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哥”古天運依舊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有氣無力地在街道上走著,直往涼亭而去。


    他不過一合刀中階,固然身份神秘,但安泉還沒把他放在眼裏,安泉在意的是與他同行的鬼王刀仇無愧。


    安泉也曾問過寧浣情這古天運的來曆,但她亦不知,但對於仇無愧,卻是警告安泉千萬不要招惹於他。


    鬼王刀仇無愧是鬼泣刀宗的唯一傳人,這鬼泣刀宗是十國之中最詭譎神秘的刀宗,一直以來俱是一脈單傳,但每位傳人都是誰也不敢招惹的人物,尤其是那陰邪無比的鬼泣之刀,不但殺人於無形,而且還會吞噬被殺者的本命刀氣,煉化為鬼泣刀氣,每吞噬一次,鬼泣刀氣的威力就會增加一分。


    仇無愧心狠手辣,殺人無數,吞噬的刀氣已積累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據說已經無限接近化刀之境。


    古天運緩緩走了過來,盛顏見狀,心下一喜,看樣子該是接鏢的人來了,盛天英亦是睜開眼盯著這麵色蒼白的古天運,隻見他在涼亭一丈外立定,然後手抬起,手中赫然拎著一把虎頭金鑰匙。


    原來真是他,收鏢的是一手拿虎頭金鑰匙的人,這是約定好了的。


    盛顏微微舒了口氣,聽古天運道:“我來收鏢。”


    盛天英剛站起準備交鏢,陡見一點碧色刀影直襲古天運的腦袋,他微一驚愕,有人竟要殺這收鏢人?


    這時,本欲破亭而入的一道黑色刀影一頓,突地調轉,斜斜落下,恰在古天運身後迎住那點碧色。


    而一道暗紅刀影又現,再度殺向古天運,卻是於中途乍然散開為無數點細碎刀影,幾乎籠罩了古天運整個後背。


    一聲“走”字同時響在盛天英和盛顏耳畔,盛天英足下頓刀氣禦出,攬住盛顏,頓疾射出亭,衝上半空。


    剛衝上半空,一個身影鬼魅似的橫空而現,手中刀氣裂空直斬盛天英當頭。


    盛天英木訥的臉上終於現出駭然之色,禦刀巔峰高手竟然偷襲於他,而他根本無法避開,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住了他。


    刀氣瞬落,盛天英頭頂突地漾出一道無形的波紋,就若什麽護罩也似,竟堪堪抵住刀氣。


    而盛天英抓著鐵匣的右手突地一鬆,那鐵匣從天而降,無巧不巧落向了古天運。


    古天運渾然不覺一片細碎刀雨正襲殺向他,兀自疑惑地看著盛天英禦刀遁逸,而半空出現一青布蒙麵之人截殺盛天英,令他更是驚疑。


    該是鬼王直接在涼亭中滅殺盛天英才對,這青巾蒙麵人卻又是誰?


    黑巾蒙麵的仇無愧此時鬼魅般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手中黑色刀影陡然漲若一人之高,如若一麵巨大黑盾,恰將細碎刀雨隔擋。


    此時玄鐵匣從天而落,古天運不由伸手接住,一個沉悶的聲音遠遠傳來:“鏢已交付,古天運,鏢資日後自會向你索取。”


    半空中截殺盛天英的蒙麵人見鐵匣已到了古天運手中,眼中劃過一絲不甘後,禦刀頓破空而去。


    而盛天英已攜盛顏禦刀落入遠外一深巷內,然後立刻走出來,二人一齊消失於人流之中。


    一切的一切俱在數息之內發生,真可謂石火電光般,偷襲,反偷襲,截殺,反截殺,最後順利交鏢,幾乎就在眨眼之間完成。


    古天運抱著鐵匣相當無語,而他身後的鬼王刀仇無愧一把扯掉黑巾,目光如電的環視四周,最後落在了賣糖果的老頭那裏,旋即斂回目光,道:“我們走。”


    二人走至一茶樓門口,一矮胖之人正佇在那裏等候著,三人跟著,徑直進入了茶樓之中。


    茶樓對麵的道路上,安泉目不斜視地走過,頭也沒回一下,而下一刻,仇無愧鬼魅似的出現於二樓雕欄之側,神識刹那逸散,卻是沒發現方圓二十丈內有任何可疑之人,方才轉身又回樓中而去。


    宜悅客棧門口,盛顏已經左顧右盼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看著安泉晃悠悠地走了回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回到客棧中,盛天英就找了過來,緊盯著安泉問道:“你究竟是誰,怎麽會認識那收鏢人?還知道他叫古天運。”


    安泉卻淡然笑道:“你們鏢已交,拖欠的五千兩鏢銀我自會替你們索回,現在你們可以回大燕了,以防萬一,建議你們喬裝,分批而返。”


    盛天英見安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今天這鏢交的是稀裏糊塗又險象環生,讓他根本搞不清到底是怎麽事,他甚至都不明白那鐵匣怎麽竟能由他手中掉落,他可是禦刀中階啊。


    於是他瞅向旁邊的盛顏,盛顏亦是很想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見盛天英示意她,她於是問道:“你就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嘛,萬一他們說我們沒交鏢……”


    話音未落,安泉已經打斷了她的話,“古天運是我在大梁認識的一個人,來曆不詳,今天他來收鏢我也很驚奇。在他亮出金鑰匙的刹那,已有禦刀巔峰高手欲置你三叔於死地,目的就是當著你的麵和古天運的麵劫走鏢,我知道那禦刀巔峰與古天運是一夥的,他們是即要得到鏢,又能訛詐你們十萬兩丟鏢的賠償。至於半空中截殺你們的人我七七八八也能猜出是誰,與古天運他們並不是一夥。”


    盛天英與盛顏都不是笨人,聽了安泉的話,頭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那襲殺古天運和在半空中擋住那必殺一刀的是你?”盛天英盯著安泉問道。


    安泉點了點頭,盛天英真是不敢置信,他不過一區區少年,憑什麽就能擋得住禦刀巔峰那必殺一刀?


    “另外,他們還安排有證人,是這大吳的朝堂中人,他們一旦得逞,這個證人足以證死你們是在交鏢的時候,鏢被劫了,鏢沒交即被劫,責任仍在鏢局吧。”安泉又道。


    “這個證人是誰?”盛顏不禁問道。


    “是山海侯府中人,應該不是劉勝天,或許是劉鎮業的兄弟吧。”安泉道。


    盛顏一聽,聯係寧慶城發生的事情,一時間真是心有餘悸,這顯然是山海侯府參與了這件事情,一計不成,這又施一計。


    “你們即刻返回大燕,這山海城對你們來講已經是個是非之地了,早離開為妙。”安泉依然建議道。


    於是盛威鏢局中人就依安泉所說,喬裝分散出城,盛顏與盛天英同路,臨行前叮囑安泉千萬小心,那五千鏢銀不要也罷。


    銀子怎能不要,安公子現在是要賬要上癮了,況且是古天運欠下的,非要不可。


    盛顏真是不想離開,這次分別也不知道何時再能見麵,但若山海侯真要對付盛威鏢局,他們還是早走為妙。


    送走盛顏,安泉在客棧中休息了兩個時辰,已經是酉時將過,時金烏已墜,暮色漸重,安泉點了兩菜一湯喂飽肚子後,走出客棧在街道上溜達,沿途的商鋪樓館都亮起了大紅燈籠,更有勾欄瓦肆已經開始傳出咿咿呀呀的彈唱之聲,偶有放肆的笑聲傳出,回蕩在空曠的街道,格外之刺耳。


    小半個時辰後,安泉走到南街上,天柏寶樓已經開始在打烊,安泉遠遠看著,隻見葉幸兒忙前忙後,真是比夥計還要忙碌,不禁搖頭苦笑,這老板當的,也太辛苦了。


    安泉並沒有走過去,今晚他的任務是要去夜探山海侯府。


    徑直北行了又半個時辰,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恰有浮雲蔽月,夜晚是愈加暗黑,安泉放出水靈氣機覓得最近的一口水井所在後,行了十來丈逾牆而入,卻是一大戶人家的後院。


    安泉視夜直若白晝,但見大紅的山茶花醒目的開了半院,石欄圍處,正有一口水井,安泉走過去,翻身投井,水靈氣機迅速流轉,安泉在地下水脈飛也似的縱意北行,僅一柱香的工夫後,山海侯府內的一口水井中突地水浪翻湧,然後安泉由水中魚躍而出,井水又似活物,托著他直至井口。


    安泉探頭環顧四周,此處原來是山海侯府的膳房之外,膳房中燈火俱熄,四下無人,安泉抓住井欄一躍而出,竄上膳房頂,舉目四望,看到了府中最高的閣樓,然後在屋脊之飛縱前行。


    由於有水靈氣機先行探路,安泉可以輕易避開府內高手的巡視,不一時,已來到了這座閣樓側麵的一棟房屋的屋頂之上。


    一層亦是燈火俱歇,二層三層卻是燈火通明,這裏顯然是山海侯府的主樓,而山海侯劉勝天應該就居住在這樓中。


    以一絲水靈氣機當做“斥候”,逸入二樓之中,安泉一間間窺探過去,迅速就退出了,原來二樓各房中竟皆是些濃妝豔抹的女人,有八位之多,讓安泉不禁腹誹這山海侯口味之重。


    三樓之上,居東首的房內,案上銅盆中的清水微微一漾,旋即平靜。


    銅盆畔,一五旬婦人正對鏡塗粉,努力地想遮掩住眼角皺紋,可惜芳華已逝,敷再多的粉也抹不了歲月留下的痕跡,一時間是自艾自怨了半天。


    看著身側小丫鬟那水嫰的肌膚竟是妒心大起,伸手就擰,邊擰邊罵:“你怎麽和樓下那群妖精越來越像了,是不是勾引侯爺了?擰死你,擰死你!”


    小丫鬟無辜遭殃,連呼冤枉,痛呼哀求不已。


    好生變態!安泉暗罵了聲,水靈氣機又逸入隔壁卻是空房無人,再逸入另一間,片刻後,安泉臉上浮現出了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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