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奕看著楊子葉一副天真的臉,問道:“你布下去的那些人幹什麽的?不會看嗎?那清風裏成船成船的運送軍備物資你們看不見嗎?他們看不見你還看不見嗎?你也算自幼接受訓練,就這麽點兒偵查能力?”


    楊子葉趕緊跪下認錯:“遣使息怒,是屬下的失誤!請遣使責罰。”


    “責罰日後再說。我如今被連坐禁足出行不便,那四皇子私逃外出估計是被抓了,這禁閉之期不知道又延長到了何時。限你三日之內給我查清了姚楚聯盟之事,不然你就回國去吧!”


    “是。”


    獨孤奕回到隨雲軒之後看見白嫋又趴回了床上:“你逃出去被抓了?”


    “不然呢?”


    獨孤奕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說吧,這禁閉是不是又延期了?”


    欲曉在旁邊說道:“不要幸災樂禍了,是我們都出不去,也不是就南漓一人出不去!”


    獨孤奕點點頭,喝了一杯水:“哎,要不下次你跟我一起出去吧,不然你還得被抓!”


    “提到這個我就來氣,金樓主他表麵上給我講一些事情其實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他舉報我,就等著我被抓呢!”白嫋說話的動作大了些就會扯到傷口,她不得不強壓怒火,很平靜的說。


    “什麽事兒?”獨孤奕問。


    “姚楚聯盟。”白嫋隨口回答了出來。


    “什麽?”欲曉有些驚訝。


    白嫋意識到自己說快了。所以就不再說話了。


    “不必藏著掖著了,這皇城怕是除了我們都知道了。就是姚都和楚都破壞了三都並立之約,私自修立兩國聯盟,意欲進攻方都。現在兩國正在進行戰爭準備並且向方都下了戰書。方都也在調集軍隊準備應戰。但是事發突然,方都一時半刻調集不出那麽多軍將,現在正在派人出使南遊求和,希望能夠維持三都並立的局麵。”


    白嫋看著獨孤奕:“你怎麽知道那麽多?”


    “你兄長告訴我的。因為他就是出使之人。”


    白嫋感覺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兒。若派人出使求和大可以派遣一些有經驗的公使前去。為什麽會派一個初出茅廬的武將?


    “我兄長說隨行之人多少了嗎?”


    “三千。”獨孤奕說完覺得有些不確切,所以又補充了一句“三千精銳!”


    白嫋想明白了。方寒壓根就沒想讓方南潯回來!想必兩國早已籌謀已久,時刻做著開戰的準備。下戰書通知方都也隻不過是假模假式的君子行徑。方南潯帶使臣前去求和,不如直接說他帶著這三千人去當了個應戰先鋒……


    “什麽!”


    “就在剛剛已經出發了!”


    白嫋用力砸向枕頭,“他根本就不把人命當命!”恨不得現在跑過去質問一下方寒。


    奈何力氣用大了身上的傷提示著她,她現在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是先保你自己是命吧!”獨孤奕扶住白嫋。


    白嫋像想到了什麽,突然問道“”“你知道聯盟國的先鋒是誰嗎?”


    “不清楚,聯盟國的消息極難打探。”


    “公然挑釁三都並立條約,聯國沒有追責嗎?”


    獨孤奕看了看她,覺得白嫋有些天真:“聯國一向軟弱,如若開戰第一個潰逃的就得是聯國。那裏麵的不過是一些坐享其成之輩。靠不住。”


    南遊城。


    楚都派遣來的先鋒和姚都先鋒匯合於南遊。


    楚都派來的先鋒是楚衍,而姚都是顧長策!


    他們兩個都是各國有名的文人。


    在民間,方南潯、顧長策、楚千詞被並稱為翰墨三公子。私下裏他們三個也是經常通信的至交好友。礙於各國顏麵,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麵。


    顧長策看楚都派來的是楚千詞有些意外:“千詞公子,我們終於見麵了。”


    “對啊,沒想到,居然是因為要打仗了……”楚千詞滿臉遺憾。就算是滿臉憂愁也擋不住他眉宇見的書卷氣。


    “是啊!”


    方都。百尺樓。


    金契帶著方南潯遞送回來的戰報來麵見方寒。


    “主上,這是皇長子傳回的戰報。”


    方寒看完之後放在桌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明天就到了!真快啊!”轉而換了一副猜不透的語氣:“想不到翰墨三公子初次會麵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我們要不要現在放出消息?”金契問。


    “去吧。消息傳的越快越好。”


    “是。”


    養了兩天傷,白嫋已經可以稍微動動,這兩天躺在床上仔細思考了一下要開戰了這件事。


    楚都的國情比方都更不樂觀。楚都地廣而多良田。以售賣糧食為生。極度重視農業生產而輕視軍事儲備。近幾年來為了提高糧食產量甚至發布了三年內連續高產的商戶可以免除兵役,導致軍人近乎全部卸甲回歸農田。楚都人丁凋敝,隻有楚千詞這麽一個皇子苦苦支撐皇室。雖然姚都以水為要挾讓楚都不得不同意聯盟但是楚都根本沒什麽人能夠領兵打仗。所以楚千詞必須親自出征。


    姚都雖然以武著稱可近幾年培養的將軍良莠不齊,可堪大任的隻出了獨孤奕這麽一個,還被派來出使了。獨孤老將軍已被軟禁多日,斷然沒有能出征的可能。況且顧長策作為姚國主身邊的紅人本來就是為了分散獨孤家過於集中的軍權。所以此次出征姚都先鋒也許會是顧長策。


    最重要的一點是,就算聯盟軍已經做好了開戰的準備,為了讓後世評價他們師出有名也要做做樣子。


    白嫋設想了許多可能,隻有楚千詞和顧長策最有可能成為聯盟軍先鋒。如果這是這樣就好辦多了!


    欲曉帶著飯菜進來,看白嫋正想的出神,問道:“想什麽呢?”


    “看到歐陽了沒?他去哪了?”白嫋問。


    “出去了。”


    “啊?”


    “我們這幾天知道的消息都是他打探回來的啊。”


    白嫋點點頭:“讓他出去的時候小心點兒金樓主。”


    “為什麽啊?”獨孤奕正好推門進來。


    白嫋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知故問,所以有些生氣:“為什麽?我這個樣子還說明不了嗎?”


    “可是這幾天的消息都是他告訴我的!”


    白嫋在心裏暗暗罵道:林雲帆你個混蛋!


    獨孤奕拿起桌上的碗筷自己吃了起來:“金樓主跟我說,翰墨三公子在姚都會麵了,他們是三都分別派遣的先鋒軍。”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獨孤奕扒拉了兩口米飯繼續說:“我看這仗啊,打不起來。要是他們說做先鋒,大概率能重修並立條約了。”


    “我覺得也是。”欲曉在旁邊附和說。


    翌日,早朝。


    近幾日各省部忙著征兵和籌備戰備物資,武將忙著讓征集上來的百姓能上戰場不得不沒日沒夜的訓練以求速成。


    整個朝堂上都彌漫著一種疲憊的氛圍。


    “戶部這幾天征集多少士兵了?”方寒問。


    “回稟主上,不到五萬人!”戶部尚書高順回答。


    “不到五萬人?”方寒重複了一遍。


    戶部尚書高順趕緊跪下:“皇命下發倉促……皇城和周邊郡縣的適齡男子大多出外經商……來不及趕回來……所以……所以……主上恕罪……”


    “新兵操練的如何了?”方寒接著問。


    朝中鴉雀無聲去,沒人回答。


    “程尚書呢?”


    “主上,程尚書連夜操練新兵,身體不好,告假了。”林辭樓在旁邊回答。


    “征召過急,辛苦你們了。休朝兩日吧,諸位愛卿也好好準備開戰事宜。”


    方寒此話一出,朝中一片嘩然。


    明明要打仗了,為什麽要休朝?


    “退朝。”說完,方寒又補充了一句“高卿,你去轉告程卿,朕明日要去犒賞三軍,為你們鼓舞士氣。”


    高順一下子愣在原地,直到方寒走了之後他都沒反應過來。


    “走吧,退朝了。”旁邊的大臣過來扶高順。


    高順站起來,死死的抓著那位大臣的手臂。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


    “快想辦法吧!”那大臣似乎知道高順想要說什麽。


    高順跌跌撞撞的跑到程安遠的府邸。


    程安遠此時正虛弱的躺在床上,太醫正在為他把脈。


    見高順風風火火的進來,程安遠問道:“怎麽了?”


    高順替太醫收拾好醫藥箱給太醫背好,往外推他:“您先去外邊休息一下吧啊!先去休息一下。”說著招呼外麵侯著的小廝,讓小廝把太醫先帶下去。


    “到底怎麽了?”程安遠放大了些聲音嘶啞的問道。


    高順走出去讓所有人都退下,直到確定周圍都沒什麽人之後才進屋,關好門焦急的對程安遠說:“主上明日要視察新兵,犒賞三軍!”


    程安遠眉頭緊鎖,深深歎了口氣,半晌沒說話。


    “我就說你不該這麽做吧,你非不聽我的!”


    高順有些著急:“主上征兵召令來的突然,我臨危受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何況皇長子作為使臣前去求和,你知道聯盟軍的先鋒是誰嗎?是楚千詞和顧長策啊!這三都都派文官當先鋒,仗根本打不起來!誰知道主上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我說程尚書,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吧!”


    程安遠猛咳了幾聲:“這不是你把孩子找來充軍的理由!我為什麽會躺在這兒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我沒辦法,你另謀高就吧!”


    “你、你……”高順指著程安遠,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方都新兵營。


    幾個看起來隻有八九歲歲的小男孩兒聚在一個帳篷裏麵挑選著心儀的衣服,他們甚至還要互幫互助的穿。他們手裏的衣服不是別的正是方都軍人的軍服。


    他們掙著搶著要第一個穿好。同齡小孩兒聚在一起總喜歡攀比一些。


    其中一個看上去年齡最大的男孩子率先穿好了,即使穿的很不利索。衣服上還有許多褶皺。他跑到門口的架子上,挑了一個最新最亮的白色戰甲,拿起了擺放最高的那個頭盔,十分開心的說:“我是第一!我先當上的大將軍!”


    其他孩子有些著急,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也去搶頭盔。生怕當不了大將軍。


    這些孩子眼裏全是天真,絲毫不知道穿上這身衣服意味著什麽。


    一個看上去是老兵的人走了進來。他滿臉滄桑,臉上的皺紋刻滿了歲月的痕跡,深棕色的眼眸裏滿是憐惜。


    這些孩子們已經排成一排站好了隊,一個個挺直了腰板,努力的抬著頭,那樣子像是等待檢閱的將軍。


    “換好了嗎?”他問他們。


    “好了!”他們一起回答。


    那老兵說:“你們記住,上戰場的時候不要往前衝,知道了嗎?”


    那個最大的孩子很疑惑的問:“為什麽?上場殺敵不是應該衝在最前麵才能當將軍嗎?”


    “對啊!我們以前玩兒的時候都是最勇敢的才能當大將軍!”另一個說。


    “隻有第一名才是大將軍!”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說什麽樣的人是大將軍。


    老兵沒有製止,隻是歎了口氣 等著他們興奮的心情平複下來。


    他們都安靜了老兵才說:“記住!每次上戰場能活著回來的人才能當大將軍!”


    孩子們的心情明顯比剛才失落。


    “這是貪生怕死!”最大的那個孩子激動的說。好像老兵是個逃兵。


    “這是你們的生存之道!”那老兵倒是還和剛才一樣平靜。


    “可是……”


    “不要可是。你們現在應該期盼此刻的充軍隻是走個形式。如果方都真的派你們去戰場,方都的根基才是真的毀了。”老兵沒什麽耐心聽這些孩子的義憤填膺之詞,隻是留下了一句他們聽不太懂的話。


    老兵走到最大的那個孩子身邊,正了正他的頭盔,又幫助他整理了一下不平整的衣角。自言自語的說:“我的孩子該和你一樣大了……”


    兵部程安遠府邸。


    高順在程安遠床前來回踱步。半晌才說:“征兵之事涉及我戶部也涉及你兵部啊!我們現在同在一條船上。”


    “我已經遞交辭呈了,想必現在已經出現在主上麵前了!”程安遠回答。


    “安遠兄!國家罹難之際你怎麽能卸甲呢?你可是南遊回來的將才啊!”高順拍著手問他。


    “南遊……已經是別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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