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澤郡,郡公府。


    陸為業接到信件之後連夜走了,此時此刻沒什麽人能夠為劉泠出謀劃策。


    孟季然為商期間沒少受到劉泠的庇護,他深知劉泠不能倒。


    “哎呀!”孟季然假裝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使臣!這是那個姚都遣使的離間計啊!”


    “什麽?”


    “姚都遣使意欲離間皇城與我們北澤郡的關係。甚至不惜假冒您的身份。您一定要上報主上為我們做主啊!”孟季然那語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肯定會如實上報的!我會給每個人公道。”


    北澤船舶司。


    獨孤奕聽說都水丞連夜趕到皇城去了就沒進去,直接回了郡公府。


    路上,幾個平民打扮的人一直跟在他身後。


    獨孤奕行至空無一人的小巷,是死胡同。後麵幾個人帶著麵麵相覷露出奸笑。


    獨孤奕絲毫不慌張的轉過身來:“你們是誰派來的?”


    為首的那個人看了看獨孤奕:“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隻要知道自己是姚都遣使就可以了!”


    獨孤奕不屑的哼了一聲:“憑你們?也配?”


    這幾個人不再廢話,抽出腰間的匕首都向著獨孤奕刺了過來。他也不躲,等著冷兵刃刺向自己。就在刀劍剛剛要接觸到他的時候獨孤奕抬手握住了匕首。


    那人手腕突然間受到了重創,手不受控製的鬆開了刀子。


    獨孤奕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刀子向著殺手的脖子劃去。不等他反應過來,脖子已經噴出了鮮血……


    第一個殺手倒地,獨孤奕拿著滴著血的刀子指著其他人:“還想試試嗎?”


    其他人躊躇不前,意欲逃跑。


    獨孤奕勾起嘴角:“真以為我會心慈手軟嗎?”


    一位衣袂飄飄的白衣公子從破爛的小巷子裏走出來,衣裙的下擺裝飾著點點猩紅。


    獨孤奕回到驛站的時候白嫋還沒有回來。


    欲曉出來迎接他,在離獨孤奕還有三丈遠的時候就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兒。


    “你受傷了?”欲曉小聲問道。


    “沒有。”


    “那你殺人了?”


    “殺了幾個小嘍囉。”


    “這可是方都境內!”


    “無事。先進去吧。”獨孤奕很淡定的回答,仿佛剛才出手的不是他。


    北澤郡公府。


    劉泠附和了白嫋一會兒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恰巧這時一個小斯走進來附耳和他說了什麽。他神色大變:“郡中雜事繁多,眼下正有一事需要下官去處理,照顧不周還望遣使見諒。”


    白嫋也覺得在這裏待下去沒什麽意思:“我也回去了,郡公忙吧。”


    白嫋走後劉泠趕緊又叫那個小斯上來問話:“你說都水丞派人去刺殺姚都遣使了?”


    “是。”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那日遣使在眾人麵前讓都水丞失了顏麵,都水丞早有報複之意。今晨發現司中少了五名舶官。正是都水丞走之前派出去的……”


    劉泠眉頭緊鎖:“他們五個找到了嗎?”


    “找到了。他們已經死了!”


    “死了!那獨孤奕呢?”


    “他毫發無損的回驛站了!”


    “那便好辦了……這都水丞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還好沒有釀成大禍!”劉泠淺淺的鬆了一口氣:“給他們五個好生安頓了!死亡原因就說是海難吧!阿五你跟著他一起去。”


    “是。”阿五跟著那個小斯一起回了船舶司。


    郡公府房頂上的瓦片被人輕輕拿起又輕輕放下。讓人絲毫沒有察覺這上麵有個人。


    驛站。


    獨孤奕已經重新換了一件相似的衣服。白嫋推門而入的時候獨孤奕沏的茶剛剛好。


    “剛沏好的茶,你回來的真是時候!”


    白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你這麽快就回來了?陸為業今天這麽好對付?”


    “他不在,回皇城了。”獨孤奕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昨晚連夜走的!”


    “什麽事兒值得北澤的都水丞連夜回去?”


    “不清楚。船舶司裏人的嘴可比郡公府裏的人嚴多了。”


    “嗯,那倒是!”


    獨孤奕看著滿臉疲態的白嫋:“劉泠可沒那麽難對付,你怎麽看上去這麽累啊?”


    白嫋站起來伸了伸腰:“在他的房頂上趴了一會,聽了點兒別的事兒。”


    “哦。”


    白嫋走了兩步擋在獨孤奕麵前:“你沒什麽想說的了嗎?”


    白嫋的影子落在了獨孤奕身上將他擋了個嚴實。


    獨孤奕抬起頭來看著那張嚴肅的臉:“沒有!”


    白嫋附身,眼睛死死的盯著獨孤奕的眼睛:“遣使大人!這是方都境內!請您遵守方都的規矩行事!”


    獨孤奕看著那雙眼睛,深邃的眼眸裏透出的是寒光,這寒光仿佛要通過眼睛直接進入他的心裏窺探他的內心世界。


    “你是在審訊我嗎?”


    “沒有。”白嫋站起身,同時也收起了直抵人心的目光。“我隻是希望此時你不要瞞我。”


    “在這裏沒什麽事情值得我瞞著你!”


    白嫋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茶緩緩道:“連你差點死了也不值得告訴我嗎?”


    “啊?”獨孤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裏想到:她這是……關心我?


    白嫋意識到自己有些說錯話了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五個舶官失蹤了這件事也不值得告訴我嗎?”


    獨孤奕笑了笑:“這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已經解決了!”


    白嫋十分清楚獨孤奕的作風:“是事兒解決了還是人解決了?”


    “有什麽區別嗎?”獨孤奕把頭朝向白嫋那邊端詳著她,換了一種開玩笑的語氣接著說:“話說你怎麽得罪他了?他這麽想殺了你!”


    “就是打著你的旗號讓他丟了幾分麵子。”


    “行!你這招借刀殺人玩兒的好啊!”


    “彼此彼此吧,遣使大人。”


    皇城陸府。


    陸為業一刻都不敢停歇,曆時三夜兩天趕回了皇城。到了府邸之後也是一口水都沒有喝就跟著陸為業一起進了密室。


    一間陰暗的密室,一條雕龍長案,陸家兩兄弟相對而坐。香爐中檀香木飄起的縷縷青煙在案幾正中間彌漫。


    “兄長連夜召我會來可否是朝中出了什麽問題?”陸為業端起案幾上的茶喝了一口。


    “方寒要立儲!”


    “什麽?”陸為業一口茶水還沒完全喝完,聽到這句話差點兒噴出來。他接著說:“方寒一脈算上剛剛接回來的四皇子一共才三個皇子。皇長子方南潯性子冷淡,不受待見。三皇子方南澤(楚玉成)倒是最受寵愛。可他不文不武,難成大器。四皇子方南漓(白嫋)根基未穩,有勇無謀。他要從這三個人裏選儲君?”


    “我也覺得奇怪。可是主上好像很著急的樣子。這幾天上朝總是有意無意的提起立儲之事。”


    陸為業又喝了一口茶不屑的笑笑:“三個皇子三家姓!他能選誰啊?何況皇子們現在都在外出使他能立誰啊?他這就是看朝堂中的肱骨之臣們願意追隨誰罷了,也值得兄長您叫我回來一趟。”


    香爐裏的青煙已經籠罩了整個案幾,陸家兩兄弟在青煙裏令人看不清。


    “你說的這是其中一方麵。還有一方麵就是他卻是想要立儲。我們安插在太醫院的細作近日傳回來的消息說方寒的藥膳裏最近多了一味藥——驚精香!”


    “傳聞這驚精香取自反魂樹,死者聞之複生,生者聞之不死。他正值壯年何故用此藥續命?”陸為業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說我們要做好扶持儲君的準備了!你覺得誰最合適?”


    “兄長以為呢?”陸為業實在拿不定主意。


    陸為敬盯著香爐看了好一會兒一字一頓道:“四皇子!”


    “他……”


    “他自從回到皇城之後除了上藝閣的朝見以外方寒沒有單獨召見過他一次。不受寵愛,我們扶植他不會引人注意。再者四皇子武將出身。自小跟在林皋身邊南征北戰,勇氣可嘉而謀略不足。我們好把控。最重要的一點也就是你說的他根基未穩定然急於培養自己的勢力。此時我這個禮部尚書向他伸出手他必然會緊緊握住。”


    聽了他的分析陸為業也覺得有道理:“聽完兄長的一番話我好像明白了為什麽方寒讓四皇子去北澤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個姚都遣使是不是一直跟在四皇子身邊?”


    “嗯。”


    “想辦法讓他別回來了。這個遣使讓人捉摸不透!”


    “其實我在臨走之前已經派人去暗殺他了,如果事情進展的順利他現在已經死了。”陸為業一副已經得逞了的表情。


    “他可是戰神!你別掉以輕心!”


    “好!我回去再安排一下。保證讓他有來無回。”


    “他是姚都人,你做的幹淨一些,別留下什麽把柄。”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陸為業就離開了皇城。


    百尺樓頂層密室。


    林辭樓給方寒呈上一封密報。方寒打開看了一眼道:“您這步棋開始奏效了啊!”


    方寒對麵,金契手裏正把玩著一枚白子:“棋局才剛剛開始,主上切莫心急。”


    “我不急,隻怕有些人要著急了!”


    金契從懷裏緩緩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遞給方寒:“還望主上論功行賞之時將此物一並賞賜給四皇子。”


    方寒打趣道:“金樓主這是又在哪裏搜羅的稀世珍寶?”


    “在禮部尚書的密室裏。”


    兩人相視一笑。


    誰的小動作又能逃過一國之主的眼睛呢?哪國國主不掌握點兒權貴們見不得人的私事呢?自作聰明的人到最後往往自食惡果!


    西域郡。


    旱災已經得到了緩解,加之方南潯依據西域的特點,仿照《史記》中的記載修建了“井渠”,讓西域解決了水源問題。


    方南潯贏得了西域郡上下的愛戴。一月期滿,在他回皇城的當天全郡百姓夾道為他送行。


    方南潯緊緊握住韁繩希望可以走的快些,但是那匹馬好像聽懂了百姓的心聲一般走的很慢。


    魏武騎著自己的小黑馬跟在方南潯身後,他心裏暗下決心:將來有一天我也要做到和眼前這個人一樣,受到百姓的愛戴。他仰頭看向方南潯的背影——眼前這人高大偉岸,一身正氣,必定是值得自己追隨一生的人!


    劉秉義目送方南潯,似乎看到了方都光輝的未來。


    北澤郡。


    陸為業剛回到船舶司阿四就馬上告訴了他刺殺失敗的消息。“我知道了。果然不能小瞧這個遣使!”就在他說話的瞬間心裏已經計劃了一個讓姚都遣使獨孤奕“有去無回”的計劃。


    翌日。


    北澤大澤船舶司宣布正常通航前提是各路商人要一起參加祭河儀式,白嫋和獨孤奕做為皇城派來的使臣自然也要出席。陰謀就在這場祭河儀式中!


    時間接近辰時。


    劉泠、陸為業、白嫋和獨孤奕身著正裝都端坐高台。


    大巫神和四位小巫神穿著各色的布條拚湊而成的衣服在台中跳著祭河的舞。


    台下各路商人無心觀舞卻又緊緊盯著台上的巫神——他們盼望舞蹈快點兒結束,大澤早日通航。


    舞畢,大巫嘴裏念叨著什麽從懷裏掏出一些桃木枝扔進了高台四周的火盆裏。火盆裏登時冒出兩丈高的火蛇直衝雲霄。所有人都被火蛇嚇了一跳。大巫癱坐在台中大喊:妖患不除,北澤不寧!妖患不除,北澤不寧啊!然後大巫往前爬了爬,跪在陸為業的正前方道:“還望郡公做主斬殺妖患還北澤安寧!”


    “北澤一向安穩,何來妖患之說!”陸為業一臉嚴肅。


    “北澤河道淤積正是因為妖患踏入了我方都福地,北澤乃方都最為富庶之地自然首先受到妖患的影響。”大巫一板一眼說的懇切。


    獨孤奕和白嫋相視一笑,瞬間明白了這祭河儀式的意義——祭河通航為假,以公謀私是真。


    “妖患現在何處?”


    “就在我們之中!”


    商人們竊竊私語,看著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誰是那妖患啊!”


    “就在我們中間!”


    “這個人是禍患,北澤一定留不得!”


    “對啊!殺了他!殺了他!”


    陸為業看了看白嫋,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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