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不比人修。


    人修遇上之前,起碼還會講幾句場麵話,會給自己找借口,讓自己處於道德製高點,這樣便於下手無心理負擔。


    妖本就是野獸開智而來,雖然有了更多的智慧,懂得了思考,但更多的還是講究個實力為王。


    蘇星闌至今為止遇到的妖修,無論是杜家姐弟也好、姚玲兒也好、還有山雀小九以及藤姥……都是因為他們本性偏向混亂善良一方,願意坐下來好好說話。


    十萬大山深處,妖修與人修之間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差別,都是誰強誰有理。


    你看不慣我,便打上來,無論是吃了還是殺了,隻要你能做到,便去做就行了。


    這離虎山主本身是九品境界,還是虎族,無論是從實力還是出身上都比紅雲山的狐狸強。


    他怎麽不直接出手,蕩平紅雲山算了,偏偏學人修那套,開場先來一堆無用的垃圾話呢?


    蘇星闌覺得,這其中定然是有貓膩的。


    離虎山主化作的金袍中年男子,目光冰冷的看著狐妖們,雙手開合之間,似有淩厲的金光閃現,讓狐光是看上一眼,都覺得目光生疼。


    老狐臉色有些難看,長歎一口氣,朝著離虎山主拱手道:“老狐明了,都是我那孽女的過錯。”


    “我紅山狐族願意獻寶賠罪,若是要殺我泄憤也行,隻是可否放過我山上其他狐子狐孫?”


    老狐常有戚戚,佝僂著妖軀,朝著離虎山主賠罪。


    杜子光似有不忍,可他也不好說些什麽。


    這離虎山主的祖宗乃是妖國七王之一的金虎王,比紅雲狐族這旁支狐族可是不知道高貴多少。


    他杜家狐在妖國之內是有幾分薄麵,可這到底不是他杜家的事情,不能消耗自家的臉麵去幫助紅雲狐族。


    至於蘇星闌……他就是來打醬油的,更不關他的事情了。


    老狐這般態度,已經算是低聲下氣了。


    離虎山主那剛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其後頭那豹將軍卻上前一步,嘲諷道:“你這老狐當真不要臉!”


    “我家少主成這副模樣,與殺了他有何不同?”


    “別說是你一條命了,就算是你紅雲山上下百餘條性命也不足以抵消!”


    老狐聞言,身軀越發的佝僂起來,臉上的皺紋越發的深邃。


    他知道,今日這事是不可能商了的。


    老狐朝著杜子光和蘇星闌長長作揖,道:“這禍端全是我那孽女惹出來的。”


    “人族有句話名喚,子不教父之過。”


    “這孽女走到今天,惹上的種種禍端,也有我這做父親的責任在內。”


    老狐有些渾濁的雙目之中,流出兩滴渾濁的淚水,看向二狐,佝僂的背部直接傾倒,顯然是在托孤了。


    紅雲山中最高處。


    老狐孫兒和族人見到這一幕,不由得悲從中來,顯然是已經明白了其想要做些什麽。


    它那孫兒,一隻幼小的赤狐崽子,更是淚眼汪汪的大聲喊著祖父不要丟下我……


    風很大。


    老狐暗暗驅動狂風,將族人和孫兒的呼喚給屏蔽,旋即再次朝著杜子光和蘇星闌作揖,道:“還請二位看在同為狐族的份上,救一救我那些無辜的族人!”


    杜子光沉默了良久,緩緩點頭。


    這事情他確實不太好插一手了,不過出手援助山中那些小狐狸,倒是可以做。


    再者顯然是紅雲老狐心中已經有了衡量,已經打算以自己的死,打消離虎山主的怒火,換的狐子狐孫的出路。


    見杜子光願意施以援手,老狐再次深深作揖。


    旋即。


    老狐猛地抬手一揮,幹癟的身軀緩緩飽滿起來,幹枯的毛發更是開始變得油光水亮,其身後有一條赤色大尾,緩緩揚起,磅礴的妖力看的狐膽戰心驚。


    老狐露出一口尖牙,朝著離虎山主怒吼道:“來吧,讓老狐以最後的餘力,消去山主心中的怒火吧!”


    緊接著。


    風聲與金光撞在一起,頓時天搖地動。


    震動山林的虎嘯聲中,一具殘破的狐屍從中緩緩飄落,落在山間,緩緩化作飛灰。


    離虎山主雙眸幽深看著手上托著的紅雲老狐的頭顱,看著對方眼中的釋然,不由得出聲嗤笑了一聲。


    “……我該說你這老狐天真的有些過分了嗎?”


    “你不會以為自己賠上這條賤命,就能打消我胸中怒火吧?”


    “天真!”


    老狐原本有些釋然的眼神,忽的一縮,剛想用盡最後的餘力開口,卻被那雙有力的虎爪,捏成粉碎。


    杜子光見到這一幕,神情當即凝重了起來,提醒蘇星闌,“賢弟,當心這金虎!”


    其實不用杜子光提醒,蘇星闌約摸已經看出來了。


    這老狐算是白白犧牲了。


    離虎山主緩緩落在二狐麵前,表情冷峻,身上的煞氣直衝天際,威勢極重。


    他看向二狐,緩緩開口:“天下狐狸這麽多,每一胎都能生七八個,我看你們年紀輕輕,修為卻已經到了十品,想來也是狐族中的青年才俊,還是莫要趟這趟渾水了,早點兒歸家吧。”


    他這話說的很輕,像是長輩在哄小孩子。


    可杜子光卻緊緊的頂著頭,堅定搖頭,“我那族侄以身代過,現如今隻求山主饒山中狐子狐孫一命,山主不能網開一麵嗎?”


    說話之間,杜子光背後的文氣之中浮現出一道淡淡的狐文,卻是在表明自己的身份。


    離虎山主在妖國內也是有關係的,自然一眼看出來杜子光的身份,臉上當即有些難看。


    “杜氏狐……”


    “杜子嫣是你的誰?”


    杜子光昂首挺胸,自豪道:“正是家姐。”


    聞言,離虎山主的臉色又有了新的變化,像是在回憶什麽,一會兒糾結,一會兒有些猙獰。


    到最後,他的表情複歸平靜,一雙虎目卻亮得出奇。


    蘇星闌忙道一聲不好,卻見對方忽的揚起碩大的虎爪,如巨大的山頭落下,朝著蘇星闌和杜子光拍了過來。


    “你?”


    杜子光還未反應過來,可蘇星闌已然出手。


    他彈指一點,就有一點火星迸射而出,旋即化作一點鎏金火焰盾,落在杜子光前,一聲巨響,將那碩大的虎爪給擋了下來。


    可沒過兩秒,夾著這金光銳氣的虎爪撕裂了火盾,所激發而出的金行之氣,甚至將大地都抓出三道抓痕!


    離虎山主的兩條粗眉倒豎著,渾身須發怒張,怒然喝道。


    “既是那賤狐的弟弟,我更要殺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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