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少武的親事定下了,就在下個月十七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定的很急促。也拖不得了,再拖下去意兒的胎都滿五個月了,白氏從陳大夫那裏知曉楊少武身子以後於子嗣有礙,便派了心腹去照料意兒。


    這一胎千萬不能出差錯,白氏燒香拜佛,祈禱是個男孩。


    侯府裏開始為楊少武的婚事忙起來,不過這都跟楊如期無關。


    紫薇院裏的紫薇花都開了,幾種不同顏色的花交織在一起,競相開放,十分美麗。


    這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花,母親說,“似癡如醉麗還佳,露壓風欺分外斜”。紫薇花雖然沒有牡丹花那嬌豔的身姿、撲鼻的香氣,但它有著頑強的生命力,花期很長,整個夏季和秋季都能看到它的身影,盛夏綠遮眼,此花紅滿堂。


    所以紫薇院正院的院子裏栽種了很多,紫薇院名稱也由此而來。


    多可笑,母親喜歡生命力頑強的紫薇花,楊侯爺卻對外說母親是自盡,楊如期隻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房嬤嬤帶著碧青碧紫采摘一些花朵,帶給母親瞧,相信母親一定會喜歡的。


    馬車一路向楊家祖墳駛去,天氣正熱,馬車的空間較為狹小,放了冰盆也悶的厲害。


    等到出了城門,房嬤嬤才敢撩起馬車車窗的簾子,空氣流通,日頭正大,也比悶著出汗好的多。


    碧綠使勁搖了搖扇子,眼睛瞅著外頭的天,小聲絮叨,“一天比一天熱的發悶,今兒比昨兒悶熱多了。”


    房嬤嬤一聽,擔憂道,“這是要下雨的預兆,咱們快去快回,瞧著應該沒有那麽快就落下來。”


    楊如期閉著眼睛,手裏的玉蘭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頭靠在房嬤嬤肩上,碧青拿著扇子給楊如期扇風倒是扇的很用力。


    楊如期聞言,睜開眼,坐了起來,伸出頭看了看天,淡淡道,“附近可有避雨的地方?”


    房嬤嬤想了想,倒是想起來有一處,“楊家祖墳山下往西五六十裏左右倒是有一座別莊,隻是不知是誰家的。”


    碧綠道,“若下雨了,小姐在馬車裏淋不著的,夏生他們身子骨好,淋淋雨也不打緊的。”


    “怕的是下雨這山路不好走,若馬蹄打滑就危險了,”房嬤嬤擔心地說。


    楊如期點點頭,“嬤嬤說的是,等會到了,碧綠你帶著夏冬,坐後麵那輛馬車前去看看別莊裏有沒有人。”


    碧綠點頭,“曉得了。”


    到了山腳下,碧綠揪著夏果的耳朵,囑咐道,“你和夏同保護好小姐,小姐要掉一根汗毛,我拿你是問。”疼的夏果齜牙咧嘴地喊姑奶奶饒命。


    碧青聞言捂嘴笑個不停,碧綠這才放過夏果,帶著夏冬上了馬車往西去了。


    房嬤嬤扶著楊如期,幾人漫步上山。


    這四周綠茵茵的,時不時就能聽到樹上的知了聲,雜草都長得快有墓碑高了,房嬤嬤帶著她們快速的清理雜草。


    然後將帶來的紫薇花,灑滿母親的墓,楊如期跪在碑前,拿起一塊點心,手指輕輕拂過點心表麵,眼中滿是痛苦。


    母親和哥哥的模樣還深深刻在腦海裏,可是再也觸摸不到了。


    “嬤嬤,為什麽,你說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權勢富貴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楊如期突然微笑起來,隻是這笑意看著很滲人。


    房嬤嬤心口一窒,抬頭看著楊如期,也不知該說什麽話去安慰她。


    楊如期雙手緊緊的攥起拳頭,她還是太心軟了。


    剛祭拜完,幾人準備下山,雨滴就落了下來,越落越大,房嬤嬤見勢蹲在楊如期前麵,“小姐快上來,我們要盡快下山,雨下大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楊如期趴在房嬤嬤背上,碧青在後頭護著,以防楊如期掉下來。快到山腳下時,碧綠帶著夏冬回來,上山尋他們,才走不久與楊如期他們碰上。


    幾人都淋得濕濕嗒嗒,看著很狼狽。碧綠忙說,“小姐,莊子的管事同意了,咱們立馬過去吧。”


    到了山腳,上了馬車,往西方向駛去。


    因下雨馬車走得極慢,足足三刻鍾才停在莊子門口。


    房嬤嬤從馬車裏找出一件鬥篷,嚴嚴實實的捂住楊如期的身子。天氣炎熱,汴京的夫人小姐愛好穿紗緞,舒爽又輕便。


    隻是淋雨後,這紗緞就緊貼在身上,能將人身上的曲線看得一清二楚。


    碧綠下去敲門,過了一會兒門才開,一個約三十多歲慈眉善目的大伯打著傘走出來。手裏還拿了好幾把,看見碧綠,就把手中的傘遞給她。


    碧綠謝過,將油紙傘分了,房嬤嬤和碧青才扶著楊如期下馬車。


    大伯向楊如期拱了拱手,楊如期屈膝行禮,“叨擾了。”


    大伯領著楊如期一行人進去,穿過院子,進了莊子正堂。


    房嬤嬤擔心楊如期受涼,忙問道,“莊子上可有幹淨衣物?我們會付銀錢,實在是怕我家小姐生病。”


    大伯聞言,露出表示理解的表情,“有的,待會我讓下人送過來,我先帶你們去廂房休息。”


    “有勞了,”房嬤嬤頷首。


    從正堂繞過,穿過回廊,進了一處四合院,大伯帶她們到各自的廂房門口就離開了。


    楊如期幾人推開門,進了廂房,整個屋子透著古樸的氣息,桌椅板凳看著有些年頭,擦拭的一塵不染,應是每日有人打掃,顯得十分幹淨整潔。


    不到半刻鍾,門口就傳來丫鬟的聲音,碧綠碧青聽見聲音立馬打開門。


    倆個穿鵝黃色衣衫的小丫鬟,一個手裏端著厚厚一疊衣衫,一個手裏端著茶盞。


    碧綠碧青忙接過,道了謝,小丫鬟笑嘻嘻的應了,“姐姐若有事,便朝外麵喚一聲,我們在廊下守著呢。


    房嬤嬤拿了倆個裝著賞錢的小香囊出來,塞進小丫鬟的手裏。小丫鬟謝了賞,高興地退下了。


    回了屋裏,房嬤嬤拿了帕子,給楊如期擦身子和頭發,碧綠碧青拿了衣服,伺候楊如期穿上。


    一頓忙活後,幾人換了衣衫,喝了熱茶,舒爽不少。


    隻是這雨越下越大,看著一點停的意思都沒有。


    “也不知侯府會不會派人出來找,”碧綠喟歎道。


    楊如期看了眼窗外的雨,緩緩道,“你去問問大伯,可有傳信的辦法。若是有,就給侯府去個信。”


    碧綠哎了聲,去了隔壁,拉著夏果一起去問消息了。


    房嬤嬤看見倆人的身影,別有意味地提了句,“碧綠總欺負夏果,怎的夏果也從沒來小姐麵前抱怨一句。”


    碧青笑了下對房嬤嬤說,“嬤嬤,他們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房嬤嬤聞言和碧青對視一眼,倆人眼裏皆是笑意。


    楊如期坐在桌邊,一隻手撐著下巴,另隻手食指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桌麵,閉目養神。


    此時已經過了正午,房嬤嬤轉頭問楊如期,“小姐可餓了?”


    楊如期睜開眼,看著房嬤嬤回道,“是有些餓了,”


    “奴婢去找丫鬟問問,廚房在哪裏,”碧青聽聞,立馬道。


    房嬤嬤搖了搖頭,一副看不上碧青廚藝的模樣,“你留這兒伺候小姐,我去問。”


    碧青吐了下舌頭,癟著小嘴,“嬤嬤盡小瞧人家。”


    房嬤嬤無視她的委屈,抓緊時間拿著傘出了門。楊如期向碧青招了招手,碧青乖乖地過來,蹲在楊如期腳邊,一臉乖順。


    楊如期摸了摸碧青的頭,“碧青最能幹了,嬤嬤梳頭就不如你。”


    碧青眼睛亮了亮,滿足的將頭擱在楊如期腿上撒嬌。楊如期撫摸著碧青的發絲,一臉寵溺。


    一刻鍾後,碧綠帶著夏果回來了。


    不等楊如期問,碧綠倒豆子般念叨,“大伯養了許多的信鴿,那些鴿子個個雪白壯實,肉嘟嘟的,看著可愛極了,而且極為聽話。奴婢將話告訴大伯,他就拿了紙條,將意思寫在紙條上,綁到鴿子腿上,鴿子就飛走了。大伯說,鴿子飛到汴京,就有人替我們傳信給侯府。怎的在汴京城裏沒看到飛鴿傳信啊。”


    楊如期若有所思道,“飛鴿傳信是極為便捷,可這養鴿子不是那麽好養的,需要特殊的方法,在汴京養鴿子不如直接差人去傳信來的方便。”


    碧綠啊了聲,又接著道,“這莊子的主人好像來了,奴婢聽見小廝在大伯耳邊說主子到了。”


    “那小姐要去拜見嗎?”碧青接話問道。


    楊如期頷首,“按理來說應該去拜見的,可不知會不會打擾別人,還是先問問大伯吧。”


    碧綠行了禮,正要去問,就聽見腳步聲,是剛剛的丫鬟。


    小丫鬟行了禮,“小姐,我家主子有請。”


    碧綠幾人微愣,楊如期聞言起身,“麻煩帶路了。”


    碧綠揮了揮手讓夏果回去,拉著碧青跟在楊如期身後。


    楊如期跟著小丫鬟走,發覺她沒有去正堂,而是從回廊繞過四合院,往裏頭走,越往裏走,景致越好。


    綠柳周垂,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滿架薔薇、寶相,還帶著一方水池。在大雨裏,更添幾分美麗朦朧的意境,盡頭屋簷上懸“水天一色”匾額。


    小丫鬟帶到屋前,並不進去,對著碧綠碧青說道,“主子不喜人多。”


    碧綠碧青驚愕,這是什麽規矩,倆人看向楊如期。


    楊如期平靜的看了一眼小丫鬟的眼睛,單純澄亮,轉頭對碧綠碧青道,“你們在外頭等我。”


    碧綠張了下嘴,又按耐住了,小姐如此聰明,應當心中有數。


    楊如期上前推開門,往裏走幾步,門並沒有關上,碧綠碧青站在簷下,要是小姐呼喊是能聽到動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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