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舟飲了口茶,放下茶杯後道,“這茶不錯。”


    楊如期見他這麽說,也端起茶杯飲了小口,香氣幽雅,口感甘醇,像是碧螺春。可能是泡茶的人不懂茶藝,倒是隻泡出了碧螺春的五分味道。


    柳文竹回道,“這是碧螺春,戶部侍郎張大人的夫人送與家母的。”


    李輕舟聞言,不是很在意,轉眸看向楊如期。


    楊如期腦海裏思慮著戶部侍郎私底下是哪位皇子的人。


    柳文竹見楊如期微微皺起了眉,問道,“這茶可是有不妥?”


    楊如期回過神,放下茶杯,問道,“張夫人何故送伯母如此貴重的茶葉?”


    柳文竹不懂茶卻也知道名貴的茶價值千金,他頓了下,有些尷尬地說,“前些日子張夫人辦了茶話會,意在為自家女兒相看親事。”


    楊如期了然,雖說柳文竹無根基又隻是個五品官,但沒有根基是缺點也是優點,好把控,還頗得永豐帝賞識。


    柳文竹本人又生的清秀,汴京不少人家也會打這個主意,柳母願意參加這些夫人的茶話會,想必也是存了給兒子物色妻子人選。


    “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是該相看了,”楊如期一本正經地回道,臉上沒有絲毫扭捏之態。


    李輕舟輕笑起來,瞧著楊如期正經的模樣,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柳文竹輕咳兩聲,臉頰有些微熱,故作從容鎮定的樣子接著說,“也邀請了家母,是以送了家母一盒茶葉。”


    楊如期頷首,拉了下披帛,囑咐道,“伯母不懂朝政,你自己可要警醒些,莫胡亂站了陣營。”


    這話說完,楊如期還朝李輕舟看過去,正好抓住他盯著自己,隻好裝作不經意地略開目光。


    聽著少女關心的言語,柳文竹當即應下。


    楊如期在想,這人怎麽還不走,茶都喝了半盞了,還好意思賴著嗎。


    某人相當氣定神閑,隻是邊上的長林在心裏佩服世子的臉皮之厚。


    柳母燒好了菜,擺在側廳,請眾人移步用食。


    對於李輕舟不請自來,楊如期很是無語,柳文竹想問也不好當著李輕舟的麵問。


    柳母以為李輕舟是柳文竹請來的,對於他留下用飯是沒有任何意外的。


    一頓飯吃的,忽略掉眾人各自的心思,席麵上看著還是挺融洽的。


    李輕舟不習慣與這麽多人一起用膳,隻略嚐過麵前的兩樣菜。


    柳母注意到李輕舟沒怎麽動筷,關切道,“大人,可是不合胃口,怪我不知大人來,隻問了五小姐愛吃的菜,若是不合胃口,我再去另煮幾個菜。”


    楊如期咽下菜後,意有所指道,“我看話本子裏的神仙,是不用進食的。”


    語調微揚,帶著少女獨有的狡點。


    柳母啊了聲,看向楊如期問道,“什麽是話本子?神仙又是哪位?”楊如期正要回答,李輕舟打斷了她的話,溫和道,“伯母的手藝很好,隻是我身體不好,不可多食。”


    柳母聞言,一臉惋惜目光裏還含著幾分同情,這位大人生的如此花容月貌,不想身子不好。


    楊如期彎起嘴角,重新拿起筷子,安靜用食。


    午食後又略坐了半盞茶,楊如期才起身告辭,柳文竹和柳母送李輕舟和楊如期出門。


    楊如期先上了馬車,李輕舟隨後。柳文竹見這熟稔的動作,心裏泛起異樣。


    柳母一直生活在底層,見男女同坐一輛馬車,沒覺得有什麽不該的。


    上了馬車,倆人依舊還是那個位置。


    馬車平緩地動起來,楊如期主動問道,“戶部侍郎是三皇子還是五皇子的人?”


    李輕舟聞言,眼裏閃過一絲意外,他知曉楊如期聽懂了他看似隨意的一句誇讚,卻沒有想過她會直接問他。


    “嫻妃獨愛碧螺春,今年江南上供的碧螺春大半進了鹹福殿。”


    楊如期聞言一愣,看向李輕舟,對上了他漆黑的含著笑意的眼睛。


    楊如期下意識地將目光轉移到了馬車窗簾上,喃喃自語,“三皇子倒是勢大,”說完立即想到什麽,“樹大卻招風。”


    李輕舟聽她這話,不知怎麽心下一動,淡聲道,“三皇子算不上對手,倒是惠王有些棘手。”


    楊如期一驚,猛然想起靜王來,當年永豐帝險勝靜王一招得了九五之尊,俗話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靜王雖死,可他的跟隨者有明麵的也有暗麵的,永豐帝是殺不盡的。


    鄴城丁國公就是靜王的人,駐守鄴城多年,原本隻是鄴城指揮使。永豐帝擔憂秦王成了南疆的土皇帝,於是便封了國公世襲罔替,明麵上是協助秦王,實際上是與秦王相互掣肘,以達到永豐帝想看到的平衡局麵。


    “惠王是不是已經在暗地裏聯絡丁國公。”


    李輕舟震驚,看向楊如期的目光溢滿了不可思議,“何出此言?”他問。


    “我猜的,”楊如期十分坦然地看著李輕舟。


    她確實是猜的,惠王三年後會謀反,隻不過沒造成什麽大亂子,就被永豐帝一網打盡了。想必是李輕舟暗中的功勞,那此事焉知丁國公不會參與?


    她記得惠王的親生母親是靜王的人,如何能瞞過永豐帝並且生下了大皇子,那促成這門親事的人是不是永豐帝信任的人。


    那是否與丁國公有關呢,畢竟永豐帝的親生母親是丁國公同父異母的妹妹。


    皇子側妃的位置向來都是留著謀權用的,那麽前任右相真的是靜王的人嗎。


    李輕舟收起驚訝,緩緩道,“兩年前,收到情報惠王暗地裏在鑄造兵器,我親自走了一趟涼州,打探到惠王囤積兵器之處,隻是還未進去親眼看到,就被發現了。為了避免被認出,分了好幾批人往不同的方向跑,甕中捉鱉。”


    楊如期訝然,問道,“就是世子在楊家祖墳睡著的那次嗎?”


    李輕舟臉上閃過窘迫之色,解釋道,“隻是幾天幾夜未合眼。”


    “你的身子怎會扛得住?”既是盟友,楊如期不免關心。


    李輕舟聞言,知曉楊如期不明白其中原因,一直認為他的身子羸弱,此時高不可攀清雅絕倫的秦王世子,耳根處慢慢地浮現出淡淡的紅霞,越發窘迫尷尬。


    楊如期瞟見那淡淡的潮紅,輕咳一聲,垂下了頭。


    李輕舟很快將尷尬之色掩飾下去,輕聲道,“我的身子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弱。”


    隻是這話說完,倆人同時一怔。李輕舟發覺倒不如不解釋的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見氣氛有些微妙,楊如期拉回話題,“捉到了人嗎。”


    李輕舟頷首,“是惠王的人,除此之外說的都是些無用的。”


    楊如期點了下頭,既然李輕舟早已發現惠王的動靜,想必會如夢中一樣早做安排,惠王成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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