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信上也寫了老爺子曾經的過往。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是已經成家立業了的。


    有美麗的妻子,乖巧可愛的孩子。


    那時候,楚家在大夏北邊的燕雲十六州中的幽州。


    一日,老爺子外出行醫,一走便是三日。


    可就在這時候,匈奴人殺過來了,殺死了他的妻兒。


    那時候,老爺子感覺天都塌了。


    渾渾噩噩數月,他把先祖藏起來的祖傳金匾沉入了江底,那一刻他的心死了。


    縱使世代為醫,醫術超群,救了無數的人,卻也救不了死去的家人。


    之後他變賣了家產,離開了那個傷心地,一路向南,來到了同樣飽受異族摧殘的南邑,最終在邊關附近的溪水村落腳。


    楚淵就是他在這一路上撿到的。


    或許是自己淋過雨,所以就見不得別人受傷。


    老爺子將自己的餘生,無私的奉獻給了這裏同樣飽受苦難的百姓們。


    曾經溪水村也因為閨中稅,有過將閨女趕出去自己等死的行為,是老爺子把女孩接回來,送了回去,幫助女孩找到了夫家。


    並態度堅硬的表示,溪水村日後決不能再出現類似的事。


    ……


    在老爺子抵達溪水村一年後,朝廷無能,將燕雲十六州全都割讓給匈奴來換取短暫的和平以供休養,十六州百姓全都成了匈奴人的奴隸。


    老爺子在信中如此寫到:他們殺了我的妻兒,卻唯獨留下了我,唯獨留下了我!


    為何他們不早來一年?為何不送我去見我的妻兒。、


    楚淵能讀懂他的絕望、悔恨。


    ……


    楚淵隻把自己和老爺子兩人間的事說給了兩女聽,沒有再說其他。


    聞言,小乞丐心疼的拽著楚淵的衣服,情緒有些低落。


    原來楚淵也是沒人要,被人撿回來的啊。


    他和自己好像……


    蘇璃就這麽靠在楚淵的肩頭,心情也很沉重,卻什麽話也沒有說。


    她知道,安慰的話沒有多少意義,自己能做的,唯有陪伴。


    ……


    楚淵抬頭看著天,這才發現天已經亮堂堂的了。


    蘇小小和蘇小九也從睡夢中醒來。


    兩個瘦弱的小丫頭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姐,天亮了。”


    “姐夫,你回來了啊。”


    “嗯,回來了,睡醒了就去洗漱吧。”


    ……


    眾人吃早飯的時候,村子裏傳來了敲鑼的聲音,是縣衙收稅的人來了。


    村民們全去村口排隊交稅,老村長來叫過楚淵,不過楚淵懶得跑過去。


    村口。


    宋學誌坐在椅子上,冷漠的掃視著排成一隊的百姓。


    有人為他端了一個火盆放在他腳邊。


    他身旁的一個衙役,拿著文書,宣布著今年要交的各種稅。


    一開始都和往常一樣,隻不過要交的錢比往年多了一些。


    可越聽村民們越覺得不對勁,怎麽又多出一大堆以前沒有聽過的稅。


    等衙役宣讀完畢,一個村民還是忍不住詢問:“大人,今年怎麽又多了這麽多的稅啊?”


    宋學誌看都沒看村民一眼,冷漠的說道:“如今北境正在打仗,你們不上戰場出力不該多出點錢?


    不想出錢的也行,本官會差人送你去戰場的!”


    聞言,村民們恐懼的縮著脖子。


    他們不想上戰場,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上了戰場就是個死,就算僥幸逃回來也落不得個好,這樣的案例比比皆是。


    “可要交的稅,還是太多了啊,大人,能不能行行好,少收一些。”還是有村民心疼錢。


    交完這次稅,今年的年就不用過了,明年的日子也沒有著落了!


    “這些都是朝廷定下的,你們求本官也沒用,本官也是按規矩辦事,都別囉嗦了,老實排隊把稅都交了。”宋學誌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他身後的衙役們則是氣勢洶洶的站了出來。


    顯然,誰還敢多話,便免不了一頓收拾!


    見狀,村民們都縮著脖子,老老實實的上去交稅去了。


    時間緩緩流逝,陸陸續續有村民交完稅,低著頭失魂落魄的回家,可宋學誌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他在等楚淵,或者說,若不是因為楚淵在這個村子,他都不會特意跑過來一趟。


    宋學誌裝模做樣,冷冷的看向村長:“你是這村的村長?”


    村長弓著腰,連連點頭:“回大人話,小民正是溪水村村長。”


    “你們村的人都到了?”


    “都到了。”村長下意識的回答。


    “嗯?”宋學誌瞬間沉下臉:“都到了?”


    “沒沒沒,還有一戶人家未到。”村長這才想起來,楚淵家沒人過來。


    “你未通知?”


    “通知了。”村長越發不安。


    宋學誌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通知了還不來,那就是要抗稅不繳了。”


    “來人,去把人給本官押過來!”宋學誌一聲令下。


    聞言,村長嚇得不輕,直接跪在地上:“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未到的人家不是抗稅,他是縣衙官吏,負責鄉勇剿匪隊,昨夜剿匪隊的人剿匪去了,一直到早上才回來。


    困乏得緊,所以才睡下了,還未起來。”


    村長在焦急的幫楚淵找借口。


    宋學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根本就不信這些推辭,哪有這麽巧的事?


    自己來了,楚淵剿匪剿了一晚上,在休息?


    明擺著不給自己麵子,畢竟他可和楚淵有著不小的矛盾。


    剛打算繼續讓人去抓楚淵,溪水村的村民齊齊開口:“是啊大人,楚先生他們昨夜去打土匪去了,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回來的。


    縣衙不是一直強調要剿匪麽,剿了這麽多年,我們就見到過楚先生帶人出去殺土匪。”


    “是啊是啊,楚大夫是真心要剿匪,為我們百姓著想啊。”


    “誰說不是呢,要我說啊,楚大夫就是剿匪大英雄!”


    宋學誌聽著村民的風評口氣有些變化,沉思了片刻。


    旋即他露出輕蔑的冷笑:“行,本官倒要親自去看看,這所謂的剿匪大英雄!”


    隨後,宋學誌留下六個衙役負責繼續收稅,他則帶著大部分人朝著村子裏麵走去。


    朝著村長命令:“帶路。”


    “是。”


    ……


    人剛帶到楚淵家小路轉角,村長就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楚先生,大人要親自見你。”


    算是給楚淵報信,官老爺來他家了。


    宋學誌微微皺眉,有些不爽村長的行為。


    院子中,吃過飯的楚淵正摟著蘇璃在院子裏烤火,蘇小小和蘇小九在家裏忙活著自己的事,小乞丐則是領著黑將軍,把大鵝堵在了角落。


    她就雙手環抱,居高臨下的蔑視著大鵝:“你剛跟我屁股後麵幹什麽?是不是又想要咬我?


    我跟你說,別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也咬你,咬一嘴毛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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