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萱萱說:“小曼,你沒死,你發了一天一夜的高燒,現在剛退。你餓嗎?想吃什麽?”


    羅曼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一天一夜!柳韜的飛機!柳韜呢?!啊,萱萱,火……萱萱,是你把我從大火中拉出來的,是不是?”


    剛說到這裏,羅曼就感覺到天旋地轉。季萱萱扶住她說:“小曼,你先吃點東西,冷靜一下,然後我們才能見到柳韜,是不是?”


    羅曼覺得季萱萱說得有道理,於是吃了一碗季萱萱做的雞蛋粥,恢複了一些體力。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不是在醫院,不在自己家裏,也不在季萱萱家裏。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幹淨卻陰暗。


    季萱萱告訴羅曼,她發現羅曼倒下之後拉起她衝出了火場。她們是那場大火的幸存者。在那場大火中,很多年輕的生命被吞噬了。季萱萱拿出報紙給羅曼看,羅曼在後怕之中,更迫切地想見到柳韜。她知道,此時此刻的柳韜一定都要瘋了!


    季萱萱卻說:“我們現在不能出去,對所有人來說,我們已經是死人了。”


    羅曼詫異地道:“為什麽?我們怎麽就成了死人了?”


    季萱萱說:“因為這場大火並不是意外,是有預謀的。他們想滅掉我們倆,知道嗎?”


    羅曼驚恐地問:“他們是誰?”


    季萱萱說:“是季楠。他一定是發現了我們在調查他,所以想借大火滅掉我們,讓真相永遠消失。”


    羅曼看著季萱萱美麗卻有些扭曲的臉,沉默了一會兒說:“萱萱,我們為什麽不報警呢?警察可以保護我們,更可以盡快抓到凶手。畢竟那些在大火裏消逝的生命太無辜了!”


    季萱萱搖搖頭,說:“小曼,你聽我說。他們一定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難道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身份才是最安全的嗎?一旦我們成為證人,我們的處境才真正危險呢。但是我們並不是坐以待斃,過一段時間,我們還可以更隱秘地繼續我們的計劃,直到可以真正戰勝他們為止。”


    羅曼說:“萱萱,你說得有道理,可是……”


    “可是你擔心柳韜是不是?放心吧,你們隻是有一段時間不能見麵而已,我保證我會盡快幫你聯絡到他的。我們就安心地在這裏待一段時間,難道不好嗎?不用工作,不用奔波,寧靜地享受一段屬於我們自己的生活。”季萱萱一邊說,一邊替羅曼將頭發梳理整齊。


    就這樣,羅曼與季萱萱生活在一處連羅曼自己都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那個地方沒有網絡,沒有電視,沒有一切現代化的通信工具。她們像是兩個幽靈般潛伏在喧鬧的都市裏,沒有白天,沒有夜晚。羅曼有時候會睡得天昏地暗,醒來之後對著日曆發呆,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長時間。季萱萱偶爾會不在,但是羅曼發現門窗都已經被反鎖了。


    季萱萱回來後就會問羅曼:“小曼,你為什麽不逃走呢?”


    羅曼會乖巧地看季萱萱笑:“我不會走,我答應了和你在一起的。”


    季萱萱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幽幽地問:“小曼,你真的相信我嗎?”


    羅曼笑了,反問一句:“你說呢?”


    於是兩個人就長時間地默默看著對方,像看一個謎。


    45


    “你真的相信季萱萱?”柳韜問。


    羅曼笑了,反問一句:“你說呢?”


    柳韜說:“你當然不相信她,但是你在她麵前表現出是相信她的,對不對?聰明的丫頭,你這麽做非常對。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飛碟是你,沒想到居然是季萱萱!你是被意外卷進這件事的。你認為開始的時候,季萱萱接近你是有意還是無意?”


    羅曼說:“我也無從判斷,季萱萱從來都令我看不透徹。大火中我暈倒前,抓住我的那雙手感覺上並不是季萱萱的,但她對我說就是她,她一直在騙我。但是無論季萱萱做了什麽,有一點是肯定的——她對我沒有生命的威脅,否則,就算我有幾條小命也都丟掉了。所以我暫且不說破,就作為朋友待在她的身邊,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柳韜心疼地抱緊了羅曼:“你這麽做好傻啊,為什麽不事先告訴我?你要知道,如果我知道了火災前發生的一切,可以省多少力氣去調查真相啊!”


    羅曼說:“韜,告訴我,你都做了什麽,都調查出了什麽。”


    於是輪到柳韜講述了。他講述的方式不同於羅曼,羅曼力求講述得生動,可是柳韜卻把一切講得盡量平淡。盡管如此,羅曼還是被柳韜的幾番冒險行動嚇得花容失色。


    當柳韜講到肖顏因他而死時,羅曼蒼白的小臉上淚眼婆娑。她反複跟柳韜說:“韜,這些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想那個時候我一定是在那座陰暗的房子裏睡覺呢。你認為是季萱萱下的手,是不是?”


    柳韜點頭:“如果之前我還不是很肯定的話,現在已經毫無疑問了。證據是我蘇醒的時候身上有你親筆寫的信。你一直跟季萱萱在一起,是她要你寫的,對不對?”


    羅曼說:“確實是季萱萱要我寫的,當時我從她的嘴裏得知你正潛伏在雲天食品公司查尋真相。我很為你擔心,很希望我們能夠快點見麵。那個時候我並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我沒死。所以,無論季萱萱要我寫什麽我都會寫的。不管信裏麵寫了什麽,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你知道我還活著!後來,季萱萱突然宣布讓我們遠走高飛,我雖然不相信但還是抱了一絲僥幸。後來我去機場沒有見到你,於是在最後一刻決定逃離,但是又不能真正遠離這一切,所以我就來這裏了。”


    柳韜說:“所以說我們還是心有靈犀啊。還有,這麽說,其實你並不能肯定葉萊是泄密的人?”


    羅曼說:“季萱萱說,泄密的人是季楠,而葉萊是他的女朋友,因此葉萊肯定是他的同夥。她說,季雲天一定不相信季楠是泄密的人,因為季楠是他的親生兒子,但是他可以接受葉萊是泄密的人,因此隻要季雲天得到葉萊泄密的證據,就可以通過審問葉萊掌握季楠泄密的證據。”


    柳韜說:“越來越複雜了。季楠和葉萊的確都是捉摸不透的人。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個謎團,合起來是一個更大的謎團。”


    柳韜繼續講述後麵的故事。等講完了,羅曼沉思了一會兒才說:“韜,你的經曆和我的經曆似乎是兩個相交的圓,有相同的部分,也有迥異的部分。把我們兩個人的經曆結合起來,我們就能明白許多原來不明白的事,比如我一直在想星空是誰,現在才知道就是季雲天。韜,讓我們來總結一下好不好?”


    柳韜點頭:“小曼,你來說,我補充。”


    羅曼說:“第一個結論,季萱萱並不是真正的季萱萱。我們來風鎮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弄清楚季萱萱是真是假。現在暫且不說冒充季萱萱的人到底是誰,那麽,真正的季萱萱——從小在這裏長大的季雲天的私生女在哪裏?”


    羅曼雖然沒有說下去,但她的眼神已經告訴柳韜她猜到了。因此柳韜替她說了出來:“真正的季萱萱已經在大火裏死掉了!”


    兩個人同時打了個寒戰,他們抱得更緊了些。


    柳韜說:“我一直以為那場大火是季雲天搞出來的。所以,如果第一個結論成立,就不可能是季雲天。畢竟他不可能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再說,他應該還沒有意識到季萱萱是假的。”


    羅曼點頭:“我同意。那天打電話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季萱萱。我還記得她甜美的聲音,可惜……她要找的那個琪琪,一定就是假的季萱萱了。我們從現在開始就叫她琪琪吧。我的第二個結論,琪琪就是真正的縱火者。”


    柳韜沉思了一下說:“你肯定嗎?為什麽不可能是別人,比如閃電,比如季楠,甚至葉萊、簡悅心?”


    羅曼說:“閃電其實隻是一個私家偵探而已,盡管他與琪琪聯係密切,而且還第一時間打電話向報社披露火災的細節,但我認為他最多隻是一個知情人。”


    柳韜搖頭:“我認為不止。季雲天為什麽給閃電那麽多錢呢?而且我們還忘記了一個人,就是佳客百貨的老板程元光。我總認為程元光是個很可疑的人,也總覺得他與閃電之間,以及與琪琪之間都有一種特別的關係,”


    羅曼想了想說:“有道理。韜,你接著分析其他的人。”


    柳韜說:“季楠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以客觀情況看,他是季雲天的兒子,雲天食品公司的銷售部主管,他應該是最沒有泄密可能的人……”


    羅曼打斷他的話:“跑題了!我們現在是討論縱火的人,並不是泄密的人。”


    柳韜呆了呆說:“小曼,你說得對。泄密的人不一定是縱火的人,縱火的人不一定是泄密的人,他們反而可能是敵人。”


    羅曼苦笑:“所以說,很複雜!那麽葉萊呢?你親自找到葉萊泄密的證據了,所以就由你來解開葉萊的謎題吧。”羅曼說話的時候表情有一點古怪,是想到了那天在季萱萱的車裏看見的一幕:柳韜與葉萊親密地從西餐廳走出來,模樣般配得誇張……當時她是求了琪琪很久,琪琪才答應讓羅曼偷偷看一眼日思夜盼的情郎的。然而……盡管如此,羅曼並不想把這件事告訴柳韜。醋意一向悶在心裏,酸死自己也絕不責問柳韜,這是一直以來羅曼對自己的要求。否則,他們也許不可能走到今天。


    柳韜當然不知道羅曼心中所想,他說:“那時葉萊的表現確實很反常,她那天的確是想跟那個人傳遞一些東西,她接近我的目的也很可疑,那本《丁香花》正是她悄悄拿走的。不過我也不能肯定她是否泄露了公司的機密。總之,葉萊這個人心思很深,挺難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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