君封號,降為貴君。”


    完顏虹的嘴巴裏,一字一頓的,無比清晰的說出了這段話,一時間,後宮眾人皆是一片嘩然。


    這劇情的走向,他們實在是看不懂,陛下原來是有這麽重視六皇女的嗎,堂堂一國帝君啊,那般高高在上的身份,僅因為一個皇女的跪求,就這麽首肯了?


    還是說,帝君真的做了讓陛下根本無法容忍的事情,這太可怕了。


    一時間,後宮眾人竟然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明明帝君下堂,他們這些人應該覺得高興才是,可竟沒有一個人能高興的起來。


    可比他們更加震驚的,當是完顏欣瑤,她隻覺得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


    這是她千思萬想想到的理由,她篤定了,女帝絕對不會輕易動帝君的位置,她這一番堪稱冒犯的說法,定然會讓女帝對她痛斥一番。


    到時候她就可以借著為父報仇的由頭做出一番動作,可如今,女帝金口玉言,直接堵死了她的每一條路。


    一時間,完顏欣瑤心亂如麻。


    完顏虹卻是深深的看著眼前的完顏欣瑤,這是她,給自己的孩子最後一次機會。


    是她為人母,最後的一點仁慈,畢竟這是她僅存的唯二的皇女,如非必要,她並不想讓她死的太過淒慘。


    可惜……


    “皇母!”完顏欣瑤突然出聲,“這還不夠!”完顏欣瑤眼眶赤紅一片,呼吸也粗重了起來。


    “哦?”完顏虹的眸色漸漸的冷沉,“這不是你所求嗎,朕允了你的所求,你還覺不夠?”


    “兒臣的君父慘死,帝君卻僅僅損失一個高貴的身份,兒臣不服。”


    “那六皇女,還想如何……”完顏虹的語氣也逐漸冷了下來。


    完顏瑾玉在邊上看的,是津津有味,完顏欣瑤啊,太緊張了,但凡她有往日的伶俐,此時怕是都能發現,完顏虹的狀態根本不對勁。


    一口一句六皇女,實際上已經斷了半寸母女恩情了,不是欣瑤,也不是瑤兒,隻是六皇女。


    可惜,完顏欣瑤此時怕是已經上頭了,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細節了,就是不知道,到底完顏欣瑤會輸的多難看呢。


    “兒臣希望,帝君隋玉,能給兒臣的父君陪葬。”完顏欣瑤近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句話,語氣裏狠辣,讓原本捂著嘴巴無聲流淚的隋玉都顧不得悲傷了。


    隋玉本就聰穎,此時哪裏還能看不出情況不對勁,通紅的眼睛看著女帝,眼底劃過了一抹淡淡的疑惑和了然。


    或許,女帝廢黜她,並非是當真的,怕是,這其中還有什麽玄妙之處。


    帝君不經意的抬眸,一雙眼睛一下子捕捉到了完顏瑾玉的表情,隻一刹那,隋玉的身子就是微微一眼,而後瞳孔都放大了幾分。


    完顏瑾玉的表情那般玩味,帶著淡淡的笑意,沒有半點緊張,沒有半點詫異,更沒有半點……應該出現在這種時刻的情緒。


    這個他從小養大的孩子,這個真正的廢物草包,看起來,竟然讓他覺得有些陌生,甚至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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