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摩擦聲不斷傳來,肉眼可見身前的灰牆在強烈的撞擊下不斷晃動,石屑飛濺。石牆後,楚靈修趕忙利用這寶貴的時間用真氣封住傷口。眼看灰牆搖搖欲墜,就要撐不住,楚靈修不得已左手撐住牆壁,不斷向其中注入真氣。一攻一防之下,戰鬥已經變成了真氣的雄渾程度的較量。


    這種比拚真氣的戰鬥方式,對楚靈修來說,無疑是必死的僵局,煉氣七層與煉氣八層,單論真氣的儲量,根本沒有可比性,除了某些有著特殊體質或有些特殊功法的修士,七層與八層對拚真氣,必輸。


    楚靈修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體內的真氣正飛速流失,而對方的真氣卻給人源源不斷之感。“再拖下去,我輸定了”,楚靈修心中分析局勢,決定冒險主動出擊。


    在感受到十八道攻擊同時落在防禦上時,楚靈修右手緊了緊細雨劍。接著,巨大的壓力消失,十八道金色刀刃齊齊被彈開。


    “就是現在!”楚靈修心中大喝,“破!”身前那道即將崩塌的灰牆在楚靈修那驟然泛紅的左掌下轟然崩裂,碎石四散,灰塵彌漫,一瞬間,楚靈修所處之地仿佛刮起了風沙,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土石崩裂聲中,有一道細小的聲音隱秘地響起,這是劍峰劃破空氣的聲音。


    雲青重新控製十八道刀刃,正想再次發起攻擊,就見剛才還好好的灰牆突然自行坍塌。雲青一愣,手上的正飛速變換印法也頓了一下。楚靈修這個操作完全打亂了她的進攻節奏,煙塵彌漫,她可不敢亂砍,萬一觸怒了楚靈修旁邊的黑衣神秘人,就麻煩了。


    雲青正猶豫是否繼續攻擊時,突然,在眼前灰色的背景中,一點寒光乍現,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寒光已經顯露了細雨的鋒芒,而且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接近她。


    “怎麽可能?這麽快!”雲青大驚,在豐富的戰鬥經驗的指導下,她下意識地低下身子,險之又險地避過這絕殺的一擊。


    雲青畢竟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哪是楚靈修這種溫室裏的花朵能比的?楚靈修隻是瞬影一閃,一劍刺出,完全沒有考慮下一步的攻擊手段。而雲青則不同,躲過致命一擊的一瞬間,她就已經開始反擊了。


    楚靈修跟著長劍到了雲青跟前,盡管這樣相比於禦劍更容易擊中目標,但這也使自己空門大開,完全暴露在雲青的麵前。隻見雲青順勢前衝,右臂彎曲,一肘結結實實打在楚靈修小腹上。瞬間,楚靈修身體彎曲成弓,像炮彈一樣倒飛出去。


    飛在空中的楚靈修心中是懵的,其一,自己明明是偷襲,怎麽還是輸了,其二,為什麽被對方重重一肘擊打在小腹上,自己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疼?以自己倒飛的速度,估計石頭牆都能撞碎,不可能是對方手下留情啊……撞碎……這茶樓好像隻是木牆……


    “嘿嘿,美女,失算了吧”,楚靈修一下子放鬆下來,隻要自己飛出茶樓,就算是被打出去的,以自己的速度,今天的危機就算解除了……“那個,似乎一開始就可以直接撞出去……”楚靈修現在才反應過來,白挨了一刀……


    “兄弟,小心後麵!”楚靈修正高興著呢,突然,一聲有些焦急的大喝傳來。是她們那個領頭的張哥!這一聲把楚靈修直接從幻想拉回了現實,他還沒有脫離危險,還時刻可能死無全屍!


    這不是遊戲,麵前的人就算在美,也是一個想要自己的命的死神!自己剛才竟然因為對方是女人,就忘記了身處的險境。要知道,一念就是生死,這種情況下還不認真,可真就完了。


    雲青曾經殺過很多人,甚至殺過比她強很多的人。那些男人都因為她的外表,而放鬆警惕,當雲青麵帶厭惡對他們出手時,他們依然會嬉皮笑臉,不把她當作威脅。當雲青殺機外露時,他們依舊會因為她是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而憐香惜玉,隻是象征性地防禦。當雲青的刀已經插進他們的咽喉時,他們才猛然驚醒,原來,自己一直在與狼共舞,在生命消失前,再看雲青那張臉,又哪會生出半點欲望?他們低估了對手,他們把對手的憤怒當作玩笑,最後他們都後悔了……


    冷汗瞬間布滿楚靈修的額頭,但很快,就被越燒越旺的灰色火印蒸發殆盡。楚靈修冒著透支真氣的風險,超負荷運轉修為,強行在空中轉過身。


    刺目的金光像無數金針刺痛著楚靈修的瞳孔,同樣刺痛了楚靈修的心髒,瞬間,楚靈修的心髒狂跳起來,因為,三把金刀已經快要撞到他臉上了。


    一瞬間,楚靈修的瞳孔縮成針孔大小,死亡的感覺又一次湧上天靈蓋。“快給我出來!”楚靈修在強烈的刺激下麵若癲狂,強行從聖火令上調出所剩不多的流岩炎,灰色火焰迅速在身前匯聚,在三把金刀即將砍在楚靈修臉上時,火焰終於凝實,灰牆再次成型。


    擋住後背的攻擊,楚靈修雙手猛拍牆壁,堪堪刹住,沒有撞上,隨後踉蹌落地。


    來不及喘口氣,其餘的金刀又從正麵向楚靈修攻來。“化火!”楚靈修大手一招,原先地麵上大塊的碎石重新柔軟,流動起來,回到楚靈修身前,再度凝成灰牆。


    就這樣,形式又變成了兩個人比拚真氣,最後,楚靈修真氣不足以支撐操控更多火焰的消耗,隻能讓火焰在身周燃燒,在身上形成一套向鎧甲一樣的防禦。


    雲青的真氣仿佛是無窮無盡,楚靈修身上的防禦隨著真氣的枯竭已經漸漸無法完全擋住十八柄金刀的攻擊。


    一把金刀輕易劃開楚靈修腿上的灰石,鮮血從楚靈修的小腿上溢出。又是一柄金刀切割開楚靈修的大腿,瞬間,大片紅色浸染了附近的石甲。鑽心的疼痛真真切切地傳來,但又不是那麽真切。體力的透支,心力的交瘁,以及真氣的枯竭,讓楚靈修的頭腦有些眩暈,暈乎乎的,那些感覺好像屬於自己,又不屬於自己,我好像也不是我自己……


    “我就是我……我就是我……”頭腦中不知怎的,突然回蕩起一種聲音,聲音有時聽起來是男人,有時還是女人……楚靈修太暈了,連性別都分不清了。“我就是我……”


    “我就是,我?”楚靈修跟著低喃。“對,你就是你,不用懷疑……”“是嗎……”“你是誰……”“我是……”“你快死了……”“死的是你……”“你想死嗎……”“我不想……”“那你在幹什麽……”“是啊,我快死了,我在幹什麽……”


    “我不想死,我又應該幹什麽……”


    ………


    “不想死,卻在等死,這是念頭阻塞,無法成仙的……”


    猛然間,楚靈修驚醒,眼神雖然有些模糊,但現在,身上不斷增加的傷口以及真真實實地劇痛已經可以清楚感受到了,強烈的疼痛感這一次沒有讓楚靈修陷入沉淪,反而激發了強烈的求生欲望,反正都死了,死前再痛苦,最後不過塵歸塵,土歸土,如此,又何必不攻自破,消沉墮落?


    現在的楚靈修,看起來相當淒慘,由於要加固要害之處的防禦,所以,身體其他各處的防禦就弱了很多。小腿,大腿,手臂各處,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外表包裹的灰石早已被染成了血色,由於金刀的強大衝擊,楚靈修的口中不斷湧出血沫。要說全身唯一還算完好的地方,也隻有眼睛了。而且,此刻的眼睛,其中似有黑夜如水,似有星辰如流。


    星辰爆裂,攪動三界!


    楚靈修的眼眸爆閃,眼瞼之間,瞳孔之中,灰色的火焰夾帶著一絲金色,驟然升騰,火苗竄動,似乎想要衝出眼眸。身體之中,九十九滴之血自動分出一部分能量,能量匯聚,凝聚出一滴全新的之血,血液融入血脈,一瞬間,楚靈修的血液沸騰起來,原本鮮紅的顏色此刻變得有些發紫,血脈改變的一刻,一種奇異又極其霸道的能量突然出現,隨著能量灌滿全身,楚靈修的身體又不知不覺中進行了一次蛻變,白皙的皮膚下,隱隱透著幾條黑線。


    如此改變讓楚靈修的身體變得更加敏感,那些本來就有些無法忍受的痛苦此刻變得更加殘酷。但楚靈修的意誌不知為什麽,驚人的堅定,他隻是知道,他在為自己的生命而堅持著。


    新傷換舊傷,傷上加傷,痛上加痛!“隻能硬抗到死嗎?這樣也不錯,至少,我不後悔,因為我是我,我就一定會緊緊握住,直到……”


    “嗯?”突然,楚靈修感到身上的痛苦減輕許多。


    “回光返照麽……”


    很可惜,並不是。剛剛衍生出的全新能量已經融入了楚靈修的丹田,原本所剩無幾的真氣,在融入了這種能量後,力量突然成成幾何倍增長,不是真氣的數量突然變多了,而是真氣的密度,甚至說真氣的本質發生了變化。現在,楚靈修雖然真氣所剩不多,但真正的力量,可能比真氣充盈時還要強大幾分。


    在無盡疼痛的刺激下,楚靈修的身體漸漸接近極限。也就是因為這種極端的痛,讓體內的真氣自行以一種玄妙的路線運轉起來,隨之,楚靈修的疼痛在過體的真氣滋養下,減輕不少。


    真氣流轉越來越快,一個周天又一個周天。楚靈修半跪在地,此時撐地的右掌上,真氣瘋狂匯聚,一個漆黑的“悲”字漸漸成型。


    經曆了最難熬的階段,現在體內的真氣已經在不斷修複他破損的身體,雖然仍然很難受,但對於現在的楚靈修來說,這點疼已經不算什麽了。他緩緩地站起身,並且將身上的防禦全部解開。


    “哼,找死!”雲青見楚靈修還能站起來,竟然還把防禦解了,也是不由佩服起此人的心性,就算換成自己,恐怕都無法撐到現在。不過,差距終究是差距,就算楚靈修再強,她也不認為能強過自己,而且,她既然要殺誰,還沒有誰能躲過去!


    雲青收起了九把金刀,她最多就隻能幻化出十八柄,但如果是這樣,她就隻能全神貫注地操控,現在換成操控九柄,她就可以分出心思控製本體同時進攻了。


    “這次,看你怎麽防!”雲青又從納戒中取出了一柄長劍,雙腳猛踩地麵,身體前衝,右手舉劍,劍尖直指楚靈修心口。本體的身周,是九把破空的飛刃,九把飛刃跟隨雲青前衝的身體,從不同方向上斬向剛剛站起的楚靈修。


    楚靈修燃燒的雙瞳中隻能看見平靜,隻見他輕輕抬起左手,滿地散落的灰石瞬間燃燒,隨後匯聚,接著分成十八團火球。手掌輕揮,九團火焰準確地接住斬來的九柄尖刀,手掌輕握,灰色火焰凝固,瞬間切斷了雲青和它們之間的聯係。


    九塊灰石還在下落,楚靈修已經帶著九團灰火衝向了一臉震驚的雲青,右掌上漆黑的“悲”字看在雲青逐漸放大的瞳孔中是那麽刺眼。


    空中,九團灰火率先撞在雲青的手腕,肩膀,身體各處,使雲青身體的衝勢一頓,手上的長劍也脫手掉落。雲青大驚失色,她想止住前衝的身體,或者直接借助雄厚的真氣直接落地,但是,太近了,已經來不及了。


    楚靈修衝到了雲青的身側,幾乎都能看清她眼角的一顆小小的美人痣,她的眼睛很美,說不定麵紗下的麵容會更美。隻是,此刻雲青的美目中充滿了恐懼,眼睛瞪的很大,讓人看了就不自覺地心軟,似乎,這樣的人,一生都不應該受到任何傷害,這一刻,楚靈修的心有了一刹那的動搖,清澈的眼神也出現一瞬間的渾濁。


    兩人在空中擦肩,楚靈修看見了雲青眼中的驚慌,雲青也看清了楚靈修眼中的猶豫,或許,他會像那些人一樣,不會殺她……


    楚靈修的心隻是那一瞬間的柔軟,但已經吃過的虧,他又怎麽會在深陷其中?隻是一瞬,楚靈修的眼神又重新清澈起來,內心也再次變得理性無情,這是生死戰鬥,不是開玩笑……


    手掌前推,印在雲青小腹,刹那間,雲青的俏臉變得慘白。漆黑的“悲”字化為汩汩漆黑的能量,沒入雲青身體,隨後,雲青在掌力的衝擊下,以比衝來時更快的速度,墜向地麵。


    一點嫣紅從嘴角溢出,滴下,飄在空中,淒美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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