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淵沒了下文,劉喜他爹緊張的小聲狡辯:“小楚大夫,我那都是好酒啊,我平日裏自己都舍不得喝的。”


    是不是好酒,昨天大家都已經嚐過了,心裏都有譜。


    楚淵從劉喜身上收回視線,笑著回答:“嗯,確實是好酒,四十文是吧?”


    說著楚淵又清點著銅板。


    林義看著楚淵的背影,神情複雜,他清楚楚淵這都是看在劉喜的麵子上。


    明明他是脾氣那麽暴躁,那麽凶狠的一個人,為了兄弟也能做到如此麽?


    不對,隻是他們這些人高攀的喊楚淵一聲大哥,還不算是兄弟……


    林義暗自攥緊了拳頭,眼神愈發堅定。


    很快楚淵點完了四十個銅板遞過去,劉喜他爹也是開心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雙手去接。


    “爹!”劉喜突然咆哮出聲。


    劉喜爹不爽的回頭看去:“你鬼叫什麽?”


    “爹,我今天去城裏賣了肉就給你買酒,買好酒,我們在家裏不是說好了麽?楚大哥的錢你不能拿!”


    “嘿?你要反天是吧?”劉喜爹咆哮,撿起剛接錢時丟下的棍子:“老子幾天不打你,你忘了誰是老子誰是兒子了?


    想當家,想說了算,你還早了點!”


    楚淵一把拉住氣勢洶洶的劉喜爹,把銅板放在他手裏:“老伯,消消氣,我們得抓緊時間去縣城了,一會晚了。”


    感受著手裏沉甸甸的銅板,劉喜爹再次露出燦爛市儈的笑容,主打一手變臉。


    仔細的清點著手裏的銅板,笑著說道:“也是,小楚大夫你們快去縣城吧,可不能耽誤了你的大事。”


    說著,他惡狠狠的瞪了劉喜一眼:“你等回來了的,老子不打死你!”


    劉喜一言不發,俯身拉起自己的獨輪車。


    眾人依次走出村門,林義經過劉喜身邊的時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本來大家都知道村裏老一輩子的德行,被指著鼻子罵罵也無所謂,大家都是兄弟。


    但他也看得出,劉喜他爹今早的行為過分了,自己這個兄弟現在心裏很不好受。


    ……


    一行人離開村子,走著走著,劉喜突然推著獨輪車追上了林義的獨輪車。


    他羞愧的低著頭,聲音滿是自責:“對不起楚大哥……”


    “沒事。”楚淵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看著劉喜:“有沒有被打傷?我藥箱裏有藥。”


    這些人昨天都救了自己的命,楚淵記在心裏的。


    聽著楚淵的關心,劉喜突然咬緊了嘴唇,喃喃開口:“我爹讓我跟你好好混,說是你能賺錢,讓我多在你身上撈些好處。”


    此話一出,楚淵沉默了,同行的年輕人們也停止了拌嘴,紛紛低下了頭。


    他們也都一樣。


    片刻後,楚淵笑了笑:“不也挺好的麽?”


    聞言,劉喜拚命的搖頭:“楚大哥,我叫你一聲大哥,不是因為能在你身上撈到好處,我佩服你,打心底裏佩服你!


    就像昨晚上你說的那句話,你比我們都像個人,我現在就覺得自己每天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渾渾噩噩的,我想要活得像個人!”


    隊伍裏的其他年輕人們,也都是同時朝著楚淵投來視線。


    是啊,他們親近楚淵,很少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家裏的長輩讓他們來跟著楚淵撈好處。


    楚淵麵對野狼的勇猛,保護蘇璃的大義,以及分享食物豪氣,還有贈米的恩情,沒有哪樣不讓他們不佩服的。


    尤其是昨晚上聽了楚淵的話,他們也回憶起了小時候。


    回憶起了那些在心底已經種下種子的那些為人處世的道理。


    “嗯,我知道了。”楚淵笑著回答。


    雖然沒有直接就跟劉喜稱兄道弟,但也讓劉喜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楚淵前世就是個人渣混子,他知道兄弟兩個字的含義。


    不是跟王老黑那種因為某些原因虛與委蛇的虛假關係。


    講通俗一點,他跟王老黑假玩,王老黑亦是如此。


    ……


    時間緩緩流逝,眾人終於是抵達了金水縣城門口。


    早上進城的人很多,也有不少推著獨輪車運送東西的人。


    楚淵他們也就理所當然的排在了隊伍後麵。


    楚淵他們坐著林義的獨輪車,排在了隊伍中間的位置,村子裏的幾個急性子的年輕人排在了他們前麵。


    隊伍緩慢前行,村子裏出來的年輕人中,排在最前麵的那個終於是能進城了。


    他推著獨輪車走到府兵跟前,點頭哈腰一臉討好的取出自己的木製牙牌。


    牙牌類似現代社會的身份證,上麵刻上人的出生籍貫。


    牙牌的材質也各有不同,相應材質的牙牌也對應著相應的身份,像這些村民的牙牌,就是木頭雕的。


    府兵接過牙牌,隻是隨意的掃量了一眼就把牙牌丟回去,旋即一臉貪婪的打量著獨輪車上的狼肉。


    “這什麽肉?”府兵說著,就抽佩刀刺了一下。


    村民心疼得不行,還是擠出笑臉回答:“回兵爺話,這是狼肉。”


    “狼肉啊?倒是少見。”府兵更感興趣了,順著村民後麵看去。


    看到後麵還有十幾個一樣推著獨輪車拉著肉的村民,他先是有些疑惑,旋即狂喜不已。


    “嗯,檢查過了沒問題,交了錢就可以進去了。”府兵冷著臉說道。


    “交錢?”村民一下子愣住了:“兵爺,我們進城還要交什麽錢?我以前進城的時候也沒交過錢啊?”


    “以前是以前。”府兵高仰著頭,蔑視著村民:“你這狼肉運進城幹嘛?”


    “當然是賣了。”村民如實回答。


    “嗯。”府兵點頭,“你帶肉進城賣,自然是要交稅錢的!這是規矩。”


    “啊?”村民慌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進城賣肉要交稅錢的。


    不過現在各種雜七雜八的稅層出不窮,突然多出這麽一條稅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念及此處,村民隻得緊張的詢問:“兵爺,要交多少?”


    府兵打量了一下村民獨輪車的肉,心底估算了一下:“十文錢,不多吧?”


    聞言,村民一臉為難,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自己隻要把肉買了,這十文錢還是能拿出來的,但那可是十文錢啊,也足夠自己心疼好久了。


    他們這些村民,真的很窮,很窮!


    而且自己今天就隻帶了兩枚銅板,藏在鞋底,拿不出這十個銅板。


    “兵爺,你能不能行行好,我沒帶這麽多錢,你能不能先放我進去,我賣了肉再來交?”村民一臉祈求。


    聞言,府兵突然目光一凝:“你覺得可能麽?你進了城,我再去哪找你?不過也不是沒辦法。”


    “什麽辦法?”


    府兵咧嘴一笑,直接揚起佩刀,一刀從獨輪車的肉剁下去,剁了好大一塊肉:“用肉抵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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