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動殺心啊,我沒那個膽子。”老張哭得稀裏嘩啦,“村長,你快幫我求求小楚大夫啊。


    我要是被挑了腳筋,我一家都得餓死啊!”


    村長揉了揉太陽穴,注視著楚淵:“小楚大夫,你看他家孩子還小,要不讓他再賠你點錢可以麽?”


    “賠錢,我賠錢,不要挑我腳筋!”老張哭著喊著,可楚淵的神情還是沒有鬆動。


    “小楚大夫,你忘了當初楚老大夫是怎麽對待大家的麽?你今天若是真的廢了他,怕是會讓老爺子寒心啊。”


    村長歎息,直接把老爺子推了出來。


    真的是在乎村民們的死活麽?


    每次征兵,各村鎮可都得交出足額的男人參軍。


    上了戰場就是死,沒有足夠的男人,他就得上戰場。


    聽到老爺子,楚淵的神情終於有些許變化了。


    別人他可以不管不在乎,但老爺子他不行。


    雖然穿越過來,自己和老爺子也沒相處多久,可老爺子真的是用一生來做行善積德、濟世天下這一件事,善良而偉大的人。


    就跟前世自己年幼時,遇到那個好心人一樣。


    “呼~”楚淵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腳掌在老張小腿上狠踩碾壓:“偷一賠十,有意見麽?”


    “什麽,偷一賠十?”老張瞳孔都瞪大了。


    那可是好多錢啊,他拿不出來。


    “看來你還是有意見,無妨,我們慢慢商榷。”


    說著,楚淵腳上力道加重,老張隻感覺骨頭都要被碾碎了一般。


    “啊~”淒厲的慘叫聲再次傳來,老張痛苦的掙紮抽搐:“我賠,我賠!”


    “寫上借據,看在老爺子的麵子上,我也不把你往死路上逼,給你一年的時間,到時候還了錢一筆勾銷,還不上就用地來抵!”


    有地做抵押,楚淵也不怕他跑。


    說完,楚淵意味深長的看了兩個孩子一眼。


    老張此刻已經滿臉絕望,地就是他們一家生存之本,沒了地那他們就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無法保障。


    可他能拒絕,敢拒絕麽?


    要怪就怪自己當初不該動了貪念,更不該將貪念付諸行動。


    “我簽!”說完這兩個字,老張便失魂落魄滿臉頹然的傻坐在地上。


    借據這些由村長去準備,他也充當公證人的角色。


    處理完這一家,楚淵轉身看向路對麵,對門的另一戶人家。


    這次都不用人去喊,屋內亮起了煤油燈,一家老小七口人全都出來了。


    為首的中年男人顫顫巍巍的捧著一個布袋子,低著頭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去看楚淵的眼睛。


    家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一個美婦人,還有四個豆丁大小的娃娃,全都跪在地上。


    男人本來也想死咬著不認的,他一直趴在門口偷聽,當聽到楚淵在縣衙有熟人,還把老張打得鬼喊連天後,他再也繃不住了。


    “楚大夫,這是我從你家借的米。”男人聲音發顫。


    “借?”楚淵冷眼。


    “偷,偷的。”男人連忙改口。


    楚淵也不多廢話,直接將手中的柴刀朝著男人擲去,柴刀準確無誤的插在男人跟前的地上。


    男人嚇得直接癱坐,恐懼的看著楚淵。


    “廢條腿還是切根手指,你自己選,少根手指也不影響你下地種田。”


    這便是楚淵最大的仁慈了。


    若不是這一家老小嗷嗷待哺,就不是切根手指這麽簡單了。


    聞言,男人嚇得不行,連聲道:“楚大夫,我十倍賠償你。”


    “賠是要賠的,罰也是免不了的!”楚淵還是這麽冷漠。


    在這人吃人的亂世,你不夠狠,你就是那個被吃的。


    別人不會記得你的好,但會永遠銘記你帶來的恐懼。


    男人見楚淵態度這麽堅決,終於還是破防了,眼淚鼻涕滿臉流,朝著楚淵撕心裂肺的呐喊。


    “楚淵,楚老大夫那樣善良的一位大人,為何就教出你這樣凶狠無度的惡人?你這樣殘暴,你對得起楚老大夫的在天之靈麽?


    你非得把我們往死路上逼,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人,你還是人麽?”


    “你們也有臉提我爹?”楚淵怒目圓瞪,回身指著老張:“老張,你還記得一個月前你兒子高燒不退,隻剩下半口氣的時候?


    那時候我家裏剛好沒有能治的藥,是我爹大半夜背著你兒子去縣城,跪在醫館門口求人家開門賣藥,才把你兒子救回來了。


    當時的藥錢是我爹付的,付了十倍!他可曾問你要過藥錢?


    我爹走的時候,你又可曾來吊唁過?”


    麵對楚淵的叱責,老張羞愧的低下頭,他沒去,就算楚淵擺了兩桌他也沒去。


    他怕,怕楚淵問他要那晚上的藥錢。


    隨後,楚淵又回頭看向麵前的男人:“我不記得你叫啥了,但我記得那年,你家裏窮得吃不上飯了,是我爹給了你糧,才讓你一家人沒有餓死。


    而你呢,我爹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別往外說,我家裏也沒有多少存糧。


    可你第二天就滿村子的炫耀,全村的人的都跑到我家哭慘要糧,那一個月,我和我爹吃了一個月樹皮!”


    這事是在楚淵穿越過來前的事,因為並不久遠,所以原主的記憶裏還有映像。


    “除了這些,還有那年鬧瘟疫的時候,是誰救了你們的狗命?


    是朝廷還是天上的神仙?都不是!是我爹,是楚天揚老爺子,是他賣田賣地救的你們!


    太多太多了,我已經懶得再說了,你們不值得。


    至於你剛問我我還是人麽?我不是人,但我比你們更像人!”


    楚淵的神情越發冷漠,目光更是寒過漫天風雪。


    “我……”男人再也說不出其他了。


    不光是男人,村長和巡衛隊的年輕人們都是低下了頭。


    良久的沉默,男人突然拿起柴刀:“我切!”


    ……


    “啊~”


    慘叫聲直衝天際,楚淵丟了一包止血藥粉,拿上兩張欠條,帶著眾人離開了。


    臨走時,他問出了主謀。


    孫厚。


    楚淵打算最後再去會會他。


    ……


    之後楚淵帶人循著足跡,又找到了剩下的兩家。


    還是一樣的畫麵,帶著老老小小出來博取同情。


    可惜,楚淵不會同情他們,他們也不值得。


    這兩個人沒有如先前那個男人一樣選擇斷指,而是選擇斷腿。


    其中一人是楚淵親自上陣,楚淵下手很有輕重,他要是療養得好,運氣好些,說不定不用瘸腿。


    再次收獲兩張欠條。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一家人,他家的長子就在巡衛隊中。


    男人叫做林義,他不敢信自己父親會去偷雞摸狗,眼中滿是失望。


    可他還是站出來想替老爹領罰,他當時是這麽說的:“小楚大夫,楚老大夫以前跟我們說過,百善孝為先、知恩圖報,我一直記著。


    我們家對不住你,也對不住楚老大夫,我都認下,日後就算我爹不把這筆錢還上,我林義當牛做馬也一定會還上的。


    隻是求楚大夫你讓我替我爹受罰!”


    楚淵沒有讓他代為受罰,也沒有自己動手,而是交給村長去打。


    村長下手自然是要比楚淵輕很多,臨走時,楚淵拍了拍林義的肩頭。


    村裏的年輕人還有些人性,老爺子在天之靈應該能寬慰一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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