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關。


    戰鬥已經快要落下帷幕了,無數的蠻夷大軍將王老黑等人包圍起來。


    而王老黑的身邊,除了小五和四個府兵外,隻剩下九個守關士兵了。


    他們所有人都身負重傷,站立都成問題,隻得互相攙扶著,用手中的武器支撐著。


    他們的腳邊,躺著無數屍體,有蠻夷士兵的,更多的是自己人的屍體。


    寒風襲來,破敗的戰袍獵獵作響。


    突然,圍住他們的蠻夷士兵中,有人直接取出弓箭,咬牙切齒的鎖定了眾人。


    隻是不等他放箭,一個身高快兩米的壯漢直接擋住了他。


    “他們是猛士,猛士值得我們給他們一個體麵!”


    “死的不是你們大熊部落的人,你們當然不心疼了!現在不射殺他們,難道還要讓他們再殺幾個我們的人?”弓箭手厲聲怒斥。


    聞言,壯漢隻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舉著手中的大錘,指向地上的幾具屍體:“他,他,他,都是我們大熊部落的猛士,死在這樣的猛士手下,他們不冤。


    你們若是怕了,接下來就都交給我們大熊部落。”


    語畢,壯漢回身看向王老黑,將手中的重錘砸在地上,抱拳:“我是大熊部落的鋼屠魯,我們大熊部落最為敬重猛士,能否告知我你的名字,我會記住你的。


    所有猛士,都值得被人記住!”


    王老黑對上這個傻大個純真的眸子,笑了笑:“王老黑!”


    “我記下了。”鋼屠魯點頭,再次拿起腳邊的大錘,氣勢洶洶的朝著王老黑走來:“若是可以,我會讓你養好傷再來打一場,但這是戰爭!”


    王老黑雖然已經疲憊到不行了,但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舉起手中的大刀:“沒錯,這是戰爭!


    隻是我不理解啊,不管是你們,還是北境草原上的那些人,為什麽都這麽喜歡侵略?”


    是啊,他不理解,為什麽這些人要侵略,要發動戰爭,戰爭是會死人的,他們的人同樣也會死很多。


    “為了生存,為了我們的孩子。”鋼屠魯給出了答複,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話已至此,鋼屠魯猛地發力,巨大的身軀宛若炮彈一般衝了過來。


    王老黑腿傷已經導致無法正常移動了,他用小五的肩頭借力,猛地朝著前方撲了上去。


    “哐啷~”巨響傳來,火星四濺。


    已經乏力的王老黑甚至沒能撐上三秒鍾,巨錘裹挾著狂風,重重的砸在王老黑的胸口。


    王老黑宛若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還在口中就吐出一大口黑血。


    他一直緊繃著的那一根線,終於是斷了!


    回憶宛若跑馬燈一般在腦海中浮現,他的眼皮越發沉重。


    他的餘光掃向小五,發現小五還用武器支撐著身體,腰杆筆直的站在原地,他的眸子已經呆滯。


    是啊,小五早在他之前便動不了了,他也到了極限!


    腦海中還依稀記得先前小五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兵長,你說萬一呢,萬一我們有援軍呢?”


    “別想了,不會有援軍的!”那是王老黑的回答,但他還是下意識的看向管道口的方向。


    或許,他的內心也在期待著援軍!


    “咚~”王老黑重重的砸在地上,他視線的盡頭剛好是官道口的方向。


    可那裏依舊空空如也,安靜得可怕。


    王老黑終是沉沉的閉上了雙眸,那身已經破爛不堪的甲胄,是他英勇的證明!


    可如今他也猶如這身破敗的甲胄一般,即將走向盡頭!


    鋼屠魯握著大錘,繼續邁步向前,想要給王老黑一個痛快,在經過小五身邊的時候,小五動了。


    雖然他的動作極其的緩慢和吃力,但他還是慢慢的舉起支撐身體的武器,就這麽慢慢悠悠的橫在了鋼屠魯的跟前。


    小五已經連扭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沙啞虛弱的聲音緩緩傳來:“老子還沒死呢,更沒有倒下!”


    鋼屠魯敬重的看向小五,小五滿臉的血汙已經看不清麵容了。


    他懷著敬意,手掌輕輕搭在小五手臂上,微微用力,小五的手就捶了下去。


    可還不等他邁步,小五又倔強的將劍舉了起來,雖然顫抖卻似乎有無盡的執著。


    鋼屠魯沒有再按下他的手,而是轉身麵向小五,神情嚴肅:“猛士,你的名字?”


    “嗬~”小五冷笑:“重要麽?十八年後,依舊是一條好漢!”


    ……


    楚淵帶領軍隊快速疾馳在管道上,馬上就要衝出管道的時候,身後的一些兵士突然停住了腳步。


    楚淵回頭看去,看到這些人臉上滿是恐懼。


    是啊,他們怕了,從這裏能夠看到火光衝天的金水關內,屍橫遍野,寒風裹挾著濃烈的血腥味襲來,不斷的刺激著眾人的神經。


    再看關內站著密密麻麻的蠻夷士兵,別說他們害怕了,就算是楚淵也覺得頭皮發麻。


    “怕了?”楚淵沒有用強權威逼他們殺進去,而是冷冷的掃視著眾人。


    眾人對上楚淵的視線,嚇得都低著頭,握著武器的手在顫抖。


    “如果你們怕了,那就回頭看看。”


    聞言,眾人回頭看去,身後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他們不明白楚淵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你們看到沒有,但我看到了,我的老婆孩子,我的父母親人,他們的臉上也掛著你們這般恐懼的神情。”


    楚淵的聲音很輕,卻直擊靈魂:“我們怕,但她們比我們更加害怕,身為男人,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咽,我不能怕,更不能讓她們看到我害怕的樣子。


    我們打仗上戰場是為了什麽?為了她們,若是我們戰敗了,敵人會毫不留情的朝著她們揮下屠刀。


    她們指望不了別人,她們能指望的,能夠依靠的隻有我們。


    諸位,好好看看吧,身後是家,我們的家人就在那裏翹首以盼的等著我們回去。


    保家衛國,保家……衛國!”


    楚淵的話音落下,管道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不多時一聲微弱的啜泣傳來,隨後,一個男人用枯瘦的手臂擦著眼角,毅然決然的轉身,目光炯炯的鎖定了金水關的敵軍。


    越來越多的人轉身,他們都已經下定了決心。


    這是身為男人的使命感!


    ……


    鋼屠魯目光注視著小五,用盡全力舉起手中的重錘。


    雖然小五已經毫無抵抗力了,但麵對猛士,用盡全力是對他的尊重!


    小五看著重錘越來越近,想要用武器擋,然而麻木的手臂根本不聽使喚,隻得眼睜睜的看著重錘越來越近。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一聲:“兵長,我小五先行一步啦,下輩子咱還做兄弟!”


    “殺!”


    刹那間,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自官道傳來。


    關內稍稍放鬆警惕的蠻夷士兵聽到這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嚇得瞬間緊繃起來,雖然奪下了關口,但王老黑率兵悍不畏死的廝殺,也是給他們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他們下意識的朝著官道看去,隻見黑暗中急速衝出來大量的人,他們一個個發狂的衝鋒,好似黑夜中鑽出來的一頭頭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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