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流輝,傾灑而下,落在那金色麵具之上,折射出一片奇魅的金色光芒,那一身雪色綢袍被金光浸潤著,亦泛出一種超然的華貴氣質來,一些記憶陡在吳宇同的心底深處升騰而起,逐漸凝成一個身影,然後與眼前的身影完美契合。


    “大財神!”幽暗的巷子中,吳宇同呆然而佇半晌,終於脫口喊出這個名字。


    金色麵具人似乎身體微顫了下,旋即麵具之下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吳宇同,我來收賬!”


    吳宇同強懾心神,一拱手道:“還望大財神再寬限月餘,絕對奉還,另外頂替子金之物我亦備好,到時一並奉上。”


    那大財神微微思索了片刻道:“一月之後,你準備好。”


    言罷,大財神轉身而去,一拐彎身影便即不見,當吳宇同疾步走過,隻見長街寧寂,冷夜幽暗,哪裏還有那大財神的身影。


    十三年了,借銀日期已超過了三年,他數年前就得到了大財神可能已死的消息,沒想到這個消息竟然是假的。


    大財神終於出現!


    而就在今夜,四財神朱陽春將二十萬兩天下通的銀票送到了鄭宮,鄭重山給朱陽春打了張欠不老天丹兩顆的欠條,且加蓋了印信,朱陽春小心貼身藏好就離開了,準備第二天到桃林鎮去找狄秋葉。


    自從服了龍龜神丹,他這精氣神又出奇的好了,對鄭重山的丹藥更是迷信了幾分,花天酒地的事他也收斂了許多,神丹再好,也禁不住自己亂折騰啊,若價值十萬兩銀子的不老天丹煉出,到時候服用後再瀟灑也不遲,反正現在手頭上的銀子也不多了,還得勤儉度日呢。


    看著書桌上那厚厚的二百張一千兩的天下通銀票,鄭重山長長舒了口氣,一個大心病終於解決了,萬一大財神要賬上門,有這二十萬兩本金,,一切不就都解決了。


    十三年前他暗中聯係大財神借二十萬兩銀子,正是為了謀劃奪取這個帝位,事實證明他這一步是走對了,以太子的嫉妒天性狠辣心腸,一旦登上帝位,倒黴的肯定就是他,在他的母妃全力支持下,他成功了。


    這龍龜神丹其實是一種慢性的毒藥,服用之後能讓人精神倍增,然後便產生強烈的依賴性,當服用到一定程度,身體徹底摧垮,而任人怎麽驗也隻能看出是氣血敗盡而亡。


    鄭重山將一個巨大的鑄鐵櫃子打開,將二十萬兩銀票放入後,又取出一個卷軸,打開赫然是一幅畫,這幅畫上栩栩如生地畫著一青衫磊落之人,持刀而舞,擺出一個飄逸至極的姿勢。


    這幅畫是當年大財神說的可以頂替子金之物,這青衫舞刀圖其實一直就被收藏於鄭宮之中,鄭重山借了銀子後,找機會把這幅畫很快就弄到了手,他看了十來年也沒看出其間有什麽玄虛,大財神為什麽要這幅畫呢,要知道二十萬兩銀子借貸十餘年的子金,依財神宗的借銀利息甚至已超過母金。


    這幅畫很值錢啊!


    鄭重山小心翼翼將其卷好又鎖入了鑄鐵重櫃之中。


    一直風傳大財神可能已經死了,但鄭重山卻覺得這大財神活著,他到是很希望大財神死了,他現在很需要銀子,他收買了丹妖包不空為他煉丹,正著憑著這些丹藥他甚至於將先皇都毒斃而篡取了皇位,更是以增元丹誘使一批宗門中人為他效命,但這些丹藥需要很多價格高昂的珍稀藥材才能煉製,很燒銀啊。


    這實是那朱財神主動送上門來獻銀,要不大財神找上門來,他就愁死了。


    以大財神的手段,哪怕他是皇帝也不敢賴賬,有銀能使鬼推磨,這大財神的事跡可是廣為流傳,誰若賴賬,他一兩天內就能把你所有的老底子醜事壞事全挖出來,有理有據,公諸於世,讓你身敗名裂。


    鄭重山毒父殺兄,他可不敢被大財神查,一查之下,他就死定了,下麵的皇弟們,那些皇叔皇伯們,王公大臣們豈能饒了他。


    所謂無巧不成書,安泉決定在青蓮橋上重溫下“舊夢”時,恰就遇到了吳宇文和耿真火這倆貨。


    這倆貨沾著安泉的好運的光,發了一筆財,當然就要出來消費一下,聽說那旺福酒樓一夜之間改名成了安福酒樓,並且三天內飯菜半價,這必須要來捧場,老板太良心了。


    這倆貨早早就來占位,他們以前在旺福酒樓吃過飯,這裏的飯菜很不錯,關鍵是量足,並且酒不摻假。


    “安老弟!”


    “安老弟!”


    倆貨偶遇安泉很驚喜。


    “吳兄耿兄這一早是要幹嘛去?”安泉笑問道。


    “去安福酒樓捧場,老板實乃業界良心,三天內飯菜半價,咱不去捧場,太對不起人家老板的真誠。”


    吳宇文說著又道:“走走,那天喝多了讓老弟又破費了,今天我一定要請客,先付銀子,可不能讓老弟再請了。”


    說著二人就把安泉夾在中間,不由分說,就“夾”走了。


    安泉本不想去的,但被夾住了,不好掙脫,也很好奇這安福酒樓的優惠酬賓幅度也太大了吧,便想去看看。


    “安老弟,閔三元昨天竟汙蔑你殺人了,後來我大哥來了……”吳宇文一路絮絮叨叨將事說了一遍,當然是為了報功勞嘛。


    安泉就“由衷”致謝了下。


    當走到安福酒樓時,安泉有點傻眼了,這姚覓兒整哪一出呢,把旺福酒樓給改成安福酒樓了。


    也許這優惠也太大了些,一早上酒樓中就忙地不可開交,而兩側的酒樓真是門可羅雀。


    安泉見姚覓兒忙前忙後,知道她真的開始在為自己的承諾付諸努力了,三人進入酒樓中,姚老頭愣了下,這不是小恩公嗎?


    一時喜笑顏開,“小恩公來了,覓兒,小恩公來了。”


    正在酒櫃旁看酒並且享受豬大骨的好運頓就竄了過來,蹭著安泉的腿,那尾巴搖的快掉了。


    吳宇文和耿真火有些傻眼。


    覓兒見安泉來了,一時笑靨如花,“你,你怎麽來了?”


    安泉指著那倆貨笑道:“聽說咱們這裏大優惠,吳耿兩位公子慕名而來,我是他們請來的客人。”


    吳宇文和耿真火一看覓兒的神情,頓就曖昧地笑了,有貓膩,有奸情,嘎嘎。


    安泉道:“吳兄,這是我與覓兒合開的酒樓,過兩天我要出門遠行,以後你幫忙照顧一二,別讓人來搗亂就行。”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吳宇文拍著胸膛保證道。


    姚老板拉著安泉到一旁說收購旁邊酒樓一事,覓兒則帶著吳宇文和耿真火去雅房之中。


    耿真火邊走邊笑道:“安老弟也真是的,開了夫妻店也不說一聲,還保密。”


    吳宇文道:“是啊,一會非罰他連飲十杯不可,弟妹,一會好酒好菜直管上,我這當兄長的絕不白喝,銀子一定要付,安老弟可是幫了我大忙的。”


    覓兒被這倆貨又是夫妻店又是弟妹地整地心如鹿撞,臉色緋紅,偏又甜的若吃了蜜,但仍是大方地道:“那可不行,今天我做東,請兩位兄長。”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弟妹真的和安兄弟一樣大方,不過今天真不能免單,安老弟幫了我大忙,不請他,我吳宇文可真沒臉在青杭城中混了。”吳宇文笑道。


    正說著話,安泉已隨後而來,吳宇文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塞給安泉道:“連帶開張賀禮和今天的酒菜錢,一定要收下,不收我可要急了。”


    安泉當然就收下了,然後塞到了覓兒手中笑道:“吳兄是相府公子,我們一定要給他麵子,以後我不在發生什麽事就找他,他一定會幫忙。”


    覓兒一切都聽安泉的,點了點頭就去招呼廚房備菜去了,三人喝茶閑聊著,不一會酒菜上齊,安泉又把這兩人灌地大醉,然後雇了頂轎子送他們回去了。


    今天這事辦地也不錯,大梁皇城中魚龍混雜,覓兒是一弱女子,姚老板夫婦又是個大好人,若真想將酒樓生意做大,沒人幫襯著可真不行,吳宇文雖是個紈絝,但若想護著個酒樓,以他的身份絕對沒有問題。


    看著覓兒他們如此忙碌,安泉幹脆也捋了袖子來幫忙,姚老板夫婦看著安泉和覓兒有說有笑,倆人亦是喜地合不攏嘴。


    終於天黑黑了,送走最後一撥食客,夥計廚子們亦陸續離開了,安泉都感覺有些累了,覓兒卻依然精神抖擻,結完賬後,除過吳宇文給的那一百兩,尚還賺了五十兩,安泉暗道這開酒樓就是利潤大,飯菜半價還賺了不少呢。


    “覓兒,明天多雇傭兩個精幹的夥計幫忙,別把自己累著了,銀子可以慢慢掙,身體累壞了可不行。”安泉擦幹淨最後一張桌子道。


    覓兒微微笑道:“都聽你的。”


    “我明天就要離開了,估計一月後回來。”安泉又道。


    覓兒聞言,撥算盤的素手微微滯了下,旋即一拂垂落頰側的一縷青絲,柔聲道:“你出門一切都要小心,你也放心,我一定會將咱們安福酒樓做成青杭城裏最大的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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