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長老突然笑了起來,“對對對,之前寒宵師兄從極寒之地回來時帶了這花兒的種子,非要在院子裏種。”


    “記得當時我們還笑他,極寒之地的花兒怎麽可能在這裏種出來!可他非說自己會成功,還說花開時邀我們共賞。結果自從種上後就一直沒有動靜。”


    執法長老笑著和林兮杳講述曾經的趣事,林兮杳靜靜聽著他說,氣氛變得融洽不少。


    笑著笑著,他突然安靜下來。


    好似從寒宵師兄失蹤以後,自己就再也沒有踏入過流雲峽。


    那曾經一起種下的花兒,不知何時悄然綻放。


    相約定看花之期,也早已被遺忘在歲月長河中。


    “你,是如何讓它開花而的?”


    冰靈綻雪隻長在極寒之地,流雲峽的環境根本不適合它的生長,更別提開花了。


    林兮杳抿了一口茶,“冰魄養的。”


    冰靈綻雪隻適合極寒環境,在別處隻能用冰魄的寒氣滋養。


    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極寒之地尋冰魄放入花根養護,久而久之就開花了。


    冰魄!


    冰魄是極寒之地寒氣凝結而成,一塊冰魄的寒氣化神期修士都不一定能駕馭得住,這等煉器的極品天材地寶被她用來養花?!


    執法長老不知道該如何吐槽她的行為。


    敗家玩意兒啊!


    不過冰靈綻雪確實被養的很好,花朵滿枝,花瓣上冰晶閃閃,倒是與他們曾經在極寒之地看到時的驚豔一般無二。


    師兄失蹤,留下林兮杳一個小弟子,她可能隻是想把師父留下的東西照顧好,也無人告訴她這冰魄是何種珍貴。


    想到這些,執法長老心中愧意翻湧,身為師叔,自己真的太失職。


    他嘴唇動了動,有些艱難的開口:“你可是怨恨我們?”


    林兮杳喝茶的動作頓住,執法長老這話讓她十分意外。


    原本以為對方是來說教的,沒想到是來打感情牌的!


    這太糟糕了。


    “從何說起?”


    執法長老沉沉歎氣。


    “適才廣場上,你說出‘懂事的弟子往往犧牲更多,當她不想再犧牲的時候就會成為罪人。’我很震驚,同時又很憤怒。身為宗門親傳弟子怎可這般計較,還用上犧牲這樣的字眼。”


    “其實我當時是想反駁你的,可話要出口時才察覺,宗門予你和你回饋宗門好像確實不對等。”


    “宗門於門中弟子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傳業授道和給予弟子庇護。可就這兩點而言,宗門對你其實是有所虧欠的。”


    “仔細算來,自你拜入清雲門下後沒多久,你師父便失蹤於歸墟秘境中。而作為宗門中的長老,我們並沒有對你的修煉提供足夠的指導。至於庇護。”


    執法長老諷刺的笑起來,哎,誰庇護誰還不一定呢。


    “就更別提宗門提供給你的那點資源了。以你的天賦放在任何宗門,得到的資源肯定比現在好上幾十倍不止。算下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隻有寒師兄對你的救命之恩了。”


    作為長老他們是失職的,這也就罷了,尤其是後麵玄名強調,他們是林兮杳師叔時更是覺得可笑之極。


    “作為你的師叔,我們就更羞愧了。對於師兄留下的唯一親傳弟子,我們這些所謂的師叔竟無一人給予照顧,讓你一個孩童獨自麵對所有困境。”


    “之前門中許多弟子嘲笑你是宗門孤兒,事務堂都被你林兮杳承包了,還說你是清雲宗地牢供貨商。


    我為此大發雷霆,把那些弟子狠狠教育了一頓,自此才斷絕了那些流言蜚語。當時我覺得自己這個執法長老的處理很公平公正,沒有讓宗門弟子受委屈。”


    “可卻從沒有反思這些流言蜚語背後的原因,是我們的失職,才導致你隻能通過這些途徑為自己謀取資源。”


    越說越覺得羞愧,可如今事情已經過去,滿心愧疚也已無法挽回。


    “何其愧哉!”


    麵對掌門都能跟著脖子爭論的長老,此刻羞愧的垂下頭,“作為師叔我愧對於你,作為師弟我愧對你師父啊。”


    若是自己處境也如師兄那般,那麽對這個自己留下的唯一親傳弟子,他是多麽希望自己的師兄弟們能好生照拂她。


    可自己這些年都做了什麽!


    林兮杳無言,自己曾經在別人眼中是這般淒慘?


    自我感覺良好的林兮杳茶都喝不下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在她最艱難之時,他們這群長老師叔沒給過她任何助力,如今卻還各種指責她。


    林兮杳會怨恨他們也在情理之中。


    這個話題有些壓抑,院內的兩人靜坐無言,隻剩下風吹竹林沙沙作響。


    悄悄躲在遠處靜穀洞內的墨千一扒在洞門邊的石墩子上泫然欲泣。


    剛才掌門離開後林兮杳就決定閉關療傷,但是她現在無法使用靈力。


    故此,她這個勞動力就被林兮杳安排給洞府內布置護法陣。


    布好陣法要離開時發現執法長老過來了,正巧兩人聊到了些舊事,她不敢出去隻能一直躲在這裏偷聽。


    靜穀雖然距離竹院有一段距離,但是風已經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送到了她耳中。


    聽完後她有點心肌梗塞了。


    原來林師姐之前過得那般艱辛!


    難怪她之前對戰魔尊時完全沒有一絲求援的想法,原來她從始至終都是獨自一人。


    同樣體會過極致孤獨的她難受極了。


    想起剛穿過來時麵對這陌生的世界和人時她真的不知所措。


    和平年代成長起來的普通人突然間被丟到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她根本無法快速轉換自己的角色。


    這裏所有事物對她都是陌生的,她就像是世界的棄兒。


    孤獨無助又弱小,她隻能選擇放棄尊嚴在宗門中扮演一個醜角,借此躲在別人的身後苟命。


    什麽擺爛者為王,不過是欺騙自暴自棄的自己一個可笑借口罷了。


    她承認自己沒誌氣,但是,又有幾人內心的能如林兮杳那般強大,逆水行舟呢。


    ..


    院中執法長老沉默良久,突然鄭重的看著林兮杳。


    “曾經我們對你的處境選擇無視,你因此心存怨懟我也理解,隻是兮杳,這大逆之事你可萬萬不能做啊!”


    廣場上林兮杳威脅玄名那些話絕對是認真的。


    以林兮杳現在的修為,要除掉玄名綽綽有餘,他真擔心兩人會走到無法挽回的局麵。


    而且喬雪那事,他隱約覺得有林兮杳推波助瀾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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